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打听,一通又一通电话,将认识的人打遍,才得知她在哪家ktv,那时,他已到了京都。
凌晨三点三十九分,他在昏暗迷离的光线下看到她,悬在喉中的心跳,终于落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失控的暴怒。
纪柠安被他喊的哆嗦了下,茫然又无措的看着面前的人,眼眶慢慢红了。
“我、我下次不喝了。”
“柠安。”时景年胸膛起伏不定,皮肤被冻的甚至有些青白,血管清晰浮现,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紧咬着牙,平铺直叙,“我很担心你。”
纪柠安愣住,呼吸酸涩。
他们就这么在凌晨四点钟的大马路上站着,周围空无一人,夜色寂静。
僵持而凝固的气氛久久不散。
时景年扯了下唇,弧度有些嘲弄,越过她,冷硬道:“回家。”
纪柠安跟他走,指尖解开自己外衣的扣子:“你冷不冷,我有外套……”
“不用。”
纪柠安低头不说话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轱辘轱辘,滚到了时景年脚下,被他一脚踩住,余光始终留意着身后的影子,放慢了脚步,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冷着脸,一个红着眼,气氛凝滞,一看就是刚闹了别扭吵架的情侣。
回到家后,纪柠安换了鞋,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时景年打开家里的柜子,不知在找什么,而后又推开门出去了。
客厅中只剩下了纪柠安一个人,安静到死寂,她下意识的攥紧衣角。
五分钟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人进了家门,眉眼清寒,眸光落在女孩子身上,陡然凝滞,瞳孔微缩,被烫了一下:“你哭什么?”
女孩子窝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膝盖,满脸都是眼泪。
看向他时,眼神已被泪水覆盖。
“吵架就吵架,你干嘛把我一个人扔家里啊……”
她开口的声音更咽又委屈,狠狠落在时景年心上,竟有些火燎似的震颤。
“我、我害怕,你到底、到底要干什么……你一直不理我,我都知道错了,而且也、也不是……不是故意的,你……”
纪柠安说的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在抖。
“我没有想要把你扔家里,柜子里没有醒酒药,我去楼下给你买。”
时景年心口冰凉,泛起细密的疼痛,走到她面前,单膝半跪,握住了女孩子的手,他手指的温度冰凉,小心擦掉她的眼泪,低声解释。
“可是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纪柠安眼眶通红,看着他:“你不理我,也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她一掉眼泪,他就心软。
“对不起。”时景年闭了闭眼,压下难受的情绪,吻掉了她脸上的泪,“对不起。”
他的吻还带着外面的凉意,吻的很温柔、很珍惜,郑重其事的对她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他很直白,很坦荡,没有半分迟疑和遮掩。
是他担心过头,失了理智。
女孩子堆积了一晚上的委屈终于随着这句话达到了顶峰,就像是充满了气的气球,随时一个细小的举动都能引发崩溃。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发生争执。
她不知道时景年为什么这么生气,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冷着脸,她真的好害怕,他还凶她。
一丁点的情绪,在酒精下蔓延放大,逐渐不可控。
纪柠安手指紧紧攥着他微凉的衣襟,就那么扑在他怀里哭到声嘶力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身体由于哭的狠,激动到一抽一抽的,在他怀中颤抖。
洁白衬衫,被她哭湿了好一块,还有向周围蔓延的趋势,她落下的每一滴眼泪,温度滚烫,从皮肤表层渗入五脏六腑,都砸在了时景年心上。
时景年第一次尝到类似于如此心疼懊悔的情绪。
他几次抬起微僵的手指,安抚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将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说了很多声对不起。
“你是不是嫌我小啊?”
她患得患失的问,一个人在客厅的那五分钟,她想了好多好多,甚至想到他是不是后悔跟她在一起了。
她都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最近网络上的言论,她看到了好多,他真的特别特别优秀,也有很多人喜欢他。
她也想努力站在他身边,可是年龄的差距是最无力的,她能早出生几年就好了。
两人相差九岁,平日里不会显出什么,等到吵架这里,就变成了一根刺,刺的不是年龄,是差距。
时景年的动作倏然停住:“为什么这么想?”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不必在乎外界因素。
她还小,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他当初坚定带她走到一起,希望从其他地方补偿她,给她更多的保障。
无论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尽力给她最好的,做她的底气和后盾。
直到她说出这句话。
时景年发现,可能还不够。
女孩子泪眼朦胧,茫然道:“有时候你工作,我都帮不上忙……我还要你来教我……”
时景年眉心皱起:“柠安,我要的是爱人,不是工作助理。”
她的努力,他有目共睹。
责任心、上进心,是要双方共同往前走,没有一味的索取和付出,也没有单方面的无底线纵容。
也许他提前走出了几步,但是他愿意等她,教她长大。
在时景年所有成就的光环下,并不能磨灭纪柠安的努力和优秀。
在这温吞世俗,他们要一起登上顶峰,有诗和远方,还有彼此。
“我比你大九岁,是我占了便宜,也是我追的你。”
时景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谦逊平和,言辞慎重,“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不必为此感到担忧,我会好好爱你。”
他说。
我会好好爱你。
够了。
足够了。
还怕什么呢。
她会永远记住这句话的。
纪柠安从一开始孩童般委屈的嚎啕大哭,到最后细细碎碎的更咽,哭累了,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襟,抓得皱皱巴巴。
看着他斯文俊秀的侧脸,半晌小声道:“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