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工是场长,此时又正是忙的时候,他爱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还是让人送信通知他回去,传信的人又是冒着大烟炮坐卡车到山下,等雪停上的山,可知家里情况并不好。
三天没开工,家里又出事,李学工让捎信的人先去吃饭,他喊了肖寿根去了窝棚商量。
肖寿根的想法很简单,“嫂子那边情况一定紧急,不然不会让人捎信上来,我记得前几天还给你来过信,这才几天又捎口信上来,你抓紧回去一趟,这边有我在,还有王建国,有什么事我们俩个可以一起商量。”
李学工点头,“那就这样,我尽快赶回来。”
前几天何思为说的话,李学工一直记在心上,写信告诉爱人,又怕爱人不放在心上,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回去和爱人当面好好说一说。
说好了,吃过早饭,李学工就和送信的人一起下了山。
三天的大烟炮,大雪封山,营地里帐篷窝棚都只露了顶角。
王国建带着人往伐木点去,愣是一上午没走出营地点,雪太大,不铲出一条路根本过不去,但是铲雪之后发现雪到人胸口,就是铲出一人通过的路,也很费力。
这折腾一上午,大家累的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还没走出营地,按这个速度下去,一路铲到伐木点,那还不得几天啊。
王建国和肖寿根看这样不行,停下来叫住众人,让大家想想办法。
何思为也没出去捡柴,这么大的雪,走了营地都难,这几天大家用来取暖烧的都是柈子,都是职工们伐木回来后从伐木点拖回来的。
三天没有动地方,柈子也用的差不多了,今天做过早饭后,剩下的就不多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有人说直接爬雪过去,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反驳,说爬过去用时多,再爬回来,这一天一半的时间都用在路上。
这时就有人开玩笑说滚着过去,又快还不用力。
话音一落,就引起众人哄笑。
王建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认真点,现在是让大家一起想办法的时候,大家集思广益,不要当做玩笑。”
“王场长,这么大的雪,还是在山上,我们也没办法啊。”
“是啊,大家铲一上午,下面的雪结实一些不用铲,可上面的松软,一脚下去,再拔出来都费劲。”
“不行就这么去吧,反正也是浪费时间,谁知道咱们铲出路来,明天下不下雪。”
近七十个人,一人一句,就吵闹的厉害,更不要说有时还几个一起开口。
讨论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结果。
这时,人群里孙向红站出来,“王场长,我提议大家滑雪过去。”
“滑雪?”
“可以用木板做简易的滑雪板绑在脚上。”孙向红说。
人群安静下来,又马上响起细碎的讨论声,随之有人说这个办法好。
王建国回头问肖寿根,“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雪软,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是可以试试。”
王建国见肖寿根不反对,立马让点几个人出来找木板,用来实验。
同时带着其他人继续清路。
孙向红过去找肖寿根,“做饭取暖的柈子都不多,下午是不是组织几个人在附近砍树准备点?”
“我现在组织人去弄。”
孙向红也带着几个女职工去准备晚饭。
何思为早上出来的时候有些冷,棉袄总是抵不过羊皮袄,好在一上午都在铲雪,折腾出一身汗来,也暖和了。
就是做饭的时候,唐爽烧火,她被孙向红安排和她们一起揉面蒸馒头。
寒冬腊月,零下三十多度在外面洗手揉面,近七十个人的伙食,一锅只能蒸近十个人的量,馒头就要揉七次。
何思为还很注意保护自己的手,结果就这一天,手就冻的肿了起来,手指发痒,忍不住想去挠。
何思为控制住要挠的冲动,用衣服包住手,慢慢的揉搓。
下午,路清出一大半,研究滑雪的几个人也算是找到了适用方式,只是木板不多,一个人削也费时。
有人发现找几根粗细差不多的树枝,脚踩在上面,用绳子绑上,这样走在雪上就不会陷入雪里。
放大脚踩的面积,这样称重力也被放大。
这个办法,还是王建国见大家都在找木板时研究出来的。
他自己试验了一下很不错,立马叫停了还在削木板的几个人,叫大家也一起试试他的办法,确实很适用。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冬天天黑的早,四点多就落日,王建国让大家在天黑之前找好树枝,明天去伐木点用,又让大家抓紧吃饭休息。
至于晚上用来取暖的木头,肖寿根带着职工伐了两根树,又都劈成柈子,让各个帐篷派人出来领回去。
何思为把最后一抱的柈子放下,没坐下来吃饭,而是又出了窝棚,在门口的雪上滚了两圈,把身上的灰尘脏东西粘了粘,才回窝棚吃饭。
唐爽见怪不怪,大家一起生活一个多月,何思为爱干净这点,她们女职工可都看在眼里呢,不管有多累回来多晚,她当天穿脏的衣了都要洗出来,第二天换一身干净的。
不过何思为换来换去,落在外人眼里仍旧是那一身衣服,所以这点小举动,在营地里也不是特别打眼。
现在大家的衣服样式就那几个,不是灰色的军装就是蓝色的褂子,女职工的衣服颜色鲜艳一点,也就是红黑格子的。
何思为怕别人拿她生活上的事做文章,从家里出来时,特意翻了一下衣服,其中两件绿色的军装,平时她在山上干活就这两套衣服来回换着穿。
这个年代很流行军装,家里有在部队的,多会有旧军装或者是新发的军装舍不得穿,邮回给家里人的。
何思为其中一套是爸爸托关系给她买来的,另一套是爸爸给别人看病,人家送的,说是部队里的儿子发新军装舍不得穿邮回来给家里人,家里人也舍不得穿,生病受了何父的恩惠,就拿出来当谢礼了。
这样的情况不多,给何父送布的多,多是两米的布料。
何父都交给继母处理,前世何思为在父亲的保护下,活的单纯,并不在意这些,也是后来下乡,才慢慢明白这些。
窝棚里有了炉子后,用热水方便了,何思为用洗脸盆装了雪放到炉子上,雪化成水,水烧开后把毛巾扔到里面,趁着水热用手指把毛巾拧出来,然后包裹住其中一只手上,毛巾凉了再重新放到热水里拧出来,再次敷手上。
热敷三次,再换另一只手,这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缓解手脚冻的不适症状。
何思为极力的保护自己,但是脸上和手上还是有些干裂,皮肤也变得很粗糙,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缓解,然后再用蛤蜊油抹在手和脸上。
蛤蜊油里有油脂和凡士林,擦到皮肤上能预防冻手冻脚和滋润皮肤的作用,所以何思为皮肤皴裂的情况不多。
和雪花膏相比,蛤蜊油很便宜,大家都买来做护肤用,小的五分钱,大的七分。
可是如今物资紧缺,想买蛤蜊油也要有票,拿着票和钱去供销社,还要那里有货才行。
窝棚里五个女职工,护肤这方面只有何思为一个人有这些,其他四个也不是不想,是买不到。
何思为上山之后发现这种情况后,每次擦蛤蜊油都是晚上睡前,摸黑擦在脸和手上,但是大家一同生活,别人的脸和手都是冻裂的伤,她的情况不严重,落在众人眼里可以说是就是‘完好’的,又怎么可能不让人注意。
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提,大家心知肚明不说罢了。
而男职工手冻伤裂开血口每天出血是常事,但是这种情况不只是发生在山上,冬天的北大荒,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大家早就习惯了。
唐爽看到何思为热敷,听说可以缓解手上冻伤,立马也学了起来。
赵永梅几个想了想,也跟着热敷,等做完后,冻伤的痒确实得到了缓解。
晚上,孙向红和赵永梅两个做为骨干,出去和肖寿根他们碰面,布置明天的任务。
每天的东西都要清点,赵永梅和肖寿根去放物资的地方对数,孙向红落在后面。
她叫住要离开的王建国,“王场长,职工们冻伤的地方,可以热敷几次,这样能缓解痒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