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宣云中王甘泉宫觐见!”
太监那尖锐的声音响起。
刘玮和长公主刘华两人来到皇宫门口,通报之后,直接被带到了刘宏所在的寝宫,甘泉宫前面。
本以为刘宏会让两人一起进殿。
哪知内侍跑来通告,只宣刘玮一人进去。
刘华愣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父子半年不见,当然有很多话要说。
自己一个女眷,就不要去掺和太多。
“皇侄,进去好生说话,别惹恼皇兄生气,他的病,气不得!”
“还有一路上教你的礼仪,你可记住了,切莫失了礼数。”
刘华叮嘱道。
“多谢皇姑提醒。”
“不过,你这套衣服也不换,就不知道皇兄会不会不满了!”
刘华看着刘玮身上这套衣服,蓝色已经洗得发白,上面点点黑斑,也不知道是沾染了什么东西。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是沾染了匈奴人和鲜卑人的鲜血!
“皇姑勿要担心,父皇若是看我衣不解甲,定知晓我是一回洛阳就来拜见,心中宽慰。”
刘华眼神一闪,刘玮所言甚是。
于是她点点头,伸出手给刘玮整整衣冠、抚了抚衣领,温柔地道
“孩子,去吧!”
一瞬间,刘玮被刘华的举动,有所触动。
也许这是他穿越过来之后,有人对他有着母爱一般的关怀。
这次来洛阳,要办的四件事,其中就有调查养父母的死因真相。
也许养父母死因的背后,还有着更多的隐秘吧!
“嗯!”
刘玮深深的看了这个风韵犹存的长公主一眼,便跟随着手持拂尘的引路太监进殿。
当刘玮迈进大殿,大门缓缓关上。
刘玮在刘华的视线中消失,她有些怅然若失。
总感觉刘玮并不是她所想象那样,能够控制得了。
甚至,无法掌控!
“长公主,皇后娘娘有请!”
就在刘华失神的时候,身后有人叫她。
转身一看,却是永安宫的太监。
“她找本宫何事?”
一想到自己被何皇后埋汰,刘玮顿时变得无比冰冷。
“长公主去了便知。”
太监恭敬回复道。
“难道是何惠看到了本宫与刘华一起进宫,她不满了?”
“哼,她还能拿本宫怎么的?本宫倒要看看,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刘华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尽管刘玮没有答应跟她合作,但是效果已经来了!
永安宫那位,急了!
“前面引路!”
“喏!”
......
甘泉宫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道。
数名内侍宫女跪伏两旁,垂首而立。
窗棂后方的纱幔轻轻拂动,撩拨着外面的阳光。
大门关上之后,大殿内忽然变得昏暗,气氛有些压抑沉闷。
深处,一张龙床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单。
龙床之上,一人身着素衣,似乎正在小睡。
刘玮跟在这个名叫王承恩的太监身后,走路很轻很缓。
两人来到龙床跟前。
刘玮也看清楚了龙床上人的面目。
他面如金纸,眼窝深陷,嘴唇发白,颧骨高耸,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放到被子外面的手,形容枯槁。
此人便是他那便宜皇帝父亲,大汉至高无上,又昏聩无道的灵帝,刘宏了!
虽然刘玮在他这里从来没有感受到父爱。
但刘玮在塞外拥兵,刘宏却给了极大的宽容。
甚至刘玮擅自出兵居延海、河西三郡、西域。
丁原被刘玮杀了好几万大军,天天上表控诉,刘宏却置之不理。
至少,这个便宜皇帝父亲,心里还是有刘玮一席之地!
看到如今才仅仅三十六岁的刘宏,却已经在扳着指头过日子,天天与药汤金石为伴。
刘玮不由得心头一酸,虎目含泪,缓缓在床前跪下。
跪天跪地跪父母,应该!
“陛下~!云中王来了!”
王承恩轻轻呼唤,想要叫醒床上的人,却没有回应。
“先别打扰,本王等父皇醒来!”
刘玮挥挥手,便静静跪着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太监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王爷,时辰到了,太医吩咐,得叫醒陛下按时辰喝药。”王承恩小声说道。
“嗯!”刘玮点点头!
还没等王承恩上去叫醒,龙床上的人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承恩,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陛下,未时已到,该您服药了!”王承恩小心回道。
“哦,那皇儿来了没有?”刘宏,没发现有人。
“父皇,儿臣在此!”刘玮抬起头直立身子小声说道。
“皇儿,你来了,是不是跪了许久,快快平身!”
听到声音,刘宏混浊的眼眸之中闪过一道亮光,整个人来了精神。
“陛下,云中王已经在您床榻之前,跪了半个时辰。”
最近宫中私下都在议论这个云中王拥兵自重,不及时回京,跑去关中祭祖拉声望。
但是他如今到了刘宏面前,却足足跪了这么久,比起其他两个皇子来,不知诚心多少。
要知道两个皇子才来看望不到一会,何皇后就让刘辩赶紧离开。
而自从刘宏病倒,何进得了圣旨宣召各皇族宗亲进京后,何皇后也就很少来看望了!
听说私下还抱怨闻不得药味!
而董太后则是不停来说,要刘宏兑现承诺。
只因刘宏曾经有一次说过要将皇位交给刘协。
王承恩也知道刘宏命不久矣。
但两宫就这么对待刘宏,让王承恩很是替刘宏不平。
但他一个小太监,能做得了什么呢?
现在看到刘玮如此举动,哪怕是装的,也比其他两个皇子强。
王承恩便如实回答。
“半个时辰!”
刘宏惊呼,“快扶朕起来,朕要仔细看看那收复河套、驱逐匈奴、打败鲜卑的皇儿!”
王承恩上前扶住刘宏“陛下,您还先喝药!”
此时,刘玮已经站起身来,从另外一个太监的托盘里拿过汤药。
“父皇,请允许儿臣侍奉您喝药!”
“准了!”
刘宏威严的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朕要与皇儿单独说话。”
一时间,病恹恹的样子不见,俨然一副天子威压。
“陛下,这恐怕...”
另外一个太监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要刘玮单独与刘宏相处。
“陛下与云中王父子叙话,有你们什么事情,全部出去!”
“难道云中王,还会害了陛下不成?”
王承恩呵斥道。
这个小太监是张让的人。
他在刘宏身边,就是要掌握刘宏的一举一动,即使汇报给张让他们。
小太监瞪了一眼王承恩,便与其他内侍宫女告退。
而王承恩躬身后退离开,关上了大殿的门。
“父皇!”
刘玮将药搅拌一下,又吹了吹,递了过去,准备用汤匙喂刘宏。
刘宏却一把抢过药碗,咕嘟一下子喝了个干净。
“皇儿你终于来了很开心,顿觉来了精神,可以下床走动了!”
“父皇刚喝药,是应该走动,儿臣扶您!”
刘玮小心翼翼将刘宏扶起。
“不用你扶,朕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呢!哈哈!”
刘宏推开刘玮,自己下床,走动起来。
刘玮急忙跟上搀扶住,刘宏这次没有推开。
男人都一样,嘴上倔强而已。
两人缓缓走着。
此刻,似乎不再是皇家之人,而是平常人家的父子一般。
“皇儿,你有没有怨父皇,当初下旨降你王位,去朔方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