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是不是我残废了,你们就满意了?
    “京哥儿!”他这副模样,老夫人心中一酸,“下午我阻止了,可你母亲铁石心肠。我阻止得了今天,阻止不了明天,只要禧儿踏出李家大门,你母亲依然会送走。我是你的姑婆,更是周家的外姓人,淮康是周家的主人,我必须有分寸。”

    老夫人眯了下眼。

    提醒了他。

    周京臣颤抖着,拨周淮康的电话,周夫人见状,扑上去抢,“你干什么?”

    他猛地一推,周夫人跌进椅子里。

    九点二十二分了。

    时间紧急。

    第一通,周淮康没接,第二通,接听了。

    “父亲,有一架九点半飞青城的航班,您下令延迟起飞,让乘务员找到禧儿,强制她下飞机。”

    周淮康在写退休材料,闻言一愣。

    “我只求您这一次,截停那架飞机。”

    他嗓音是剧烈嘶吼后的沙哑,周淮康意识到严重性,“理由。”

    “母亲送禧儿出省了。”

    “胡闹!”周淮康气愤,“怪不得她风风火火回李家了,她没安好心!”

    周淮康下楼,准备联络民航空管局,周京臣补充了一句,“是从李家这边飞青城。”

    “禧儿没回疗养院和妈妈道别?”周淮康脚步一滞。

    “没回。”

    “那我无能为力。”

    周京臣心底的一根弦,瞬间崩断了。

    “你二十九岁了,只求我一次,我愿意犯一次错误,但这架航班,不在我的权力范围内。”周淮康安慰他,“明早,我想一想办法,禧儿上班、住房,总要实名登记,青城或许有我的老同事,帮忙排查系统。”

    “赵伯伯呢?”周京臣体内烧着一团火,一分一秒也等不起,“他是本地的市局局长。”

    周淮康无奈,“除非客机上有歹徒、你赵伯伯可以下令,至于其他事,空管局的领导和他平级,他不管用的。”

    手机倏而坠地。

    摔裂的屏幕映出他,沉重又破碎。

    像踩在巨大的沼泽地,迈一步,深陷一寸,可停下,又彻底淹没。

    逼得他不得不走。

    佣人哭着,洗了热毛巾替他擦拭,他接过毛巾,整张面孔埋进去。

    无声无息。

    “京哥儿心里难受,大小姐,您多体谅他吧。”

    老夫人从椅子上起来,疾言厉色质问周夫人,“飞机的目的地在青城,凭你的心思,一定安排禧儿去周围的小城市,躲避京哥儿的追查,对吗?”

    周夫人不搭腔。

    “房主、车主,不是禧儿的名字吧?查她的身份证,摸不着下落。”老夫人精明,看透了周夫人,终于送出省了,自然部署得万无一失,“工作方面,你大概率委托了朋友,禧儿大学没毕业,也不正式入职了,随便一个岗位,发工资罢了,同样查不出。”

    周夫人这些年,最发怵老夫人了,眼力太毒。

    “说!”老夫人一巴掌,搧得她披头散发,全无平日的雍容贵气,耳环也打飞了,歪着头,“禧儿在哪座城市,在哪住?”

    事已至此。

    不能前功尽弃。

    “我不知道。”周夫人硬着头皮扛下去。

    “说不说!”老夫人又抡了她一巴掌,“韵宁,你主意太正,手腕太狠,淮康也隐忍了你多年吧?”

    隐忍...

    年复一年的相夫教子,八面玲珑的应酬,到头来,仅仅换回丈夫的隐忍,儿子的怨气。

    “是啊...夫妻不睦,京臣不理解我。”周夫人眼眶蓦地一红,“我图什么?官场里的男人,哪个不是往上爬,豪门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扶持丈夫,维护家族,辅佐儿女?”

    “母亲。”周京臣忽然扔了毛巾,望着木板的影子,“您究竟要我怎样?”

    周夫人怔住。

    “我半条命给了周家,给了李家。和关靓,和华菁菁,我试过了,也订过婚了。”他又望着周夫人,眼神空洞麻木,一片废墟,“您还是不放过我剩下的半条命。我出生至今,一切服从家族,有一丁点是服从我自己吗?”

    周京臣仰起脸,外面的天,是化不开的乌墨。

    他胡茬沧桑,眼含倦色,压抑地笑了一声。

    “哪天,我一不留神,遭了暗算,残了,毁容了,祝卿安不嫁我,哪家的小姐都不嫁我,您就不活了吗?”

    周夫人拜佛,多多少少是迷信,这话不吉利,太晦气,她身躯一震,“京臣!”

    “您的日子该怎么过,继续过。”周京臣缓缓站直,“您当作我已经残了,省一省力气,行不行?”

    他卑微,恳切,像一支利箭,横插在周夫人心头。

    久久死寂。

    “您不把禧儿带回来,也没我这个儿子了。没有儿子,又娶什么儿媳呢?”

    周京臣跨过门槛,步履迟钝,挪向东厢房。

    夜色,月色,包裹了他。

    如同这半生,家族,尊荣,权势,供养了他,也裹挟了他。

    ......

    叶柏南坐在湖畔的游船上,一壶青梅酒,一个唱曲的女人,他阖目,轻轻打节拍,气定神闲。

    “酒不错,你尝一杯。”

    “李韵晟被拘留,是周京臣报了警。”财务总监心烦意乱,在甲板上来回踱步,“分明栽赃给周京臣的兴奋丸,又扣在李韵晟头上了!”

    叶柏南一边喝酒,一边安抚,“原本的计划,先铲除周京臣,再铲除李韵晟,颠倒顺序而已,不影响结果,你慌什么?”

    “明面上,我和崔董、贺董是李韵晟的人!现在李韵晟陷害他,他安然无恙了,会饶了我们吗?”

    财务总监大彻大悟了,搅入周、叶的斗争,他们全部是棋子,是炮灰,捞不到好处。

    “你真以为区区一颗药丸能扳倒周京臣?”叶柏南倚着船板,“周淮康的招牌如今仍有分量,你太愚蠢了。”

    “那您...”

    “废掉李韵晟,引发李家内讧,很不简单了。”叶柏南噙了笑,注视着女人拨弄琴弦,“一个雄厚复杂的集团,忌讳流言蜚语,周京臣肯定对外封锁,你去大肆宣扬,舅甥互相残杀。”

    财务总监咬了咬牙,“我宣扬...周京臣不折腾死我?”

    “他内忧外患,没工夫折腾你,你出一份力,多记一份功劳。”叶柏南重新阖上眼皮,“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只不过,一个没用处的下属,又了解上司的秘密,下场是什么?”

    “我干...”财务总监冷汗直流,小心翼翼退出船舱。

    叶柏南的秘书这时走上船,“李家老宅天翻地覆,禧儿小姐离开了,行踪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