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中插番外 温泉(下)
几道红痕虽然不深, 可没有一两天也消不下去,只要褪下衣服很快便能看出是暧昧过后留下的“罪证”。
时屿收紧搂着段京淮的手臂,眼底一片潮湿,微抬着下颌主动去吻他, 由轻轻试探的从容到相互融溺的凶猛。
满池的热气萦绕在两人纠缠一起的柔情里。
段京淮再难克制, 双手捞着他的腰, 忽然将人抱了起来。
背脊脱离了支撑,时屿眸中掠过几分慌乱,他下意识搂紧段京淮的脖颈,腿弯收紧, 把整个儿的重量都压在了段京淮身上。
两人的眉心都在顷刻微蹙了一瞬。
刚从纠缠的吻中撤离, 段京淮的嗓音沙哑又慵懒,他凑到时屿耳边啄了一下,低笑:“小狐狸,难道不是你故意这么做的?”
时屿感觉大脑有些缺氧, 他又抓紧他的肩膀,咬着唇瞪他:“故意?……我故意的目的是什么?”
段京淮压低了气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想让别人发现, 我出轨时总的事实。”
时屿全身冷白的皮肤都被温泉水烫至红绯, 他湿溽的睫扫过眼睑,直视着他, 一张脸倒是还一副清高矜傲的模样。
“段总少污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要抓我的肩膀?”
“我分明只是不小心。”
段京淮唇角淡扯着:“时总那么聪明一个人, 如果不是故意,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时屿瞪了他一眼, 飞快凑上去咬了一下段京淮的唇, 冷道:“段京淮,你别太过分。”
说完之后, 他冷着脸别过视线去,神色稍显羞恼愠怒。
段京淮看他那副样子,心软万分,唇角微弯了弯,又稍侧过头吻上时屿的唇。
两人在温泉水里翻来覆去的亲吻,鼻息间全是混合的气息,澎湃又汹涌,谁也不肯停歇。
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奋力奔涌着,慢慢的,时屿的脚趾逐渐绷紧,神经也在顷刻间绷紧,雪白的脖颈仰起——
水面逐渐平复下来,气氛陷入静谧,只剩两道过快的鼻息将缭绕的雾气打乱。
“那就当做这是我的期许,”他的掌心覆在他的后颈捏了捏,稍微撤离时,嗓音变得更加沙哑诱惑,“这样我就可以私心认为,时总心里有我。”
时屿眼眸发红,幽邃的眸里像是有把钩子,气喘吁吁道:“我心里有没有你,这重要吗?”
“你说呢?”段京淮的神色认真起来,“这不仅是时总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微凉的风拂在时屿的背后,他背后和脖颈都起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浑身起了战栗。
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往段京淮的怀里又贴合了几分。
“冷了?”段京淮抱着他往温泉池边走,顺着楼梯走到屏风处,将人从怀里放下来。
时屿身子软,脚刚着地有些踉跄,缓了一会儿才有实感。
他看了段京淮一眼,分明脸上还有余韵,可神色又恢复那副高不可攀的清冷样,转身就要走。
段京淮连忙伸出手,从身后将人紧紧抱住。
“这就走了吗?”他抱得紧,脖颈微弯,脸从身后埋在时屿颈窝里。
时屿声线冷冷的:“你该回家了,段总,家里还有人在等你。”
“就这么不留情面?”段京淮张嘴,不由分说地咬了一口时屿的侧颈,他肌肤本就又透又薄,被那么轻轻一咬,便烙下了一个浅绯色的牙印。
温热的气息覆在他的侧颈,酥酥麻麻的痒,时屿下意识地躲了下:“你还想干什么?”
“不想跟时总分开,”他从身后吻了下时屿的头发,侧了下脸,手臂拥抱的力道收紧,“不如我们去开房?”
屏风后面就是换衣室,室内有一面镜子,在这个角度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时屿看着镜子里段京淮的神情,冷嗤:“你还没完了?”
段京淮挑眉:“嗯,没完没了。”
他的手垂下去,拉住时屿的指节交织扣紧,满腹温柔缠绵:“对你我怎么都不会腻。”
“……”
时屿沉默了片刻,他闭了闭眼,妥协道:“哪间酒店查不到开房记录?”
“这家会所的房间就不错,老板跟我很熟,”段京淮站在身后舔咬他的耳廓,低哂,“夜才刚刚开始呢,时总。”
——
聚仙阁高级套间的楼层在温泉汤池下面,直接在包厢外坐电梯便能抵达。
段京淮身上的西装都穿的格外潦草,时屿倒是穿戴的整整齐齐,连衬衫的扣子都严丝合缝的系好。
两人一本正经地走出温泉包厢,段京淮跟在时屿的身后,姿态仍旧一如既往的散漫。
两人像是不认识一般,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走廊里有侍者站在旁侧等候,见两人分明是从一个包厢里出来,此刻却一副冷漠的模样,不禁面面相觑。
时屿站到贵宾观光电梯前,摁下打开按钮,段京淮站到他身侧,抬眼,眉眼慵懒地看着Led屏上显示的楼层。
两人离得距离比较远,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两人素不相识。
很快,电梯来到两人面前,梯门打开后厢内空无一人。@无限好文t?,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屿率先抬腿进去,段京淮紧跟其后。
会所高达二十五层,他们此刻在最顶层,预定好的总裁套间在七楼,段京淮摁下楼层,又摁下电梯关闭按钮。
门缓缓关上,段京淮脸上的光影变换着,厅廊里葳蕤的灯光最终被阻挡在外。
段京淮转过身来,拉着时屿的手摁住,将他压在电梯墙壁上亲吻,气息灼热地流连交缠着。
脚底升起失重感,心脏仿佛跟着下降的电梯一同坠落下去似的。
时屿没料到他的举动,手虚虚推着他,神色惊慌:“会有人来。”
“时总害怕别人看到?”
“不然呢?我们本来就是在偷情。”
“开时总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确实刺激。
电梯里的空气本就稀薄,刚才在温泉里的潮热还未褪去,很快脸庞就透出一层薄汗。
时屿也顾不上太多,顺从张开嘴,任由段京淮的舌滑进来,两道柔软肆意勾缠,掠夺着肺里的空气。
忽然,电梯“叮”的一声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
段京淮的背脊对着电梯,宽肩恰巧将时屿的身子遮挡严实。
站在外面的一位女士刚想要迈步进来,看到里面景象,惊呼一声,连忙倒退了两步。
但是并没有看到两人的脸。
段京淮伸手将按下电梯侧面的按键,电梯门再次缓缓关闭,又继续下坠。
空旷静谧的电梯内有亲吻的声响。
段京淮含吮住时屿的下唇,反复摩挲,手掌贴在他的腰侧揉了揉。
时屿搂着他肩膀回应着。
电梯一路下坠,很快便到了七层,电梯门打开一道门缝,时屿余光瞥到走廊里漏进来的橘色光亮,伸手推了推段京淮的肩膀:“到了。”
两人迅速分开,电梯门彻底打开,外面站着打扫人员,正对着两人微微鞠躬。
时屿清了清嗓,用手背蹭了下湿漉的唇,若无其事地先一步走出电梯,段京淮瞥了眼他透红的耳廓,勾了勾唇,紧跟其后。
输入总裁套间的密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刚关上门,又迫不及待地吻到了一起。
“时总比刚才在温泉包厢内坦诚。”
唇稍分离的间隙,段京淮低笑着,箍紧时屿的腰,直接将人抱起来带到套房的主卧内。
套间内没有开灯,他跌跌撞撞的吻着时屿,气息急促又炽热,借着落地窗外的月光,将人轻轻压在柔软的床铺内。
“你少废话。”时屿有些不满地咬了下段京淮的唇。
清冷的月光照进来,撒了一地。
被扔在地上的西装裤里震动了几下,紧接着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在屋内缭绕。
段京淮眯了眯眼,在心里思忖着这个时间,估计是工作上的事,要么就是谢景廷和郝帅他们。
他懒得理,依恋地吻着时屿的侧颈。
时屿睨着他的眼睛,他伸出手臂去搂住段京淮的脖颈,声线却冷冷的:“是他打来的吧,你不接吗?”
“不重要。”段京淮低声道,“我说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起无关的人,不好吗?”
“……”
时屿吞咽了几下,他别过脖颈,看着落地窗外夜景和月亮,眸光颤了颤,轻声说:“今晚过后,我们还是维持原状吧。”
“原状?”
段京淮眉心微蹙,他将人抱在怀里,咬着时屿的耳廓,嗓音低沉又阴翳:“你觉得我们还能保持原状吗?”
“那不然呢?”时屿看他,声线冷冷地“我们已经越界了,及时止损,对你我都好。”
“不好。”段京淮幽深的眸更沉了些,他不由分说地吻上时屿的唇,气势汹汹。
手机铃声停了下来,房间内只剩下喘息声。
“每周两次,三次?我们都可以在这里碰面。” 他的指腹温柔的抚过时屿的发根,嗓音喑哑,“或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买套别墅。”
时屿看着他的眼,咬住他的指腹,红着眼说:“自欺欺人。”
段京淮吻住他,气息压低:“别拒绝我。”
“时总对我而言,是种致命的诱惑。”
会所外是一片漆黑的海域,灯塔的光不知疲倦地照着,有掀起的浪花拍打在岩石上,又归于平静。
夜还长着。
——
时屿被手机闹钟叫醒的时候,窗外天色早已大亮。
视野被晒得一片青黑,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皮,慵懒地翻了个身后,隐约察觉到一道视线正盯着他。
他微微睁开眼,发现段京淮不知何时醒了,眉梢微挑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醒了?时总。”他伸出手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早。”时屿又将眼睛闭上,指尖顺势抓住段京淮的手,脸往段京淮的怀里缩了缩。
段京淮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时总,你昨晚抓了那么多红印,要是被我家那位看到,该怎么办?”
时屿攥着他指节的手一松,缓慢清醒过来:“……”
段京淮勾唇,凝视着他的眸色染上一层玩味:“偷情的戏码好玩吗,时总?”
时屿耳廓被他的气息拂的有些痒,他埋在段京淮的颈窝里蹭了下,掀开睫问道:“你不喜欢吗?”
段京淮盯着他漆黑又清澈的眼睛,心口一颤,垂眸吻了下他的鼻尖:“戏瘾这么大。”
“唔……”他推了推他的肩膀,“别闹了,今早我要开会。”
段京淮笑道:“不玩了?现在身份是我‘家里’那位?”
时屿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声说:“不都是你的人吗……”
段京淮低眸:“什么?”
时屿翳了翳唇,抓着被角掀过段京淮的头顶,哼道:“没听到就算了。”
他把人遮在里面,自己翻身准备下床。
可脚尖都没着地,人就又被段京淮拉回去。
被褥罩了下来,逼仄的空间内,段京淮的气息有些湿漉:“嗯,都是我的人。”
“骗我。”
段京淮笑了下,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沉道:“时间还早。”
时屿踢了踢他的腿,小声说:“我要开会——”
他搂着时屿的腰,手臂收紧:“时总要开会,我家里那位也要开会?”
“段京淮,你别不讲道理……”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我们认识吗这位先生?”
“不认识没关系,一夜情的剧本也可以演。”
“唔……”
番外温泉完
第72章 番外 壁纸(上)
“手机。”
客厅里飘散着咖啡的香气, 暖橘色的光影笼罩下来,时屿清俊的面容陷入一片朦胧。
他正穿着睡衣窝在沙发看书,放在旁侧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瞥了眼, 是段京淮的, 便拿起来提醒他。
“你接。”
坐在一旁的段京淮头也没抬, 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轻划,正微蹙着眉心处理要务。
时屿拿起电话,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滑开了接听键。
“喂?”
听筒那边停歇了片刻, 一道女声从里面传出来:“时屿?”
时屿顿了顿, 仔细分辨了一下那边的声音,神经忽然紧张地猛跳了下,倏地坐直身子:“阿姨?”
他喉咙不由自主地吞咽,背脊僵直, 像个突然被点名的学生一样。
段京淮抬眸。
虽然过年的时候段京淮已经带时屿回家吃过饭,但时屿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前一晚跟段京淮“谈判”许久, 段京淮才答应暂且先不直白捅破他们的关系。
葛舒琪在时屿小时候就很喜欢他, 甚至有时候对时屿比对段京淮还要亲昵,过年期间更是热情地留时屿在段家住了好几天。
但时屿还是有些怕, 怕这份喜爱被打破。
听筒那边的葛舒琪笑了笑:“这么晚了, 你还跟京淮在一起呢?”
时屿:“……”
时间已经迈过凌晨,的确很晚了, 虽然说借宿并不奇怪, 可他俩明显是恋爱关系,被葛舒琪那么一说, 时屿就莫名感到心虚。
“我在帮他…处理一些事情。”
葛舒琪笑道:“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想问下他最近有没有时间回来,要不你帮我问下他,他回来前给我个电话就行,我下厨。”
时屿点头:“好,我会跟他说的。”
“上次我还有拿手菜没做,时屿你也跟着一起来呀。”
“我?”时屿眨了眨睫,不忍拒绝她的好意,先答应下来,“好…谢谢阿姨。”
“没事,你们早点忙完早点休息吧。”
挂上电话,时屿松了口气,抬起眸,发现段京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
段京淮双腿微搭,姿态慵t?懒松弛地靠在沙发里:“你怎么那么紧张?”
“你说呢?”时屿脸皮一向薄,拽了下自己发烫的耳垂,“都这么晚了,我们还在一块,总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他身上穿着毛绒睡衣,漂亮的眼睫自然下垂,暖橘色的灯光落在发顶,流露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温柔。
段京淮轻笑了声。
时屿低敛下睫,本想把段京淮的手机屏幕关掉,结果发现他的屏保竟然是时屿高中时期的一张照片。
他愣了下,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会儿,抬头:“你什么时候换了屏保?”
虽然两人不会刻意查看对方的手机,但他记得段京淮前几天的屏保还是系统自带的景色图。
“早上。”
“这张照片你竟然还留着。”
隐约记得,那是高二时候的一件事情。
一中每周五下午是社团活动,三点多钟的阳光依旧明艳炽热,拂面喷薄的热流有些灼人。
段京淮刚结束一局酣畅淋漓的篮球赛,短发和T恤被汗水浸透,打湿的黑发贴在额角,平添了几分性感和侵略性。
他搭着毛巾走到场边,拧开水龙头随意撩了把水覆在脸上,微微喘息着。
隔壁几十米外的网球场传来零星的欢呼声。
段京淮抓了把湿漉漉的短发,抬起眸来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一个转速超快的球抽击过去,接球的人躲闪不及,球身擦着他的耳畔飞过,落在草丛内。
又是一阵欢呼声。
段京淮把毛巾扯过发顶,发现时屿正站在网球场另一侧。
阳光猛烈又毒辣,他穿着白T和黑色短裤,高举手臂时衣角掀起一角,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腰,皮肤白的晃眼。
击球时空荡的裤管也因动作而晃动,大腿肉像是白桃味果冻,又紧又弹,咬一口一个印子。
段京淮擦着发梢的动作不自觉地放慢。
几个回合下来,时屿又得了一分,他微微喘息着,瓷玉般的脸颊因为运动染上了一层薄红,眉宇间透着水光。
周围又撩起绵延的尖叫。
啧。
段京淮看着球场边鼓掌的男男女女,心头萦绕着一阵不爽。
网球社新发的社服怎么这么短,去年有这么短吗?
正想着,声旁忽然响起一个小社员惊呼的声音:“我操这腿,真他吗牛逼啊——”
段京淮皱眉,瞥向站在他身旁的人。
染了撮黄毛的小社员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性,仍旧看着网球场那边,满脸兴奋地挑着眉说:“嘶……这又细又长又直,真带劲。”
段京淮咬了下后槽牙,额头青筋都凸起了,刚要发作,就听见那黄毛嘿嘿笑说:“还穿着白丝袜,哎呦呦这看着就上火。”?
什么玩意儿。
段京淮愣了片刻,又朝网球场看,在另一块场地看到一个穿着过膝蕾丝袜的“漫画腿”少女,黄毛紧盯着人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
“无聊。”
段京淮冷淡地扫了对方一眼,抬腿往篮球场走。
“哎淮哥你等我——”
网球场这边,时屿以上风优势拿下了比赛,双方礼貌击拍示意。
对手学长跟着他走到场边,先一步将时屿搁在球包上的毛巾递给他,温声笑道:“厉害啊。”
时屿接过毛巾,客气道:“学长过奖。”
迈出网球场,时屿先去超市买了两瓶冰镇脉动,扭开瓶盖灌了两口,又漫不经心地绕回篮球场。
此时段京淮刚好接到队友传过来的球,他一边运球一边躲闪,一个转身轻巧绕过对方主力之后,抬腿起跳——
由于角度极偏,篮球在球框边沿绕了几个旋转,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掉进了球框内。
看台上响起如擂的欢呼声。
时屿背着网球包绕到看台,今天是跟二中的友谊赛,现场气氛热火朝天,前排早就被一些女孩挤满了,还有不少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饮料,等着比赛结束递给喜欢的球员。
江遇只打了上半场,此时正站在候场区擦汗,时屿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把手里没开的那瓶脉动递给他。
江遇抬眼,伸手接过来,随口道:“赢了?”
时屿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对方大咧咧地灌了几口冰镇饮料,背往后一靠:“刚才老段说的。”
时屿坐到一旁:“他怎么知道?”
“刚才去看你了呗,”江遇贱不拉几地挑挑眉,揶揄道,“明明关心你,完事自己还不承认,你俩都一个德行。”
时屿耳廓一红,没好气地扔了个白眼过去。
就在这时,挤在他身后的女生突然尖叫着喊了句“段京淮”,如擂般的声响足以震破耳膜。
时屿微眯着眼朝篮球场中央看去。
场上的氛围格外焦灼,谢家豪被夹在几个身形比他高壮的对手之间进退两难,刚要起跳的时候被人挡了一下,球被抢走。
“淮哥——”
谢家豪嚎了一嗓子。
眼看对手就要投篮,这时段京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起跳将球拦截到手,飞快运球。
“我操牛逼!”场外的江遇忍不住惊呼!
时屿背脊挺得笔直,目光一眼不眨地落在那个少年身上。
球场上的段京淮意气风发,他像是一团火,燃烧时张扬的热烈肆意。
原本拦着谢家豪的那几个肌肉男马上变阵,挡在段京淮前面的是二中卡位的大前锋,旁边的队友也在持续掩护。
两人沉腰试探几番,气氛陷入僵局,就在对方逼近时段京淮快速闪身,趁着对方措手不及,微倾背脊抬臀起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三分。
连篮筐和篮板都没沾到。
比赛结束。
安静两秒后,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所有男女生都像疯了一样齐声呐喊。
段京淮微喘着气平复几秒后,他将手高举过头顶,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嚣张肆意。
汗水浸湿了他的球衣,俊朗的眉宇间满是骄傲。
时屿也不自觉跟着微勾了下唇。
场上的球员朝看台走来,原本等着送水的女生都蠢蠢欲动的屏住了呼吸,走在前面的谢家豪大剌剌地接过一个女孩的饮料,刚一转头,就看见段京淮在众多小姑娘们期盼的目光下,弯腰抽走了时屿手里已经被喝掉一半的脉动。
得。
他完全不在意旁边小姑娘心碎的声响,拧开瓶盖对嘴直接猛灌了几口,又皱起眉来:“凉的?”
时屿仰着脸看他:“?”
“也不知道昨天是谁胃疼,今天还敢喝凉的。”
“……天气热。”
时屿听到他那句算是关心的话,暗自心生愉悦,白而透的耳廓红了红,别开视线。
段京淮见他这幅模样,眼睫颤了颤,感觉嗓子像是被撒了把沙,烧的难受。
这时乱哄哄的队友也走了过来,其中有个小平头嬉笑道:“哎呀真没劲,班长你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我们本来还打赌看淮哥喝哪个女生的水呢。”
段京淮冷着脸踹了对方一脚:“有病?我自己也带水了。”
正说着,刚才跟他一块在网球场边的黄毛突然激动地嚷道:“哎哎哎淮哥,你看中那漫画腿来了——啧这腿,又长又白的,越看越他妈绝。”
时屿怔了下,下意识地朝黄毛指的方向看,然而还不等他看清那女孩,视野就被一只手掌遮住。
贴住肌肤的掌心有点烫,骨节是他所熟悉的。
时屿抬手扒住段京淮的掌骨,不解:“挡我干嘛?”
少年低磁的嗓音穿透耳膜:“你看什么?”
时屿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生气,什么腿啊他看中就不让别人看了?
他心里酸酸的,赌气说:“看看有多绝。”
段京淮皱眉:“这有什么好看的。”
黄毛插话道:“别啊淮哥,你刚才不还看呆了。”
“?”
第73章 番外 壁纸(下)
黄毛话音刚落, 气氛便凝固了几秒。
段京淮先一步反应过来:“我他妈什么时候——”
然而没等他说完,时屿迅速扒拉开他的手,拽过网球包来冷着脸往篮球场外走。
完蛋。
误会大了。
段京淮舔了下后槽牙,连忙追了过去。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站在原地黄毛有些不明所以, 摸着脑袋说:“我说错话了?”
江遇长叹一声, 瘪着嘴, 伸出食指来冲他摇了摇:“这祸惹的。”
谢家豪也“啧”一声,掸掸那人的衣领,拍着他的肩郑重道:“回头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啥啊?”望着那俩人一前一后离t?开的身影,黄毛哭嚎道, “遇哥——豪哥——救命啊——”
篮球场外。
“时屿——”
时屿在前面走的健步如飞, 段京淮长腿三两步追过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时屿——”
时屿冷着脸没好气地挣了挣,没挣开。
段京淮抓的更紧了些,他倾身靠过来, 声线透着一丝低沉的磁性:“你跑什么?”
时屿愣了下。
对啊,他怎么头脑一热就跑出来了。
刚听到黄毛说他看女孩腿看呆的时候,他心口就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到不行。
可他生什么气, 他要站在什么立场生气。
段京淮本来就会喜欢上女孩子, 跟女孩子恋爱,都是迟早的事。
这跟他又能有什么关系?
时屿手腕上泻了劲儿, 难过的情绪不断在心底发酵, 他垂下眼睫紧盯地面,闷声道:“没跑。”
见他这样, 段京淮的语气又放轻了一些, 翳了翳唇,还是压低了声音哄着人说:“生气了?”
“……没有。”
“还撒谎。”
“……”
段京淮握住他手腕的手往下滑, 抓住他的手指攥在掌心里,指腹在他的手背摩挲。
那温度格外的烫。
时屿心口一跳,他抬眸瞪了对方一眼,忍不住破罐破摔道:“你喜欢看人家腿你就看啊,追我干什么。”
周围安静了两秒。
段京淮直勾勾地盯着他,忽然轻笑一声,漆黑的桃花眼微挑着:“你吃醋啊。”
两人离得近,少年炽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脖颈处,像扫过心尖似的,止不住的痒。
时屿感觉呼吸都停掉了一拍。
他稍退两步,嗓音有点哑:“没有,里面人太多,太闷了。”
段京淮扯了下唇角,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来,指尖在屏幕划动几下,递给他看。
是一张刚才在网球场拍摄下来的照片。
照片中央有一道修长清落的背影,脖颈莹白如玉,腰线勾勒紧致,背脊上有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骨,透着清凌凌的美感。
黑色运动裤管下是两条纤细笔挺的腿,肌肉线条流畅,在日光下漂亮的挪不开眼。
时屿垂着眸认真看了十几秒钟,长睫像鸦羽般扫过眼睑,又睁开。
他抬起头来睨了段京淮一眼,语气还是有些闷:“这是谁?”
只能看出来的确不是个女孩子,可他拍男生干嘛。
段京淮:“……”
他有点气笑了,把人拉近了些,轻叹:“你连你自己都认不出来吗?”
时屿心口蓦然提了几分,他眨了眨眼,又垂眸,仔细看了一会儿。
网球场的绿地如匕首般鲜亮,场地外便是砖红色的塑胶休息区,几道饱满的色彩与日光交错,连树影都仿佛带着辛香。
穿着运动服的少年的身影单薄又干净,高扬起球拍的手臂白的耀眼。
……好像确实是他。
照片拍的很漂亮,有青春的氛围感,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时屿感觉自己的脸颊仿佛烧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脑袋嗡的一下。
段京淮拍他干什么啊。
时屿抿了抿唇角,把手机胡乱腮到段京淮的怀里,小声道:“……我又不知道我背影长什么样子。”
“那你相信了吗?”
时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相信什么?”
段京淮遮掩似的轻咳了一声:“我没看什么人。”
他扯了下唇角,拖着尾音慵懒地笑道:“我看的是你。”
时屿:“?”
啊?
段京淮微偏着头,他眼珠漆黑,眼神里的欲.望露骨又直接,嗓音压得极低,沉而沙哑:“那女生的腿没有你的腿好看。”
扑通、扑通——
耳膜里传来嗡鸣的擂鼓声,时屿觉得身边所有的声音都褪去,只剩下血液快速流动的声响。
一下一下,快要引爆心脏。
细瓷般的耳廓以极快的速度烫红,继而是冷白的脸。
他盯着段京淮含笑的眼睛,唇瓣张张合合,无数话头哽在嘴边,最终也只是羞愤地吐出四个气音:“胡说八道——”
段京淮舔着嘴唇,轻轻呵出一声笑来。
这人真是可爱,跟个小勾子似的悬在他心口动不动就稀里糊涂地勾他几下,等他忍不住撩拨,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害羞到跳脚。
要命的很。
他抬手捏了捏时屿滚烫的耳垂,连眼神都柔软了:“我说真的,别生气了。”
时屿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堆砌的防线接二连三的塌陷。
他抬臂甩开段京淮捏着他的手,将网球包摘下来气呼呼地塞他怀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又跑了?”段京淮无奈地笑了下,拎着他的网球包跟在身后,“这也不行?”
“……不行。”
明艳的阳光晒得人眼皮发烫,一前一后的身影在记忆里勾着尾巴,给脑海里的影片画了个句号。
回到现实。
那张照片就是段京淮此时的手机屏保,时屿垂眸看着,仿佛还能身临其境的体会到当时的羞窘。
“你竟然存了这么多年吗?”
段京淮将平板放在沙发上,抬腿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在旧手机里,前几天导出来了。”
他点开相册给时屿看,里面还有零星几张当年高中时期的图片,有时屿睡着时他在教室后排偷拍的,有时屿在走廊里看书的,还有军训时,那过大的帽檐盖过时屿眼睛的。
“这不是论坛上那张吗?”时屿指着那张军训的图说道。
他头和脸很小,撑不起尺寸统一的帽子,帽檐虚虚地搭了下来,眉毛全然被遮住,只剩下三分之二的眼睛露在外面。
本就白而透亮的皮肤在烈日下被曝晒到通红,原本看上去是有几分滑稽,可他清冷的气质怎么样都不会出糗,所以又平添了几分可爱和秀气。
他还记得当时因为这个帽子,站军姿时还被教练训斥了一番衣冠不整,那天整个人气蔫蔫的。
可谁知,等他晚上睡着之后,段京淮偷偷把那帽子拿过来,用针线把里面锁了一圈。
但是段大少爷也不会做什么针线活,悄悄弄了一晚上,还把手扎破好几次。
至今为止,时屿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第二天那帽子就合适了许多,他还以为是军训出汗太多导致帽子材质缩水了。
那照片是高年级学姐拍的,发到了学校论坛,还被全校热议了一番。
段京淮笑了下,手绕过时屿的背脊,搂住他的腰往怀里带了带,承认说:“我看到后就保存下来了。”
时屿抿了下唇,又翻看了一下其他的照片。
甚至连他作为学生代表,在户外主席台上演讲时的照片都有。
他瞪了瞪眼睛:“这也能被你偷拍到?”
段京淮看了下,说:“这不是我拍的。”
“学校官网存的?”
男人笑:“是我让谢家豪拍的。”
时屿慢吞吞地点了几下头,喃喃地说:“怪不得不一样。”
段京淮眉梢微挑:“哪里不一样?”
时屿思忖片刻,摇头:“说不出来,但是你拍的跟别人拍的,很明显有不一样的感觉。”
段京淮唇边懒洋洋地勾着,手臂用力一捞,将人从沙发带到他的腿面上坐着。
“你没听说吗?”他盯着时屿那双明润干净的鹿眼,压低嗓音意味深长道,“每个人对于事物的理解不同,那在他镜头下的诠释也都是不一样的。”
因为爱,所以他拍出来的时屿,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最与众不同的存在。
时屿刚沉溺在那一堆“暗恋”证据里,此刻又莫名其妙就被他撩了几下,耳根蓦地烧着了。
他垂下眸,额头轻抵在段京淮的肩膀处,攥着他手臂上的衬衫,小声道:“好看吗?”
“嗯?”
他又说:“……腿。”
时屿平时倒是没关注过这些,现在仔细想想,段京淮的确挺喜欢他的腿。
段京淮低哂,抬手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你自己真不知道?”
时屿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脸侧和耳廓都透出粉来。
算是……知道吧。
他硬邦邦地“噢”了一声,声若蚊蝇,腰又软下去,倚在段京淮的身上,脸不肯抬起来。
段京淮收紧手臂把人搂在怀里,吻了一下他的发鬓,嗓音嘶哑:”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时屿耳廓轻颤了颤。
名分?
他直起身来看他:“什么名分? ”
“我们半夜还在一起的事都被我妈知道了,”段京淮捏了一把时屿的掌心,“你还没做好准
备?”
时屿太阳穴又突的一跳:“……”
差点又忘记这回事了。
“阿姨应该不会多想吧,”他试探地掀了掀眼皮,看到段京淮意味深长的神情后,慌忙把手机塞t?到段京淮的怀里,匆匆站起来,欲盖弥彰道,“我有点困了。”
说着人就要慌乱地往外走,结果又被段京淮拽坐到了腿上,拉近。
时屿轻轻地叹了一声气,搂住他的脖颈小声说:“我害怕。”
他很少说“害怕”两个字,段京淮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段京淮将人揽在怀里,认真说:“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他抱的紧,一丝也不肯放松,声音郑重:“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任何事。”
“相信我。”
时屿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微震,眨了眨眼睛,一种安心的情绪在心底慢慢滋生。
他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环在他背脊的指尖缓缓缩紧:“……好。”
第74章 番外 “分手”(1)
清晨的cbd人流如织, 鳞次栉比的商业高楼威严耸立,气势颇足。
八点整,景航顶楼的会议室氛围凝重,西装革履的董事们围在长桌前正襟危坐,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望向正中央。
段京淮坐在长桌的最把头, 面容肃穆。他额发打理一丝不苟, 眉心微蹙着,幽深的眸冷肃锐利。
眼睑处透着淡淡的阴翳。
“我们实地勘察了一批市场上排名比较靠前的公司……”
市场部总监正严肃地汇报着工作,其余人也紧张兮兮地听着,额角都渗出了冷汗。
“上一季度君逸集团的……”
段京淮轻靠着座椅, 指腹极富节奏地点着桌面, 在听到“君逸集团”之后,紧皱的眉心略微松动些许,拖着腔调清了清嗓子。
总监顿时止住话音,抬起头, 悻悻然地看了他一眼。
其他董事也如临大敌般唰的望向他。
这位爷今天格外反常,不仅从面上就能看出神色阴翳,开会至今更是鲜少表态, 无论哪个部门汇报工作, 都是一副凛然森冷的模样。
不过是一声轻咳而已,却让人心惊胆战, 像是举起刽子手的阎王爷一般。
只见段京淮收回手指, 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嗓音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继续。”
总监在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蹭了下额角的汗, 连忙继续向下讲解。
会议持续到上午十点才结束,席间有两个方案被列出来积极讨论了一番, 争执最终也没定下。
得到段京淮准许的眼神后,董事们纷纷冷汗涔涔地散去。
坐在长桌最末尾,跟着自己部门总监进来学习记录的实习生小高夹着尾巴走出门,走到茶水间后才虚脱地倚在沙发上。
开会的气氛太过压抑,她实在是有些后怕,无论是帮着放PPT还是端水打杂,一步也不敢出错。
分明前段时间开会时间从八点延至了十点,谁知凌晨突然又被通知紧急开会,好在她有早起的习惯,没给耽误,不然恐怕连通过实习期都要黄。
茶水间此时有几个同层的同事正在倒咖啡,见她到现在才散会,连忙上去询问情况。
同部门的前辈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拉着她八卦道:“怎么样怎么样?今天段总是不是很恐怖,随时要大发雷霆那个样子。”
小高叹了口气,摇头说:“比大发雷霆还恐怖。”
前辈拍了拍她的背,叹道:“唉,你也是点背,今天给赶上了。”
一旁的男同事啧嘴道:“估计以后都是这个点开会了。”
小高倏地直起腰来:“为什么?”
男同事压低声音:“你没听说吗?段总跟时总分手了,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会早知道呢。”
他话音刚落,挤进来一个女同事:“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这几天吧,我也是清晨在楼下咖啡馆听别人说的。”
一个倒水的粉西装竖了竖耳朵,连忙反驳:“谁说的,有可信度吗?他俩怎么可能分手啊?”
前辈老神在在地插话道:“确实如此,我刚才也听说了,还是君逸的人亲口告诉我的,时总开会的时候会议室都冷到不行了。”
“可是时总平时不也是那个样子吗?冷若冰霜的。”
“估计没那么简单,”前辈说,“我的第一手消息,段总被时总甩了,闹得很难看,还被扇了一巴掌。”
众人惊:“扇巴掌?这么严重?”
有总裁办的助理插话道:“段总昨晚好像都没回家吧,在办公室里住了一整晚。”
“可他俩在论坛那个帖子闹得沸沸扬扬,感觉太真爱了,怎么可能分手啊?”
“完了,我又塌房了?本来还以为搞了对能走长远的CP呢。”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一会儿,消息便传满了整座大楼,又过了一个中午,连君逸的秘书处都知道了。
大波浪皱着眉回忆道:“分手了?不像啊。”
“可是今早时总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开会的时候频频走神。”
男同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据可靠消息称,小段爷还把时总打了一顿。”
众人惊呼:“打了一顿!?”
说完,小孙又恍然大悟:“怪不得时总把头发放下来了,我早上给他送咖啡的时候,看到他额头上有道红色的痕。”
邹悦咬牙:“不是吧,小段爷竟然家暴?”
大波浪跟着捶桌:“这么漂亮的老婆他不珍惜竟然还敢家暴!?”
另一个女同事也急的跺脚:“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这么高岭之花的老婆他不珍惜竟然还敢家暴!?”
“太可恶了吧。”
小孙敲了敲桌子:“你们先收,前天不还好好的吗?小段爷还带了盒饭上来,不可能这么快就闹得这么僵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波浪也说:“对啊,他俩上车前,段总还拍了下时总的腰呢。”
她话音一落,其他人纷纷把目光投到邹悦身上,她正红着眼眶酝酿泪意呢,看到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吸了吸鼻子,攥起拳头。
“请组织放心——”
说完,她便拿起桌上的文件,在众人期盼的鼓励中走进时屿的办公室。
时屿正坐在办公桌前办公,衬衫领口微敞着,他没戴眼镜,仍旧是一副霜雪般冷淡的模样。
真是天生的清冷贵气。
邹悦想着,走近时,刻意瞧了几眼他刘海儿下的额头。
的确有一块红痕在发丝间隙中若隐若现。
她又立即垂眸看了眼时屿的办公桌,以往桌面都立着一张段京淮和时屿高中时的合影,此时那张合影已经不在了。
完蛋了,不会真的家暴吧!?
邹悦咬了咬唇,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屿便抬眸看向她。
原本只是想问她要手里的文件,但跟人视线对上的时候,才发现小姑娘眼睛红了一大圈。
时屿微蹙了下眉,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将文件放下,又淡道:“遇到难事尽快调理心情,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话落,又补了句:“可以请假。”
邹悦怔了怔,虽然外人都说时屿冷到高不可攀,但是他们秘书处的人都知道,时总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想到这儿,她又情不自禁地替时屿感到委屈了,眼圈里又有泪花再打转。
“我没事,只不过今早别家公司有一些关于时总的传言传出来,想问问要不要帮您处理下。”
时屿垂眸看着文件:“什么传言?”
“就是……跟您感情有关的。”
她说着,开口看向时屿的反应。
时屿脸上倒是波澜不惊,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邹悦又继续说:“您也是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为了一段感情劳心耗神。”
时屿:“他们都说什么了?”
邹悦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垂着眸低声说:“说您跟小段爷分手了……”
时屿敛眉。
“还说,小段爷‘家暴’……”
时屿:“?”
原本他并不打算理会这种无聊的传言,可之前自己跟段京淮“闹掰”那段时间搞得公司的人心惶惶,如今有几个国外重点开发案要拿下,他不希望引起员工的猜疑。
时屿将文件签完递给她,淡道:“没有的事,不要胡乱猜忌,专心工作。”
邹悦听后,眼睛又亮了亮,点点头:“明白。”
小姑娘拿着文件走了出去。
她刚关上办公室的门,时屿的私人手机就亮了起来,他打开一看,发现是苏绒发来的消息。
【苏绒:时屿哥,段总在办公室打你是真的假的?】
【苏绒:你报警了没!?他们说你额头上都是血!】???
分手?打他?血?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如今谣言传播速度简直是比病毒还恶劣。
他正要打字给苏绒,还没发出去,那边就播了视频电话过来,时屿无奈,但还是接了起来。
“你听谁说的?”
“同事……今天我们公司都传遍了,说小段爷开会的时候脾气很不好,还说他早上在t?办公室打了你。”
时屿听后,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没有的事,我很好,就算有事,也是我家暴他。”
“那你额头上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儿,时屿的耳廓红了红,有些心虚地说:“……我自己撞的。”
那边慌慌张张地问道:“撞的?哥你撞哪儿了?无缘无故撞什么?”
时屿:“……”
谁告诉你会无缘无故撞的!?
苏绒继续唠唠叨叨道:“真的没事吗?哥,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哥,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
时屿微抿了下唇,揉了揉眉心,淡道:“没事,就是吵了一架,我把他从家里赶出去了。”
“?”
“真的假的?”
“嗯。”
“从来没听说过你们两个吵架,他怎么惹你了?”
说到这儿,时屿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总之我什么事都没有,上你的班。”
“喂——”
吵什么架?
时屿盯着被他拉黑头像看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休假两天,被折腾了两天,他能不生气吗?
第75章 番外“分手”(2)
段京淮跟时屿“分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没多久就有无数个升级版本被传了出来,到了中午休息,cbd附近的美食圈都在悄悄讨论着这件事。
有八点档的——
“听说了吗?咱时总跟小段爷分手了。”
“为什么啊?”
“据说是因为时总不能生,被小段爷家里拆散了。”
“真的假的?”
有弄不清人物关系的——
“听他们说啊, 那栋楼的老总, 今早在办公室, 把他老婆打流产了,流了好多血。”
“这么禽兽啊?”
“哎对,他老婆就这么骂他,还被送到医院去了。”
就连打扫卫生的清洁人员们得了空闲, 也议论纷纷的——
“听说段总已经在总裁休息间住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他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啊?”
“好像是情债被人报复, 对方开铲车把他家大别墅给撅了。”
“那这不用负法律责任的呀。”
“谁知道他们有钱人怎么回事。”
……
午间的阳光明艳炽热,段京淮坐在皮质座椅里,他的面前摊开摆放着几份文件,修长的手指轻支着太阳穴, 冷沉的眸子有些心不在焉。
陈特助站在门口曲指轻敲了几下,得到允许后,端着一杯浓缩的热美式走进来。
“段总, 晚上您还有个受邀的开业晚宴需要参加, 对方还邀请您在酒店留宿体验一晚,您看是否要去?”
他说着, 将先前寄来的邀请函放到段京淮的桌子上。
段京淮薄唇微抿着, 姿态虽然仍旧儒雅矜冷,可神色恹恹, 情绪倦怠的收着, 令人难以捉摸。
他瞥了眼邀请函一眼,冷漠的眸忽然亮了些, 沉声道:“嗯。”
陈特助听后,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开口:“还有一事……”
“嗯?”
一上午消息满天飞,即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陈特助,也在洗手间里听到了“分手”的传闻,他翳了翳唇,斟酌着提醒道:“这个晚宴……君逸集团的时总也会参加。”
段京淮微蹙起眉,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
废话。
他老婆参加他能不知道吗?
要不是想起来他老婆也参加,他才懒得参加这什么晚宴。
要知道,从昨天被赶出来,他都一整天没跟他老婆说话了!
段京淮眉目间隐隐透着几分不悦:“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陈特助微微欠身:“抱歉段总,我只是觉得,或许有必要通知您一声。”
段京淮收回视线,冷声道:“你下去吧。”
“是。”
陈特助刚离开不久,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冷眸瞥了眼,发现是郝帅的电话。
“什么事?”他懒散地靠在椅背里,轻阖上眸假寐。
郝帅在那边火急火燎地喊道:“我的哥,你没事吧?”
段京淮不解:“我能有什么事?”
“圈里八卦都都传遍了,说是你们公司传来的,你被小美人打了巴掌还赶了出来,真的假的?”
段京淮捏着眉心的动作顿了下:“?”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昨天早上开会的时候,脸上有时屿留下的巴掌印?
怪不得陈特助刚才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
他沉声清了下嗓子:“没事我挂了。”
郝帅又说:“等等,你俩不会真的分手了吧?”
分手?
“什么分手?”
“你都被赶出来了睡办公室了,难道不是分手?”
段京淮:“……”
他咬牙冷笑道:“没有。”
郝帅在那边“哦”了一声,又突然幸灾乐祸道:“原来是惹小美人生气然后被赶出来了啊。”
“……”
“滚。”
“因为什么啊?”郝帅笑嘻嘻道,“我这方面的经验可比你多,你难道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段京淮:“……”
虽然不想理他,但是按照郝帅死皮赖脸的程度,求和好这方面的经验确实比他多。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上个周末难得没人打扰,他把人锁在家里,两天两夜都没有下床而已。
“哇,打巴掌,啧啧啧,小美人可真辣。”
“你闭嘴。”
“原来是这个家暴啊,”郝帅贱兮兮的,“小美人的头是怎么破的?”
“……”
两人身上当时都打了沐浴液,谁知泡沫太多,实在是太滑了,两人站在浴缸里,他没搂住人,时屿滑了下去,头碰到了架子上。
虽然他反复强调没什么事,但也跟段京淮心疼了好久,只不过这个心疼又用另一种方式来表现了,惹得时屿又恼羞成怒,咬了他肩膀一晚上。
“他把你拉黑了?”
“嗯。”
“那你为什么不回你家住?”
“……他说让我留在公司反省,多用心工作。”
“嗨,不就是害羞吗,你可以直接装病啊,”郝帅在那头给他提建议道,“这么冷的天,你还住在公司里,感冒发烧都很正常吧,到时候他一心疼,你把人往怀里一搂,不就能回家了吗。”
“你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哄骗人的?”段京淮不屑冷笑一声,“时屿一眼就能识破。”
“实在不行,你就多冲会儿冷水澡呗。”郝帅说,“方法不在精,有效就行。”
段京淮微抿起唇。
挂上电话,他凝神思索片刻,打开手机微信看了眼两人昨天发的消息。
【段京淮:老婆我错了。】
【段京淮:老婆你别不理我,我回家给你上药好不好?】
【段京淮:老婆再也不给你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衣服了。】
【段京淮:老婆东西你都丢了吗?】
【段京淮:老婆我能不能留下你喜欢的那些?】
……
后面还有几句话,不过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他就被时屿拉黑了。
第二次喜提黑名单,倒是与上次心境有所不同。
晚上的宴会时屿也很有可能应邀在酒店留宿,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跟他和好。
想了想,翻出春节那段时间谢景廷新建的群来,从群里艾特了一下时屿。
【段京淮:老婆你晚上参加宴会在里面多穿点,今天降温了@时屿】
他刚发完没一会儿,群里就接连蹦出三五条消息来。
【谢景廷:?】
【谢景廷:没记错的这好像是个群。】
【秦皓:你没记错。】
【程晟:我靠老段你秀恩爱秀群里,也太丧心病狂了吧!想过我们单身狗的心情吗?】
【段京淮:不愿意看就把眼睛闭上。】
【蒋旖旎:愿意看愿意看,你再多说点】
【蒋旖旎:我前排实名磕CP】
“……”
懒得理这些人说什么,他又继续打字。
【段京淮:老婆你不理我没关系,但是晚上有雪,你要照顾好自己@时屿】
【段京淮:老婆你嗓子还疼还哑吗@时屿】
这条刚发完没多久,对话框突然弹出了时屿的消息框。
【时屿:谁是你老婆!?】
段京淮勾了勾唇。
【段京淮:谁答应谁就是。】
【时屿:你快把最后一句话给我撤回!】
时屿一向面子薄,段京淮看着他发来的消息,都能想象到在屏幕那边,他气急败坏的咬着牙满脸通红的模样。
其实刚才对话框弹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把发出去的那句话删了。
【段京淮;删了删了,别怕。】
【段京淮: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我老婆叫声多好听呢。】
时屿:“……”
他连忙返回群看了一眼,的确,刚才那句话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他们几个的聊天。
【蒋旖旎:诶你撤回了什么?】
【秦皓:没看见。】
【郝帅:没兴趣。】
【程晟:我靠,秀恩爱还带撤回的,我们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老段!】
哼。
时屿发了个举刀的表情包过去。
【段京淮t?:还生气呢?】
【段京淮:你不理我,又把我拉黑了,我担心你身体,还疼吗?】
时屿看着手机上的发来的消息,翳了翳唇,还是有些不想理他,但也不想让他担心,脸红着慢吞吞地打了个“不”过去。
段京淮眼眸柔软下来,
【段京淮:没事就好。】
【段京淮:老婆晚上见。】
时屿看着他发来的表情包,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想了想,还是把人再次拉黑了。
——
傍晚七点,整座城市陷入灯红酒绿的喧嚣,车灯擦过黑夜,在高架上如一盏盏灯河生生不息地燃着。
锃光瓦亮的车身缓缓行驶过会馆外巨大的环形岛。
酒店厅廊内灯火通明,从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能捕捉到整个京港海岸的夜景。
时屿一身熨烫笔挺西装,举着酒杯在跟人寒暄客套,时不时地四处看着。
竟然到处都没看到段京淮的影子。
没来?
不会吧,不是还在微信上说“晚上见”的吗。
还特地在群里说那种话激他,让他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真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时屿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正琢磨着,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臀。
他微蹙了下眉,快速转过身,果不其然在身后看到举着红酒的段京淮。
他虚勾着唇,本就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也有些苍白,深邃的眸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
时屿瞥过眼去,像是没看到他似的,不理人。
段京淮笑了笑,他虚握着拳凑到唇边轻咳了两声,声音低低地说道:“还生气啊?”
第76章 番外 元宵
一点高中记事。
时屿把书都整理完之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漫天烧红的云逐渐过滤为深蓝,继而是泼墨般的藏青色。
还剩下几缕光线从云层缝隙里倾漏出来,再仔细看, 一轮圆月在树梢间若隐若现。
看着窗外出神的刹那, 楼下响起刺啦的声响, 他微敛起眉,从窗口往下探头,看到有调皮的孩子正在楼下空旷的地界放一种名为“呲花”的烟火。
年已经过去好几天,现在还有人在放烟花的话——
时屿眉梢一怔, 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今天是元宵。
因为今年的开学时间被定在元宵后,年后从姥姥家回来之后,他就混沌着过日子,早就没了日期观念。
家里冷冰冰的, 江芝自从春节复工之后都很少回家,连问候的电话都没有,昨天好不容易才发条短信来, 原本时屿还有些开心, 在看到短信的内容之后眸子里的光也暗了下来。
公司出差,江芝催促他送几件衣服到公司。
时屿回想着, 抬腿往厨房走, 刚想把中午剩下的菜热一热时,头顶的白炽灯却突然灭了。
屋内只剩下窗外零星几点火光, 和隔壁楼辉映的灯火, 时屿站在厨房里愣了片刻,睫毛轻扫过眼睑, 垂下手。
倒霉透了。
竟然在节假日欠电费。
时屿抿了抿唇,放下另外一只手里餐盘,走到置物架上翻找之前用完的蜡烛,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凛冬的夜落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把他储物柜关上,屋内就黑的有些不见五指。
黑暗像是一块无形的布一般将他逐渐笼罩,吞噬。
他感觉指尖有些发凉。
就在他考虑着是直接睡觉,还是去楼下买根蜡烛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他一怔,趿着拖鞋到玄关口去开门,厚重的铁门一开,楼道里的灯亮了起来,暖橘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
段京淮穿着漆黑的毛呢大衣站在走廊里,灯火沿着他的身形镶了一层金边,连发间落了一层柔软的光晕。
时屿落在门把手上的指尖锁紧了些,漆黑的眸也随着楼道里的灯光亮起。
“你来干什么?”
段京淮站在门口,见时屿背后一片漆黑,敛眉:“省电?”
时屿眨了眨眼,平淡地说:“欠费了。”
段京淮:“……”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无言。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句话也没有,连呼吸和心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时屿握着把手的指尖都略微渗出汗意。
直到走廊上的灯灭掉,段京淮站在了黑暗里,时屿才轻咳了一声。
灯又亮起,段京淮幽邃的眸里似是有烛火点亮一般,紧锁住时屿的视线:“听说今晚市中有灯会。”
——
灯会吵吵嚷嚷的格外热闹。
街道两侧的树杈上挂满了瓦数明亮的灯泡,熙攘的人群拥挤着往前走,四处都是吆喝和叫卖声。
两人并肩走着,袖口紧擦着袖口,那时候段京淮就比时屿高出半个头,肩线是不是的蹭过时屿的耳廓,有些痒。
目及之处是大片色彩饱满的红,影影绰绰的灯光交织着,街角簇拥着舞龙表演,鼻端溢满小吃摊的香气。
时屿很少逛这种灯会,印象里只有很小的时候才跟父母来过一次,父亲还买过一个皮影人给他。
后来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时屿想着,缩了缩指尖。
这一动作恰巧被段京淮捕捉到了,他喉咙有那么一瞬间的绷紧,微侧过眸。
“手冷?”
……
倒也不是手冷。
时屿想着,轻轻点了下头:“嗯,手冷。”
段京淮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的手往旁侧动了动,又不敢动太多,感觉后颈那块皮肤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着似的。
他呼吸颤了颤,视线慌乱地往旁侧一瞄,恰巧瞄到了有卖汤圆的摊贩。
段京淮伸出手去,先是碰到了时屿袖口,然后又攥住了他的手腕。
时屿:“?”
段京淮拉着他穿过人流,来到了小摊面前。
时屿是很喜欢吃汤圆的,无论是黑芝麻的,还是其他什么馅,他都爱吃,因为汤圆流心,一咬下去便是满齿的甜。
稍许的功夫,他手里就捧了一纸碗汤圆,热意蒸腾着,透过指尖传递到他的四肢百骸,连身体都在一瞬间染上了热意。
他拿塑料勺舀了一勺,将热气吹散,放进嘴里。
段京淮垂眸认真地看着他:“好吃吗?”
“烫。”
时屿的唇被汤汁浸润,在暖橘色的灯光下透出一种别样的红,段京淮看了两眼,又瞥开视线,垂着眸低下头去轻轻吹了下那纸碗。
纸碗里的汤圆团团圆圆的躺在里面,一个个拥挤着可爱的很。
段京淮觉得,时屿的脸也是这样的,白的像天上那月亮似的,又清冷。
外面的气候本就冷,碗面的热气很快便消散下去,时屿从纸碗里舀起一个汤圆,递到他面前:“你尝尝。”
漆黑的小鹿眼眨了几下,亮的像是旁边树杈上的灯泡似的。
段京淮人顿了顿,稍侧过头去,下意识地抓住时屿的指尖,捏着勺子往嘴里一送。
时屿的指尖又软又细,捏着很舒服,像是被那汤圆的温度给烫的。
“甜吧?”时屿的声音黏黏糊糊,跟这汤圆在齿贝中化开的甜一样,从味蕾一下子就钻进了心窝里。
“甜。”
段京淮看着他说,也不知道是在说这汤圆,还是说人。
人潮拥挤,有舞龙表演的队伍从缝隙里穿过,将人流打乱。
段京淮又伸过手去拉住时屿的袖口:“人多,别走丢了。”
“……好。”
——
灯会结束之后,时屿原本想回家,可节假日没办法解决电费问题,也没法洗澡,段京淮便直接带着人去了他外婆家。
外婆被接到老家去过新年,人还没回来,时屿小时候经常来她家作客,也算是轻车熟路。
客厅里有巨大的落地窗,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郊区燃放烟花。
“我先去洗澡。”
时屿将围巾摘掉,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段京淮在外面等着,听到浴室里流淌的水声,莫名感觉有些煎熬,干脆把电视打开找到元宵晚会。
可眼在电视屏幕上,心却早就飘到了洗手间里。
过了十几分钟,洗手间的水声停了,片刻,里面传来时屿仍带着些抱怨的语气:“段京淮,吹风机坏了——”
段京淮应了一声,立马朝浴室迈步。
段京淮推开浴室门,蒸汽绵延的热浪和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时屿站在洗漱台前,这里没他能换洗的衣服,他就随手从衣架上拿了件段京淮晾干的衬衫套上。
偏大码的衬衣罩在他单薄清瘦的身形上显得有些松垮,薄透的布料下,纤细的腰线若隐若现。
漆黑平角裤紧紧包裹着浑圆如玉的臀,裤管下两截肌肉匀称的腿t?白皙修长。
还有骨感小巧的脚踝,白而精致,只需要男人的一只手就能掌控。
段京淮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时屿白瓷的肌肤被热气熏得潮红,听到动静后略微歪了下头,举起手里的吹风机向他示意,一张漂亮的脸蛋纯而清冷。
满室温热中带着潮意。
段京淮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伸手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怎么回事?”
他声线沙哑,从时屿手里接过吹风机手柄,按动开关几番检查。
“不知道。”
话落,时屿突然向前凑近了些,身上的香气淡然清冽。
头顶的灯光柔和明亮,时屿头发湿漉漉的,发梢处的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向下滑落,“啪嗒”一下落在段京淮的掌骨上。
少年指尖湿漉,险些没握住手柄。
“你行吗?”
时屿仰起脸来,他的眼皮很薄,眉骨精致漂亮,一双干净的鹿眼像清透的琉璃,缀着璀璨的光华。
不是妖冶的类型,但那股清纯无辜的劲儿,总是说不出的撩人魅惑。
两人离得很近,时屿温热的气息拂在段京淮的脖颈处,酥酥麻麻的,他感觉仿佛置身滚烫的熔岩,燎原之势烤得他难以招架。
心口如同窒息般无法呼吸。
冷静,克制。
他不断暗示自己,收紧下颌线,把险些冲出胸膛的心跳压了又压,最终干脆强装淡定地偏开视线。
气氛安静了一瞬。
段京淮心头盘亘着乱麻,目光漫无目的地飘在浴室的墙面上,他本来只是想整理一下情绪,却不料,突然发现吹风机连接在插座处的插头似乎有些松动。
他眉心轻挑了下,手臂越过时屿的肩头,握住插头重新推进去一段距离。
随着“轰隆隆”的震动声,吹风机忽然运转起来。
浴室里原本僵持的氛围被打破,段京淮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将按钮推回原位,眼神示意了一下插座之后,眸子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笨。”
时屿微抿起唇,又定定地看了他两秒。
就在段京淮心跳又要乱序时,前者突然有些没好气地从他手里夺吹风机:“起开,我要吹头发。”
段京淮:“?”
这生的又是哪门子气。
他握着手柄没松:“我帮你吹。”
时屿拒绝干脆:“不用。”
“为什么?”
“烦你。”
“……”
即便如此,段京淮手还是没有半分松劲的意思,甚至还刻意抬高了些,时屿跟他身高差半个头,伸手的时候抓了个空,还想再抓时,发现高度又上升了,梅开二度。
他恼怒,刚想骂人,转眼撞进段京淮幽亮的眼睛里。猝不及防。
段京淮还是那副拽的吊儿郎当的模样,嘴角懒洋洋弯着,只是那双漂亮黢黑的眸子里,装满他的影子。
玩世不恭,薄情,肆意妄为。
段京淮生性向来如此。
他眼里究竟能停留什么?
时屿吞咽了下,情绪收的不着痕迹,气鼓鼓道:“不吹了。”
感冒算了,生气。
他抓着毛巾要走,段京淮拖长气息轻笑了下,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到镜子前,垂着眸哄道:“错了错了。”
他抓着人的手腕,指腹讨好的蹭了蹭。
时屿脸还是冷的,嘴唇微抿,倨傲地睨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没动。
片刻,见人没动静,他又气鼓鼓地催他:“那你吹啊。”
段京淮失笑。
嗡隆隆的风声鼓起,热气喷薄而出。
段京淮站在时屿身侧,修长的指尖轻勾着他湿漉漉的发丝,眉眼和动作都格外温柔。
时屿穿他的衬衫,纽扣只系到了锁骨处。
那领口无意滑开一截,纤细漂亮的锁骨像天然雕砌的艺术品,脖颈莹白修长,晃得段京淮眼疼。
等头发吹到九分干,他关上按钮,将毛巾罩到时屿头上。
些许是刚才段京淮的动作太温柔了,时屿懵懵的有些犯困,眼尾含了几分水意。
他揉着头发看段京淮,困意驱使,清隽的嗓音不自觉地软下来:“有根头发。”
“嗯?”
不等段京淮反应,时屿突然伸过手来,指腹缓慢的、轻柔的滑过他的喉结,最终停留在锁骨处。
段京淮下颌线蓦地绷紧,身体一僵。
时屿指尖轻抚过的地方像擦燃的火星,滚烫的热一路烧到他的心口。
他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人,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想将冷静自持抛之脑后。
而始作俑者全然不知,举着那根发丝在他眼前晃了下,丢进垃圾桶后又无辜的揉着眼角:“我去看烟花了。”
段京淮迅速收回理智,微抿起唇:“嗯。”
等到人走了,如擂般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他微微闭了闭眼,压抑着喘息,隐忍而克制地长舒一口气。
他扯着嘴角自嘲地轻笑了下。
越来越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