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从我手中接过金簪,未做任何一丝犹豫,没有从正门,而是从后门离开了将军府。
齐念舒昂头问我:“小娘,一个金簪子可以让那个讨厌的女人死吗?”
我把另外一个金簪子拿到手上,弯下腰直视着他的双眼:“当然不会,那个让你我讨厌的女人,她的父亲是镇国亲王,她的母亲是八大世家之一王家女,她的堂兄就是当今皇上。”
“她还有两个亲哥,一个是你今日所见的那个沈知安沈将军,一个是礼部尚书,家中门客更是无数。”
“想让他们死一个金簪子不够,至少要按个谋反的罪名,在他们家搜出龙袍,私刻玉玺,才能让他们死。”
齐念舒沉默片刻:“这很难!”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不难,只是需要点时间。”
齐念舒眼睛一亮:“我还小,有的是时间。”
我勾起嘴角缓缓一笑:“是的,念舒有的是时间!”
他才十三岁,我才十七岁,我们都还小,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们算这一笔账。
我和他跪在棺椁前,烧纸钱的时间里。我被册封一品告命夫人,我的继子被封了侯像风一样,席卷整个京城,许多人觉得我好命。
一嫁落魄侯府,能全身而退,从庶女变成嫡女。
二嫁二品将军做正妻继室,将军死了,留下一个得人疼的儿子,被封了侯,我又是一品诰命夫人,我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妥了。
听禾苗回来说,京城中讨论最多的就是我,我成了全京城庶出羡慕的典范,他们都想成为我,变成我,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做人上人。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我,就想尽办法打听我,托信任的人到齐府给我送礼,礼物不厚重,但可以看得出来,经过精挑细选,用了心的。
我把他们送给我的礼物,让禾苗单独的放起来,我和齐念舒还有我爹一起操办齐思渡葬礼。
在京城的文武百官,高门大户,都来吊唁了,都让我节哀,让我好好养孩子,不能辜负齐思渡。
齐念舒舅舅也来了,二十郎当岁的青年,穿着一身便服,一股正气,把他抱起,牢牢的抱住。
齐念舒被他抱走红了眼,哽咽叫了一声舅舅。
齐家本家没有嫡系了,旁系做不了我的主。
齐念舒舅舅舒衡过来之后,齐思渡就下葬了,和他心爱的女人合葬在一起。
齐思渡下葬之后,舒衡不能在京城久待,要离开京城,他向我道:“夫人……”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轻声打断他:“姜回。”
他微微愣了一下,便转了话语,直呼我的名字:“姜回,我想带念舒回舒家,连同我的孩子,一起养。”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他跟我争孩子,齐思渡死了就留一个孩子给我,这个孩子又跟我贴心,他想把孩子弄走,肯定不行。
我直接了当的问道:“你的孩子才几岁,他几岁,一起怎么样养?”
舒衡没想到我会向他发难:“自然是我的孩子怎么养,他就怎么养,我会待他像亲儿,把他培养成才,继承他爹的衣钵,给齐家光宗耀祖。”
我嘴角微微一扬:“虽然娘舅大于天,你待他像亲儿,但他不是你的亲儿,他是我的儿子,他应该在我身边长大。”
“不可能,你的身份无法……”
我打断他:“我的身份怎么了,我是镇国亲王府郡主沈知意的嫡女,在沈家宗碟上有名字的,还是皇上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我爹更是左都御史,我这个身份怎么不能抚养他?”
“你把他带到墨凉城,那边那么偏,能请了什么好先生教他读书写字,能请到什么好师傅教他舞剑弄刀?”
舒衡看着我皱起眉头沉默了,的确不能更好的养齐念舒。
我向前逼近他一步:“我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的由来,是因为他父亲,是因为他,把他留给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其他的孩子,我只有他,我的下半辈子要靠他,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他不利,我没那么傻!”
他所担心的就是齐念舒太想留在京城,无父无母,亲戚什么的又不成才,虽然被封了侯,毕竟年龄小。
我把我的身份地位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他,让他知道我是齐念舒唯一的选择,他也是我以后的仰仗,我和他是相辅相成,不用担心我会虐打他,会蹉跎他。
舒衡深深的看着我:“我去问问念舒,如果他愿意留下,我就不带他走,如果他愿意跟我走……”
我再次打断他:“他不愿意跟你走,你别忘了,皇上策封他为侯,让他在家守孝三年,三年之后进宫陪皇子读书。”
“舒衡,你是他的舅舅,你是墨凉城的少将军,你应该清楚的知道,待在京城的都是人精。”
“他跟你回去三年,三年之后他才回来,在这三年里,你们除了教他读书写字,刀枪剑戟,你们会教他人心,算计吗?”
舒衡浑身一震,看我的眼神变了:“姜回,你很可怕!”
我露出一抹讽刺:“谢谢夸奖,我只不过在就事论事,更何况齐思渡是因为救援不到才死的,这件事情就算了吗?”
舒衡一时语塞,眼眸微垂,向我拱手道:“念舒我不带走了,我去跟他说一声,明天离开京城。”
我向他福身行礼:“多谢舒少将军!”
跟我抢孩子,就算他们是血浓于水的至亲又如何?
齐念舒现在是我的儿子,我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他就应该在这充满算计的京城呆着。
翌日天刚亮,舒衡就离开了。
我和齐念舒在门口送他,目送他远去,直到看不见他,正准备转身回去,沈知安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穿着便服,骑着马,过来了,我让齐念舒先进去,自己迎上他,向他行礼:“姜回见过沈将军,不知沈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沈知安看着我,客气的问道:“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不知你可否方便?”
我略带讥讽:“沈将军大驾光临,我自然方便,沈将军请!”
沈知安对于我的讽刺没有责怪,反而道谢:“谢谢。”
我带他进了正厅,他直接掏出沈知意的金簪子放在桌子上,“姜回,这根簪子是知意的,皇后赏给我母亲的,我母亲给她的陪嫁,如此东西不应该流在市面上!”
他的到来是我预料之中,我把随身携带的另外一根金簪子也放在了桌子上:“什么陪嫁之物不应该流在市面上,沈将军,你就不应该对你的妹妹抱有幻想!”
沈知安看到另外一根簪子眉头一皱,有些不相信,伸手拿过,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是皇后赏赐之物,抬眼望我:“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沈知意派人劫杀传信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