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迟迟思忖片刻，给出回答。
“现在无法评价，因为妞妞目前才处于起步阶段，柳兰的绣品则可以赚钱。”
赚的还是外汇。
等妞妞可以靠绣品赚外汇，她才有资格和柳兰站在同一天枰上进行比较。
马婶子他们对这个回答不算满意，但他们也知道易迟迟说的是现实。
一个才处于起步阶段的小姑娘，确实没办法和柳兰那个已经成年还可以靠绣品赚钱的人进行比较。
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妞妞有没有可能达到柳兰那个水平？”
妞妞妈的问题问的非常务实，她没别的想法，就想女儿长大后多一条路可走。
若大环境能好转孩子可以读书参加高考，那自然是读书考大学出来后的前途更为光明。
谁不仰慕文化人呢。
工厂供销社百货大楼那些地方招工，还要城镇户口和最低初中学历呢。
向来都是文人比农民的日子好过。
若不能读书参加高考，读个初高中毕业出来找不到工作，绣活学的好也可以靠这个赚钱。
好比柳兰，待家里又怎么了。
一年两幅绣品就把娘三的开销全赚回来了，还能孝顺父母友爱兄嫂和他们的孩子。
妞妞若能达到这个程度，以后也有就不用在土里刨食，受苦又受累，还晒得黢黑。
然而易迟迟不肯给准话。
她的回答是——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关键是你们同不同意他们学。”
队长叔他们看向妞妞，小姑娘咧着嘴再次强调，“我要学。”
不是想，而是要。
一个要字足以说明她的决心。
一家子碰了个眼神，齐齐点头应了下来。
但敲打随之而来。
“既然你想学，你迟迟姨也愿意教，那你就好好学，不许半途而废。”
柳大林沉声叮嘱。
得偿所愿的妞妞重重嗯了声，“我一定好好学。”
她是真的觉得绣活很有意思，一根针一些线，就能将老虎、花草之类的绣出来，这活真的是太棒了。
有了妞妞的保证，一家子开始和易迟迟商讨学绣活需要准备哪些东西。
“目前有针有线和浅色的布头就行。”
这要求不高。
就是吧，“线要不要彩色的？”
“有也行，没有用家里缝补衣服的线也可以，现在主要是练针法。”
苏绣针法多种多样，每种针法都有自己的特点，如何下针，每种针法如何使用都是学问。
等学的差不多了，才算是入门。
然后就可以照图临摹。
再到熟能生巧。
最后才是独立完成绣品。
若能把绘画、如何构图之类的一起学会，会更完美。
但绘绣一体这种天赋可遇不可求。
所以，慢慢来，不着急。
“先让她练针法，真想走这一条路，要克服的问题不少。”
一家子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妞妞妈问道，“要正式拜师不？”
“先不拜，等看看她的定性再说。”
小孩子大多没定性，可能现在感兴趣，过个几天又没兴趣了。
能坚持下来，再来谈拜师的事比较好。
不然师拜了，学到一半不想继续她得糟心死。
“那先让她跟着你练吧，你要打要骂都行。”
队长叔这话一出，易迟迟顿觉无语，她想说话，队长叔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转头跟妞妞道，“你迟迟姨的话记住，你能不能拜师主要靠你自己。”
“我懂！”
人小鬼大的小姑娘咧着一口牙傻乐，“我肯定好好学，让迟迟姨做我师傅。”
“有志气！”
易迟迟摸摸她的头，“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从明天开始，你每天上我家去练两个小时的针法。”
“这么久？”
妞妞妈一脸担心，“会不会对眼睛有伤害？”
她缝个衣服缝时间长了，眼睛和脖子还会不舒服，这每天两个小时……
“要不妞妞，咱不学了，好好读书行不？”
她打起了退堂鼓，开始劝说妞妞。
“不好。”
妞妞意外的坚决，她道，“我可以练，跟着姨姨保护眼睛，活动身体。”
条理分明，思路清楚。
这娃可以的。
一家子看向易迟迟，她笑道，“放心，我会教她如何保护眼睛和颈椎，还有手。”
说起手，马婶子看了眼易迟迟的手，又回想了一下柳兰的手，果断抓过妞妞的手察看起来，不看还好，一看察觉到了差距。
“你要学这个的话，以后就不能去水泡子抓鱼，肥堆里挖蚯蚓，也不能去挖田鼠洞之类的，你能忍住？”
自家孙女什么性子，她可太知道了，就是个闲不住还野的不像话的小姑娘。
让她放弃这些活动，感觉挺难。
果不其然，妞妞这下迟疑了，“一次都不行？”
“戴手套可以，还得天天做手操保证手指的灵活度，涂抹油膏之类的护手，不能有老茧，不能粗糙。”
易迟迟微笑着诉说绣师对手的要求。
妞妞看看自己的手，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这手确实不咋行，养着呗。”
“是得养。”
和易迟迟的手比起来，他们家孩子的手简直没眼看。
马婶子摸摸她的手，“我明天上供销社去给你买擦手的东西。”
“不要买，去找药子叔买药膏。”
“他有？”
“有。”
一开始没有，她的药膏和擦脸的都是自制，后来药子叔有了穆姨那个媳妇，就盯上了她的药膏。
再加上屯子里长冻疮的人不少，对冻疮膏的需求也大。
零星一点和自用易迟迟愿意做，量一多她连给自己用的都懒得动手了。
刚好药子叔为了媳妇儿开口，易迟迟想着偷懒就把方子和制作方法一起给了药子叔。
这也是队医室为什么会有药膏卖的原因。
妞妞妈来了劲，她盯着易迟迟的脸看，“你也用的药子叔做的药膏？”
“嗯。”
瞬间，她坐不住了。
“我现在去买。”
她也想要易迟迟这样的皮肤。
就算达不到她这个程度，只要脸不干她也觉得满意。
于是，这个事情到此结束。
翌日再次把娃丢手，跑来上班的柳兰，发现她多了个刺绣小搭子。
看着妞妞盘腿坐在炕上，小手拿着针线在一块棉布上戳啊戳，她看向易迟迟，用眼神示意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