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黑暗中凝望着帕里斯通,看着他从门口走入,而后关上门,密码锁再度锁上。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看不到你的,当然也不排除例外情况,比如帕里斯通通过种种方法猜到你使用了金提供的卡片,而后再找到破解方法,现在显而易见的,他看样子是找到了破解方法。
因为他不加掩饰地,径直坐在你对面,客厅依旧没有开灯,他是借着门口的灯光找到你的双眼,“好久不见了,可可。”
“你能看到我?”
“是啊,我找到了解除卡片效果的方法,不然就会像库洛洛那样了吧?”字里行间透露出他已经得知库洛洛发生了什么,“他啊,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我原先以为他至少会好玩一点的,但是呢,后来才发现,他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伙伴之类的,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子,真幼稚啊。”
虽说他们之前还是盟友,但两人都知道这只是短暂的联盟,所以在确认库洛洛的死亡后帕里斯通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地评价起库洛洛,甚至于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你是想说自己和他很不同吗?”
“啊……差不多呢,但是被可可你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反而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啊。”
看他的表情哪里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啊?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吧?”你单手托腮,“你要是主动自.杀我也是不介意的,正好还能省了我自己动手。”
“诶?自杀吗?但我可是很怕疼的啊,我以为你是知道这点的。”帕里斯通的目光始终黏在你身上。
帕里斯通会怕痛吗?或者说他真的有害怕的东西吗?
前者肯定是在胡扯,毕竟你亲眼看到过他跳下楼,哪怕当场重伤送入医院,他也没有表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至于后者。
你有些好奇地问:“帕里斯通。”你先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帕里斯通语调轻快地应了一声,“什么?”
你接着问:“你真的有害怕的东西吗?”
他不答反问:“你在亲手杀死库洛洛的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因为你清楚地知道库洛洛害怕什么,他害怕的是同伴死去,他在乎他人远超过在乎自己,所以问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你什么事情都要和库洛洛比较啊?”他就那么喜欢在和库洛洛的比较中占上风吗?这样看来幼稚的人反而是他吧?
“是啊。”
“我没有问过他。”
帕里斯通调整坐姿,“这样啊,那也可以说明我在可可心里是很特殊的嘛。”
好自作多情一个人,你在心中评价。
他认真回答:“如果是人类的话,被爱一定会感受到幸福吧?看到美好的事物也会心生向往,但我却不一样。只有憎恶才能让我感到幸福,看到美好的、可爱的人或者东西都想要试着毁掉。”
“但可可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第一个不想要毁掉的人
,至于原因嘛——他漂亮的蜜糖色眼眸里翻涌着粘稠的情感◇_[(,“可可是第一个表露出对我的厌恶的人,从你身上我能感受到的幸福是他人无法给予的。”
所以你要一直好好活着才行,一直厌恶他才行啊。
因为帕里斯通的台词太长了,你都是选择性跳过的,你只是匆匆地扫了几眼,捕捉到什么幸福之类的字眼。
“你好扭曲。”
“只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而已,还没有到扭曲的程度吧?”
“不过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我从来都没有厌恶过你,或者说,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吧?”在你说话的期间,公寓封闭的空间内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幽淡香味。
啊、这种话比丝姬也说过的,那个时候他是什么反应呢?嗯……很生气呢,但那只是因为认为比丝姬只是站在旁人的角度居高临下地评价他和你的关系,那副态度非常让他不悦而已,除此之外,关于对方说话的内容他并不在意。
只是现在这番话从你口中说出,帕里斯通也不由得愣了愣,“是么。”
“是啊,而且我也知道的,哪怕我真的杀死你,恐怕你会认为我是厌恶你到了极点才那么做的,说不定内心还会狂喜吧?所以在杀死你之前,我得要把真相告诉你呢,如果说我对库洛洛是存在一些讨厌的话,那对于你,抱歉,我的情绪不会受到你的影响,也就是说,你是无关紧要的。”
告诉他真相的同时,顺便再告诉他和库洛洛一比,他永远是那个输家。
这样一套组合下来,帕里斯通的笑容已逐渐消失,变得面无表情,这就达到了你想要的效果。
他咳嗽了一声,不是为了缓解尴尬,是因为从刚才开始他的喉咙就开始发痒,一旦咳嗽第一声,那咳嗽就一声接着一声,他用手捂着嘴,咳得眼睛泛出生理性泪水,泛红的眼睛仍旧注视着你,他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你: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都是发自内心的吗?
咳到后来他感受到喉头涌上来的一阵腥甜,是带着铁锈味的鲜血。
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毒.药气味,而提前使用解毒剂的你不受到任何影响,你走到他身边,正巧他剧烈地咳嗽,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你揉了揉他的头发,宛如在对待一只即将死去的宠物犬。
“我、呃,咳——原来是这样啊。”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要是重来一次就好了。”
你眼睛都没眨一下,“库洛洛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真是相似啊。
“是么……”帕里斯通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就在你以为他要死掉的时候,他回光返照一般地抓住你的手,血液是滑腻的,他重复了一遍,“要是重来一次就好了。”
你亲眼看着他头顶的生命值降到零,然后面不改色地将手抽出来,把血迹蹭在他的衣服上,真不省心,死之前还要弄脏你的手。
不过嘛,事情终于解决了,你心情很不错,哼着轻快小调走出公寓,来到楼下的时
候你碰见了不知在这里等候多久的凯特,看到你的那一刻他便向你走来。
“唷,是凯特啊。”你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地朝他挥挥手。
“酷拉皮卡现在还在猎人总部参观。”他先是和你说了酷拉皮卡的去向,接着又抿抿唇,“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
剩下还有什么事情吗?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要帮你处理帕里斯通死亡的痕迹,你耸耸肩,“其实不处理也没关系的。”毕竟想要他死的人多得是,光是仇家排查过去估计都要好几个月。
“我很抱歉让你一个人应对这些事情。”凯特态度难得有些执拗,“这些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你歪了歪脑袋,“凯特……你今天还真是奇怪啊。”
“没必要感到自责啊。”他但凡稍微学习一下帕里斯通的处事方式都不至于那么容易自责,“这又不是凯特你的错。”
拍拍凯特的肩膀,你好笑地说:“你该不会还要掉眼泪了吧?”
“没有。”他简短地回答。
“那就好,我可不擅长安慰人。”
现在手头的事情都解决了,你估摸着明天就赶往世界之树那边,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结束这个副本,开始新副本就代表这些NPC对你的记忆和感情都会清零,也不知道下个副本见到凯特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那么,现在就去找酷拉皮卡吧。”你提议道。
彼时的酷拉皮卡正在猎人总部内,因为凯特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带他参观办公大楼。
“这里就是猎人的办公区,不过你也应该知道的,大部分猎人常年都在外面,很少会坐办公室。”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金·富力士。
工作人员耐心地向酷拉皮卡介绍办公大楼内的区域设置,在下一个转角处两人和豆面人打了个照面。
“啊……这个是?”酷拉皮卡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豆面人,后者先是看看工作人员,听带酷拉皮卡参观的人说:“这位先生是凯特先生带来参观大楼的。”
豆面人说:“原来是这样啊,你好,我是豆面人,是会长的助理。”豆面人向酷拉皮卡伸出手。
握住豆面人的手,酷拉皮卡有些好奇地说:“那我现在还能见一见会长吗?”
“这个嘛……”豆面人表情为难。
还没等他给出确切答复,尼特罗会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是有谁想要见我吗?嗯,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呢,你应该不是猎人吧?”
“会长?”豆面人回过头。
尼特罗对豆面人摆摆手,“既然人家难得来一趟,而且还是凯特带过来的,说起来,怎么不见凯特呢?”
酷拉皮卡回答:“他刚才有事先走了。”他口中的有事自然也是与你相关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从他那边打听打听金的事情呢,所以呢,你是凯特的徒弟吗?”尼特罗感到好奇地盯着酷拉皮卡打量,“
虽然不是猎人,但你已经习得念力……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算是吧。”虽然他和凯特从来都没有强调过师徒这一层关系。
豆面人小声询问尼特罗会长,“会长您不应该在特殊实验室的吗?”
“那个啊?他们把研究进度汇报完毕后我就走了。”
酷拉皮卡捕捉到他们话语间提到的关键词,“特殊实验室是?”
豆面人对酷拉皮卡笑笑,“这属于猎人协会机密了。”
尼特罗像是读不懂空气地拆台,“其实也不算是机密,而且既然你是凯特的徒弟的话,告诉你也无妨,这样,你跟我来吧。”
“会长,这样真的好吗?”豆面人忙不迭地又说。
“这又有什么关系。”尼特罗笑着说,“毕竟这位少年未来很有可能会成为猎人协会的一员啊。”
酷拉皮卡跟在尼特罗身后,他谨慎地说:“如果真的是涉及到机密的东西,我也不应该知道的。”
尼特罗没有回头,“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了解的,怎么说呢……这或许和你也有关。”
有尼特罗带路,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从普通的办公区到达特殊实验室需要经过层层身份验证,最后一道关卡需要虹膜验证,尼特罗将脑袋凑到验证机器前,任由机器扫描他的眼球。
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仪器符合人们对于高端实验室的想象,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大型器械,而在实验室最中央的是一块半透明的虚拟显示屏,上面播放着的似乎是一些监控录像,但又不像是,因为画面是在不断重复的。
“这是什么?”酷拉皮卡问。
“关于可能性的推演。”尼特罗说,“人们不是时常说,不要将自己未曾选择的道路设想得太美好吗?那是因为人类无法预测假如自己做出不同选择那会有怎样不同的结果,在以前人们只能选择种下一个‘因’,然后收获一个‘果’。”
“以前?”
“是啊,那是以前,现在就不一样了,这是关于未来的推演机器,能够让人们看到关于未来的多种可能,比如你的师父凯特,如果没有遇到他的救命恩人的话,那就会因为高烧不断死在贫民窟。”说着,尼特罗调出一幅画面,还是孩子模样的凯特躺在床上,满脸病气,这一次没有你的出现,他也没有幸运地挨过这次重病,最后走向死亡。
“关于你也有许多的可能性,就比如你在十一二岁的时候遭遇灭族之灾。”尼特罗调出关于酷拉皮卡的未来,“画面中的自己亲手为死去的族人们挖掘出坟墓,又一一将他们埋葬。”
那画面尽管是无声的,可酷拉皮卡还是从另外一个年幼的自己背影里读出了绝望和痛苦。
他忍不住问:“这些仅仅只是可能性对么?”
“或许是,或许不是,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尼特罗收起笑容,“酷拉皮卡,当我们发现这台机器的时候,里面推演着的就是以你为主角的未来可能性。”
酷拉皮卡偏过头,他的目光触及到其中一幅画面,其中的‘他’正埋首书卷,忽然地,‘他’抬起头,仿佛穿越时空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