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倔驴
    “话说,你绣这么大一幅要绣多久?”

    “一年多。”

    季简哦了声,没问多少钱,该有的分寸她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到季简开始犯困回去睡觉,易迟迟的耳根子才得以清净。

    下午六点多,闻时下班到家。

    坐在绣架前忙活的易迟迟压根就没察觉到他的归来,直到饭菜的香味涌进鼻腔,她才从沉浸式工作状态中回神。

    “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一个小时了。”

    闻时将白灼虾放在桌上,见她在扭脖子,忒殷勤道,“你别动,我给你捏捏。”

    话音未落,他闪电般窜到了她身后,大手放在了她肩膀上。

    一捏,易迟迟嗷地一声惨叫,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疼?”

    “轻点。”

    妈呀,这个手是真的重,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闻时,“……”

    闻时绣花似的小心翼翼,“现在呢?”

    “可以,保持住。”

    “好的。”

    然后,闻时开始勤勤恳恳做他的按摩工。

    五分钟后,感觉上半身骨头被松了一遍的易迟迟长舒一口气喊停。

    “还酸不?”

    “舒坦!”

    虽然一开始力气大的骨头疼,但掌握好力道后痛苦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

    “你这个推拿技术可以出师了。”

    闻时眉眼弯弯,“都是媳妇教的好。”

    “不过媳妇,你是真的不吃力。”

    易迟迟坐下端了碗正准备吃饭,闻声抬眸看向他,“我应该还好吧。”

    “差远了,之前给新兵拉筋舒展肌肉,一个个哭爹喊娘眼泪哗哗流,那才叫吃力。”

    “你这个……”

    瞅了瞅易迟迟的胳膊腿,他摇摇头,“我都没敢用力。”

    这话就让人无法辩驳。

    和战士们比起来,那她确实没得比。

    “我也不参军,犯不着受这个苦。”

    这倒是。

    闻时扒了只虾给她,“今天在家心情咋样呀?!”

    “挺好。”

    易迟迟和他说了自己的日常,闻时认真聆听,时不时说两句点评一下,直到她说起图家两口子住房被清空的事,他叹了口气,“没出息的东西。”

    这是有内情的节奏。

    “啥情况啊?”

    话刚出口,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能说的话你当没听见。”

    “没啥不能说的。”

    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保密,图家两口子还没那个能耐。

    就算他不说,明天小道消息也会传得满天飞。

    “图绍军偷拿队里的东西。”

    杨青这个瓜吃的是真好。

    “都拿了些啥?”

    “七套衣服,六双鞋……再就是毛巾20条。”

    易迟迟黑人问号脸,“这些加起来也没多少钱吧?!”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闻时无奈解释,“这是严重违纪的事。”

    也对。

    她好奇道,“他真把那些东西拿出去卖了?”

    “没来得及卖。”

    杨青发现的太及时,没给图绍军付诸行动的机会。

    “之前卖过。”

    还卖了不少。

    想到图绍军会走上这条路的根源,他感慨道,“娶妻当娶贤,万幸我娶了你。”

    要是娶个鲍小华那样空有一张脸,干啥啥不行嘴碎要钱要票第一名的媳妇,男的脑子也不清醒的情况下,两口子一起玩完。

    易迟迟得意洋洋,“我会赚钱,养你不成问题,你就不需要为钱操心,好好干你的事业,要用钱了跟我说,可不能犯错误。”

    越说越严肃,还不忘威胁,“我可告诉你啊,敢犯错误别怪我不要你。”

    “那不能,我都没啥用钱的地方。”

    也不可能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去毁自己的前程。

    除了老娘和媳妇,他的最爱是祖国。

    “我以后就靠媳妇养了。”

    “嗯。”

    易迟迟没意见,作为奖励她礼尚往来扒了只虾投喂他,“妈回电报没有?”

    “回了,让你买好票跟她说一声,她到时候好让队长叔开拖拉机去接你。”

    鸟枪换炮了,以前队长叔可都是让柳大爷赶牛车或者马车去接的她。

    “我以为这次是柳大爷的驴车!”

    闻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没忍住笑出声,“那你放心,就算不开拖拉机,也不可能用驴车。”

    驴子这种生物,犯起倔来能把人气死。

    “我之前回家探亲,大爷用驴车接的我,半路上驴子不肯走我和大爷折腾到天黢黑才到家。”

    那驴倔的就差让他们背回去。

    这事易迟迟知道,“那驴没了,现在的驴是另外一头。”

    “太倔了,可不就得没。”

    都指望不上,留着得当祖宗伺候,大爷乐意养都没用,马叔他们这些养牲口的不会愿意。

    “还是马和牛踏实。”

    他洋洋自得夸道,“像我一样勤劳肯干。”

    易迟迟无奈,“你和谁比不好,做什么想不开的要和牛马比。”

    这话也对。

    “那就不和它们比,和小六他们比我也幸福。”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小眼神不停往易迟迟这边来,本来想问问小六是谁的易迟迟,见到他这个模样再次扒了只虾喂给他。

    “有事说事,别搞这种小媳妇样。”

    “媳妇,我今天收到小八的信了,他要借钱借点票。”

    “他有困难?”

    “有。”

    闻时详细说了小八的情况,这位和闻时是原部队的战友,一起上过战场,有着过命的交情。

    相比闻时全须全尾从战场上下来的幸运,小八则没这么好的运气。

    伤残退的伍。

    小八老家在山区的某个贫困县,后世直到10年后才摘下贫困县的帽子。

    这个年代只会更穷,更苦。

    赶巧的是他媳妇怀上了,怀相不怎么好,但孩子顽强,母体营养不良的情况下也牢牢扎根在母亲的肚子里。

    现在快生了,找产婆看了后产婆没把握,建议送医院。

    然而去医院要钱,买营养品也要票,指望医院里开的黄豆做营养餐给产妇补充营养,想也知道不靠谱。

    小八愁啊,伤残都硬气的汉子,为了媳妇孩子第一次低头寻求找战友寻求帮助。

    听完的易迟迟问道,“就给你写信了吗?”

    “那没有,写了好几个,但我拍电报问了,一个比一个穷,帮不了,只能从自己的口粮里省点东西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