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鲜卑索头部落大王拓跋诘汾带着次子拓跋力微、长子秃发匹孤、秃发匹孤子秃发寿阗、右大将拓跋宾、右都尉拓跋珂、贸易管家拓跋茂、跟班拓跋金等专程前来拜访韩遂。
一行人从武威郡鹯阴县索头部大本营,穿过武威郡祖厉县、汉阳郡平襄县,来到冀城。
拓跋诘汾父拓跋邻兄弟八人,拓跋邻排第四。老大拓跋纥骨、老二拓跋普乃、老三拓跋拔拔、老五拓跋达奚、老六拓跋伊娄、老七拓拔丘敦、老八拓跋俟亥,各领十个子部落中的一个,其余三各归拓跋邻直辖。
拓跋邻兄弟八人,只拓跋邻尚健在。
拓跋诘汾给韩遂带来一匹宝马做为礼物。马混身棕毛,无杂毛,精壮有力,乃上等鲜卑战马。
韩遂回赠缴获的宝剑一把、将领精致铠甲一付。
军师成公英、都尉弘平、韩家鲜卑拓跋氏索头部贸易与事务总管韩蔼和妻子拓跋萱、韩遂跟班拓跋银等坐陪。
拓跋诘汾诉苦道:“鲜卑索头部人口有八万六千多,年初领地遭遇严冬、春夏干旱,草料不足,部落牛羊难以维持到年底,如宰杀过多,势必影响明年的繁衍数量,如得不到粮食补充,年底会有一半人饿死。
本部落向周边望族购粮均被拒绝,看来都在屯粮备灾荒不售,特来向韩家请求粮食援助。”
韩遂看了成公英一眼,成公英对拓跋诘汾道:“自董卓西迁洛阳数百万人口到长安,三辅已出现严重缺粮,粮价飞涨,粟米市价已从三百钱一石涨到一千钱。而且每过一月可能就会翻倍。
韩家答应本年拨付十五万石粟米和豆及一千万钱,折合十六万石粮。而贵部落一半人口所缺口的粮食高达七十七万四千石,还需六亿一千四百万钱另购六十一万四千石。”
拓跋诘汾道:“本部落一时拿不出如此多的钱。”
最后双方达成,韩家用六十一万四千石粟米和一万匹马兑换索头部四亿五千七百万钱。
粟米按市价的一半出售。韩家马匹都是上年优选留下的良马,用于替换索头部老马一万匹供食用。
买到粮食了,拓跋诘汾十分高兴。韩遂设宴款待索头部众首领。
宴会上,拓跋诘汾向韩遂诉苦道:“自从联军起事,索头部马匹贸易路线几乎全部中断,钱币只出不进,十分紧缺。
长此以往,部落库存钱币下年必然耗尽。市面上不收黄金、钱币、布帛币以外的货币,而凉州各地望族和豪族黄金、布帛币的库存也不足。
物价开始飞涨,钱币更加不足,民间动荡,局势越发险恶,终有一日凉州货币也会跟着崩溃。”
韩遂问:“钱币流向了何方?货币崩溃后会如何?”
索头部贸易管家拓跋茂道:“钱币散落到家族、庶民、军士手中,国无足够的粮食等物品兑换钱币回流。
加上战争,家毁人亡,钱币丢弃或收藏掩埋。原本买一石粟米需支付三百钱,现在要付一千钱,钱币自然不足。
当需要用牛马车拉着一车货币去买少许的粮、物时,货币就相当于崩溃了,转为易货贸易,人也成为货或币。”
成公英道:“钱币不足,铜料、铜器恐怕都要收集起来去造钱币了。”众人点头。
韩遂道:“吾韩家愿不惜一切代价,拿出全部库存西域金币、黄金、玉石、丝绸、布帛币、珠宝等,勉力阻挡董卓辖域的物价对凉州和西域货币的冲击。”
成公英笑道:“如此一来,凉州物价低,三辅钱币会向凉州流来,凉州物价越加稳定。”
众人举杯齐赞韩家壮举。
送走索头部首领们,韩遂和成公英商定,联军督护府增设平准官,调钱库官副官韩悉出任平准官。
韩悉之前担任过韩家前任大总管韩理的助手多年。韩遂父亲生前在朝廷曾出任过平准丞。
平准官对市面粮、物,贵则卖之,贱则买之,调剂市价,抑制富商大贾赚取巨利。
具体实施:
一是韩家向市场以五百钱一石投入二百万石粟米,打压凉州粮价。
二是韩家对无钱币的家族、庶民提供借贷,以房屋、庄苑、牛马等抵押,年利为一成之三成低息,或以劳役折算抵消本金和低息。
三是韩家对需要大额钱币周转或贸易,但又无足够钱币的望族、部落,采用双方到韩家记账的方式,由韩家做保。韩家收取一成之三成保费。
成公英推断道:“第一条举措最为凶险,可能二百万石粟米投入到市场被一抢而空,凉州粮价仍然居高不下,再投二百万石粟米仍然如此,加上联军每年的军粮供给,韩家面临存粮很快耗尽的危险。
韩遂道:“只能如此,如粮价控制不足,发给联军兵士的钱币买不到兵士家眷所需的足够一年的粮食,韩家就要每年拿出数倍于发给兵士军粮的粟米发给兵士家眷,韩家粮库耗尽的更快,远比投入市场二百万石粟米多的多。吾等最多投放二次,如未成效,当即刻中止。”
成公英想想的确可试试。韩遂写信交给韩悉和拓跋银送到西镇交给韩家大总管韩兆去办理对索头部的粮食、马匹交易,以及启动实施平抑市价的三条。
拓跋银对平准官的事感兴趣,韩遂答应派彼给韩悉做助手。
三月至四月,长安附近一下子涌入一百多万洛阳人口,很快吃光了所有市面粮食,司隶粮价比上月翻了一倍,达二千钱一石,仍未有任何下降的苗头。
韩家以五百钱低价投放二百万石粟米入市场,凉州的粮价稍稍回落后还是继续冲高达到一千二百钱一石粟米,比司隶低八百钱。
韩悉来报,司隶缺钱币,凉州的五铢铜钱币通过各种方式外流到司隶。
韩遂下令各关隘严控粮、钱币流出凉州。
韩遂彻夜难眠,知道货币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投入市场的粮食如入无底洞,韩家显然无力独自挽救这场灾难,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第二日,韩遂通知成公英、韩悉停止第二批二百万石粟米入市。叫上平准官韩悉、钱库官田喜、粮库官樊浦、粮库副官殷谷,带上三十名引弓门客卫士,一同骑马奔往榆中县。
榆中县县长韩贵、功曹韩果、主簿成公惠、校尉韩宛、干将都尉部都尉韩抚、韩家榆中县总管韩节、副总管曹济、护苑长韩式等联军官吏一齐到县城南门外迎接韩遂等入城。
韩遂命韩节请来榆中县边章家族清洗后剩下的铜器匠中经验丰富的三人,一同商议造铜钱币之事,以补充凉州市面五铢钱不足。
铜器匠万津、李顿、胡炬均表示仿五铢钱可行,制模具,收集熟铜重新回炉。
韩遂调韩家新地冶铁苑副总管兼冶铜总管侯乐、两名冶铜羌俘、三万斤粗铜锭到榆中县原边家庄苑。
任命粮库副官殷谷兼铸币官,侯乐、万津、李顿、胡炬兼铸币副官。
榆中县驻军干将都尉部的二千军卒和都尉韩抚临时划归殷谷节制,转为铸币劳力,兼四处收集铜器,购买铜矿石料。
韩遂命把要投入市场的第二批二百万石粟米全部运到榆中县,改为用于兑换民间铜器和铜矿石料。
五月,平准官韩悉向凉州市场投放出赶制出的第一批仿五铢钱二百万枚,价值一千万钱。民间称之为榆中币。榆中币质地好,铜材用料足,庶民盛赞韩遂不欺民。
虽然仿币投放数量有限,但对安抚凉州民心起到一定作用。
侯乐、万津、李顿、胡炬等报,凉州无铜矿,凉州附近的司隶京兆尹蓝田县,益州蜀郡、益州越巂郡、益州益州郡、并州上党郡有铜矿。但铜矿石含铜少,长途输运费超过矿石所含铜的价值,故不能从益州、并州进货。
唯一可行的是从蓝田县铜矿买石料,而蓝田是董卓的地盘。
韩遂叹气,只能继续收集民间铜器了,用粟米兑换得来的铜器再回炉熔化铸币总体是亏本的。
六月,传来联军探部信报。
五月,董卓接着派大鸿胪豫州颍川郡舞阳县人韩融、少府荆州南阳郡新野县人阴修(阴循)、执金吾兖州泰山郡人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来晓谕劝解袁绍等各路军队。
胡母班乃当年太学诸生敬仰的八厨之一。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
袁绍指派王匡杀掉了胡母班、王瑰、吴循等人,袁术也捕杀了阴修,只韩融因德高望重免于一死。
光禄大夫临晋侯杨彪本年刚转任大鸿胪,韩融出发前接任大鸿胪,阴修死后,杨彪又转少府,接替阴修。
五月,司空荀爽于长安病逝,享年六十三岁。著有《礼》、《易传》、《诗传》、《尚书正经》、《春秋条例》、《汉语》、《公羊问》及《辩谶》等百余篇。
董卓掌朝政,国家制规朝令夕改,颁布的法律刑罚混乱无体统:对庶民施严刑酷法,而对亲信和自家家族,则违法不究,一切由董卓裁定。
秦始皇统一天下,收天下兵器,聚之于咸阳,销毁回炉重铸为钟鐻(ju,挂钟的铜柱)和十二个金人,重各千石,置咸阳廷宫中。金人实乃铜人也。
据传,有人见到十二个巨人穿着夷狄的衣服现身于凉州陇西郡临洮县,身长五丈,十二铜人就是照着十二巨人所铸。
秦始皇帝信此乃四方夷人臣服于彼,故按同尺寸铸十二个铜人。
三辅物价飞涨,钱币紧缺,董卓下令椎破销毁十个铜人、钟鐻,以及悉取洛阳飞廉、铜马、铜器、以及所有国库的五铢钱,重新铸成小钱。铜人尚余两个完好。
粗制滥造的小钱不仅重量比五铢钱轻,而且没有纹章,钱的边缘也没有轮廓,不耐磨损。小钱的流通直接导致了严重的通货膨胀,货币迅速贬值,物价猛涨。
粮价前几月每月翻一倍。到了五月,每七天翻一倍。一石粮价已达三万二千钱。
长安民间盛传“昔大人见临洮而铜人铸,临洮生卓而铜人毁”,意为秦始皇见临洮巨人而铸造铜人,最终铜人四百一十年后毁于董卓这个临洮人手上。
韩遂称之为一场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