霜红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讽刺又心痛。
当年为了丹红,她和她娘多受了多少委屈。
因为连着生两个女儿,丹红一出生就要被她奶奶溺死。
她娘拖着刚生产的身子死命的求,才保下了丹红的命。
后面,家里不给丹红吃的,她颤颤巍巍的小身子跟着她娘去田里捡不知过了几遍的碎稻米,去山上挖野菜,舂米熬糊,一口一口的把丹红养起来。
她奶奶打骂她的时候,也是她跟她娘一起护着。
最后她娘要逃的时候,更是因为丹红跑不快,她为了她们俩能逃出去,主动站出来叫他们抓到发卖。
以前的种种苦难,她竟然都不记得了。
因为她奶奶一句,她当年糊涂,就轻易的原谅了她们。
她的卖身,她娘的拼死逃亡,甚至还有她养父的尽心尽力抚养照顾,全都换了她对仇人的原谅!
霜红心里翻滚着怒气,不甘,还有不值得!
她这个时候再一次想到陆令筠跟她说的,背信弃义,忘恩负义!
“姐,你不要总是带着仇恨,他们真的都改了,我们做子女的不就是盼着家里人温暖,亲情可贵吗?”丹红纯真的看着霜红。
“我已经卖身给侯府了。”霜红这时也想明白了,有侯府在,有陆令筠在,她不必怕他们,她冷着眼睛看着丹红,“不可能再同你们有家人温暖。”
“姐,你可以去求你那个主家呀!”丹红一脸为她想好了道,“你也到了年纪,求主家把你放了,到时候我们不就一家人团圆吗!”
霜红心里一时不知怎么说。
她惯来实心眼,叫人欺负了一般的都咽下去。
可她这会儿......
让她去求主家放人?
简直可笑啊!
他们不说拿钱给她赎身,叫她自己去求主家开恩,放回去做什么?继续给他们当牛做马,还是叫他们再收一笔钱,找个人嫁了,卖了!这简直是欺负到头上了!
“你们好,你们真好,叫我求恩典,到时候再给你们卖一遭!”她气得嘴唇发青的抖动。
“你怎么说的话,什么叫卖了你!我们给你寻个好人家!”她爹看着她道,“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下贱奴才!”
“爹,我看她就是个下贱奴才!”小宝指着霜红羞辱道。
他奶奶连忙捂住他的嘴,“别乱说。”
“霜红啊,我们是真不忍心你一直做奴,把你卖了这事一直是我们心里的坎儿!我们找到丹红后就发誓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再也不分开!”老太婆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感人肺腑。
“是啊,姐姐,你真的是误会我们了!你都不知道爹奶奶把我找回来后,对我有多好!”丹红跟着道,“我们一路寻过来,好吃的好喝的,他们全都紧着我,就连小宝都要等我吃完才能再吃。”
“爹没有打骂过我一句,他腿脚不好,连双新鞋都不舍得买,也要给我添双新鞋,好叫我走路。”
“奶奶在睡觉的时候,都是叫我睡最里面,生怕我再丢了,一睁眼看不到我。”
换做之前,糊里糊涂的霜红或许真的会因为她的几滴眼泪和这番话动容,甚至开始倾向他们,可她只觉得自己越看越清楚。
她忍不住指着丹红道,“丹红,你觉得他们对你好,是真的为你好吗?”
“不然呢?”
“他们是觉得你有价值了!你现在值钱了!他们能靠着你寻到我,就算寻不到我,你也能卖个好价钱!”
丹红听到这里又皱起眉头,可这次还不等她奶奶软言几句,她就直接道,“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张口钱钱钱的人了!”
“丹红,你是叫他们骗了还是真没脑子!”
“姐姐,是你太冷漠无情了!”
“好,我就是冷漠无情,反正我也被你们卖了,跟你们再无关系!你们不要来找我!”霜红此时是再也待不下去,她气得红着眼起身,直接离开。
“你不能走!”小宝从他奶奶那起身,小跑冲上去一把抱住霜红的腿。
这一次霜红没躲开,她新得的罩衫被蹭了一身脏污。
“我要肉包子,你给我买肉包子!爹说了,看到你,你就会给我买肉包子!”
霜红看着地上耍无赖的男孩,又气又恼,“你松开!”
“不能松,”老太婆跟着上前拽住霜红,“小宝,你大姐给你钱天经地义,她不给钱,别叫你大姐走!”
“没错,给钱!吃得穿得这么好,叫你老子亲弟奶奶过苦日子,有王法吗!”霜红的爹也来了,“就你这身衣裳,都值不少钱!”
霜红被这些人团团围住。
眼见着就要被他们生扒了衣裳抢了钱袋时,包间门被推开。
“你们在干什么!”
钱队头去而复返,他怒声厉斥着里面把霜红团团围住,抓着她的人。
这些人看到钱队头来,立马松开了手,就连刚刚威风窝里横的小宝都怯怯的收回了手。
霜红得此空档,便是快步抽开所有人,从包间里跑了出去。
“霜红!”
“霜红!”
霜红哭着跑回侯府。
一路上,钱队头追着她的脚步,要给她道歉,霜红半点不听。
陆令筠的院子里头,丫鬟们此时还在小声窃窃私语说着话,就见霜红哭哭啼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霜红姐姐?”
“霜红!你怎么哭了!”
“霜红怎么了?”陆令筠听到声音从屋里头出来,“她回来了?”
“少夫人,霜红姐姐刚刚衣衫不整,哭着跑回来了!”
一群小丫鬟起身,各个一脸惊恐。
“那个钱队头怕不是个禽兽!大白天就对霜红做了那样的事!”
陆令筠:“.......”
“把钱队头给我叫过来。”
钱队头是府上的人,但他轻易也不能进内院里,见着霜红跑回去后,他就只能作罢。
可没一会儿,陆令筠找他进去。
“少夫人,霜红姑娘,她怎么样了?”一进到陆令筠的院子,钱队头就迫不及待问着。
“她怎么样?我还得问你呢!”陆令筠见着他,“你刚刚对霜红做什么了!”
“我,我没做什么。”钱队头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着陆令筠坦白道,“我今天见着霜红家里人了,便是把他们带去茶楼和霜红团聚,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家里人!”
陆令筠瞬间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