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程云朔又要西行
    程云朔此时一身污垢狼狈,身上的僧衣破破烂烂,脚上的鞋也是烂了一大半,能看得出来缝补了好几次,可那脚指头十个还是漏了八个。

    他脸上更是沧桑得不得了,算来他的年纪也不过三十五六,已然满脸如那辛苦劳作的四五十岁庄稼汉一般,生起一条一条的沟壑,原本那殷红的唇干涸起皮。

    他这十年去过一趟西域,回来后传了一段时间佛法便是频频外出云游。

    总是饥一顿饱一顿,酷暑严寒都在外头行走。

    他再无半分白皙精致的富贵少年郎模样,不过他那双眼睛格外的亮。

    “世子爷!”

    秋菱在见到程云朔这般模样后,直接泪如雨下。

    她对程云朔的情感一直都跟旁人不一样。

    她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是丫鬟又是姐姐,后头做了他房里人,心里对他也是宠溺得紧。

    哪怕程云朔当年为了邢代容欺负过她不少,可时过境迁,哪还有那种怨怼幽恨,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头只剩浓浓的怜惜和心疼!

    她觉得程云朔太受苦了!

    苦得她眼泪都哗啦啦的下来。

    “阿弥陀佛。”

    程云朔在秋菱扑上来时,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单手做佛语,冲她行礼。

    秋菱看到他这个样子,停下脚步,眼里又嗔又怒,她只气恼着,“你非得作贱自己干什么!”

    “秋菱施主,我很好。”程云朔冲她一笑,又黑又老的脸上却难得好的精气神。

    可他这么精神,更是叫秋菱心疼得心坎直抽抽。

    “你这叫过得好!你看你身上的衣服,你以前几时穿过这样破烂,你看看你的脸,都叫外头的邪风恶雨作成什么样!你明明有那般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非要在外头吃苦受罪!你到底要做什么!”

    程云朔听着秋菱的声声质问,他脸上半点表情都没变,继续保持着微笑,“秋菱施主,我心喜悦。”

    “你喜悦什么啊!”秋菱叫他气恼得直哭,“你这般样子存心就是要叫我心疼!你快同我回府去,往后秋菱还伺候着你!再不叫你成这个受苦样子!”

    陆令筠:“......”

    不得不说,这世上的人命真是不一样。

    有些人天生就是吸引人疼爱。

    程云朔哪怕成这样了,还是有人疼他得紧!

    陆令筠看着心疼程云朔直掉泪,一副要把他强接回去伺候的秋菱,她轻咳了一声,“秋姨娘,你先下去。”

    “夫人。”秋菱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您劝劝世子爷,叫他跟我们回去吧,安儿那儿我去说通,亦不会叫夫人你为难!”

    陆令筠:“......”

    “你先下去。”

    陆令筠又对她说了一句。

    秋菱听到这儿才不情不愿的退下去,她临下去幽幽怨怨看着程云朔。

    唉!

    这笨蛋他怎么一辈子长不大啊!

    秋菱下去之后,陆令筠面前的僧人冲她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陆施主。”

    陆令筠看着他,“悟心大师,近来可好?”

    听到她这样说,程云朔脸上的微笑更加从容愉悦,他轻点着头,“我很好。”

    “我听说你去了开封?”

    “是的,我这一趟去了黄泛区,天灾无情,今年那里又淹了不少地方,很多百姓流离失所。”程云朔同陆令筠一边走一边道。

    广济寺内绿荫葱葱,树影翕动。

    陆令筠跟他聊了不少,她告诉了他侯府如今的事。

    程秉浩在江南平倭有功,被封赏了常胜侯,还定了婚。

    程簌英嫁人了,嫁的是徐国公府的小世子爷。

    以及上个月秦氏病逝的消息。

    程云朔听着宁阳侯府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有喜有悲,他脸上皆是平静淡然模样。

    只在陆令筠说完秦氏的墓穴葬的位置,还是在老侯爷那儿之后,再无其他事情,他才停下来看着陆令筠。

    “陆施主,你辛苦了。”

    陆令筠听到他这句话,微怔片刻冲他道,“悟心大师,今日我儿无礼,冒犯了。”

    “善哉善哉,贫僧随缘吊唁,不得主家喜便是无缘,施主不必挂怀。”

    陆令筠看着面前的程云朔,对上他那澄澈明亮的眼睛,半晌之后,旁的多余的闲话都消于喉间。

    如清风过耳,如流水无痕。

    因为,他真的都不在意了。

    她看着这样的程云朔,嘴角轻勾起一个弧度,“悟心大师往后还有什么计划吗?”

    程云朔听着她这样的话,抬头看向西边,几个呼吸过后,他眸光越发的坚定,“我打算再去一趟西域。”

    十年前,他父亲战亡,他跟着圆清大师去了一趟西域。

    十年后,他母亲身死,他要再走一趟西域。

    陆令筠听到他的计划,“祝悟心大师一路平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陆令筠离开了广济寺,给广济寺又捐了五百两的香火钱,是给黄泛灾区添一份心意。

    她走的时候,秋菱还是不依不舍,她直勾勾的看着送她们出去的程云朔。

    心里满是不甘心。

    “世子爷!你何苦还在这鸟地方遭这样的罪!”

    “老夫人故了,侯府亦无长辈,你做什么都不会叫人说的!”

    “安儿他也不会再对你无礼的!”

    她一声一声的唤着程云朔,只想把他的魂给唤回来!

    可半点用都没有。

    程云朔岿然不动,冲着她们行礼送别,好像一个跟她们并不相熟的人一般。

    马车上,陆令筠告诉秋菱,他又要去西域了,他不可能跟她走,回侯府。

    秋菱听到这儿后,郁结忧恨又生在心口,她气了好几圈之后,失望叹道。

    “他还是这般,毫无责任,只求自己心意!”

    陆令筠没说话,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一晃几日。

    陆令筠终于休息过来了。

    她身子好利索了,重新开始管家。

    这好利索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算账。

    算算秦氏病逝的账。

    倒不是算她花销,而是总算到出功夫来清算一些人了。

    “锣鼓巷的人来过没有?”

    陆令筠问着。

    “夫人,没有。”

    下人回答着。

    秦氏的灵堂摆了大半个月,一直到下葬,锣鼓巷的人都没出现。

    程秉志那混账把他祖母气死这件事,程秉安叫他弟弟别冲动,可不是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