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夫人眼色本来就难看,听到我的话之后更难堪:“我的脸像被下了毒,镜子在那边,快把镜子拿给我。”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手持小铜镜,我伸手拿过递给她:“兴许是我看错了,还得等太医过来之后,才知道这是烫伤,还是下了药。”
夕夫人根本就听不进去我说话,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镜子,举到自己的面前。
车厢里的灯光通明,铜镜就算再不清楚,也能让她看到脸颊上的红和水泡。
一个挨着一个透明泛着黄的小水泡布满了她两个脸颊,像随时随地会炸一样。
夕夫人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愣愣了许久,缓缓伸手去摸,指尖碰到小水泡。
砰的一声!
小水泡炸了!
黄水溅了我脸上。
夕夫人更是吓了一跳,后背重重的磕在了车厢上,手中的铜镜掉了。
我忙不迭的说道:“姨姨,莫要碰脸,水泡一破,就流血了。”
夕夫人闻言抓起掉落的铜镜,再一次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刚刚被她碰破的小水泡流出了血,血还不是猩红猩红的,是紫红紫红的,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夕夫人就算再不相信自己的脸被下毒了,看见铜镜里的自己,闻着若有若无的味道,她就相信了。
我故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姨姨,到底是谁如此不小心把热汤食泼到你的脸上,让你的脸烫成这样?”
夕夫人拿着铜镜的手颤了起来,慢慢的把铜镜放下,双眼通红的望着我,张口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一样:“没有谁,是我自己用膳的时候不小心滑了手。”
脸毁了,没了脚,她还有如此理智,不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说皇后一句不是,真不愧是皇后疼爱的妹妹啊。
夕夫人话说完停顿了一下,向我解释和叮嘱道:“姜回,我的脸没有中毒,这只是饭食太过热,烫出来的水泡。”
“回头等太医来了,给我好生医治医治,也不会有大碍,你莫要出去胡言乱语说我中毒了。”
我向她应道:“是,我不乱说,我什么都不说。”
夕夫人赤红的眼充斥着冷静和疯狂:“嗯,天色不早了,你又怀了身孕,别在我这里了,回去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她不让我等太医来就赶我走,我若强制逗留,就是不识相:“好,那我先回去了,您有什么事儿,派人过来通知我一声,我必然赶过来。”
夕夫人扯着嘴角一笑:“我是皇后的妹妹,文武百官乃至他们的家眷见到我都让三分,在这固若金汤的守卫之下,不会有事,你安心的去吧。”
她自欺欺人的说法,我喜欢。
我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乖巧的离开了她的马车。
在马车下等禾苗把她的被子清理完,送上去之后,我才带禾苗离开。
夜很冷,除了外面守夜的丫鬟婆子仆人,当主子的基本上都上了马车,裹上了被子,在马车里休息。
我边走边瞧着皇上所在之地,那边比我们这里更亮堂,站的守卫更多,一个接着一个,围着皇上的龙辇,保护着皇上皇后后宫的妃嫔们和皇子们。
若有可能,我希望天降大雷,劈死他们才好,可惜…我不是修道成仙之人,引不来雷。
回到我的马车,汤婆子放在脚边,禾苗睡在我脚头边,一夜暖和到天亮,饭都没吃,重新启程往京城赶。
夕夫人脸现在被毁成如何我不知道,我躺在马车里,瞧着禾苗啃肉就欢喜。
雪未化完,早晨道路冻住,中午道路解冻,变得泥烂不堪,马车行得缓慢。
为了早些回京城,皇上下旨晚上不休了,连夜往京城赶,若有体弱之人,不必跟他,可以慢悠悠的自己走。
文武百官以及他们的家眷们都想在皇上面前表忠心耿耿,让皇上看到他们赤诚一心为主的心,就是路再不好走,身体再弱,也没有停下来的,都在努力的跟着。
五~七天的路,经过日夜兼程,三天就到达了京城,皇上直接回宫,向天下人宣布十七皇子死了。
我与我爹分开,回到三皇子府,洗去一身的疲倦,换上干净柔软的衣裙,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看见了玄之。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手中拿着一幅画,旁若无人的看着。
我走过去,伸手压在他看的画上:“玄之道长神龙见首不见尾,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能来去自如,看来你修行到一定的程度,在我身上找机缘啊!”
玄之看都不看我把我的手从画上拿开,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张口评论我的画:“这一幅画,画的是真好,杀气腾腾的,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我没有接他的话,落座下来,静静的望着他,他长得真是超出世外道风仙骨的好看。
玄之没听见我的话,嘴巴也没闲着,絮絮叨叨道:“你幸亏是女子,你若是男子,必然成为一方将军,成为将军之后,手握重权,会杀戮一片!”
“你是女子,稍微好一些,死是死人了,但是没死太多的无辜人。”
“所以说,老天是公平的,给你什么,就让你失去什么,不会拿走你所有的生机,总是会给你留了一星半点的希望!”
“啪!”一声!
我的手拍在桌子上,发出声响。
玄之吓了一跳,啰嗦了一下,这才抬头看我:“怎么了,福主,谁惹你生气了,这么大的火气,吓死贫道了!”
我直勾勾的望着他:“玄之道长,你若在我身上找机缘,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觉得合适,咱们可以合作。”
“你若不是在我身上找机缘,麻烦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
玄之轻飘飘的截断了我的话:“福主,你不必草木皆兵,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此药,一天一粒,吃一个月,你爹就免受一个月的心绞痛!”
“我若不来找你,你爹每日承受心绞痛,每日咳嗽,每夜咳出血,用自己的命熬着给你看,你不知道吧!”
我手指一拢,声音冷冽:“我知道我更好奇你的目的,我不相信你只是为了送药,才来接近我!”
玄之回视着我,笑的随性慵懒:“福主,我就是为了送药给你才接近你,如果你非不相信的话,那就是我觉得你会跟不错与道有缘,我想点化你,我想收了你。”
我想听到天大的笑:“我与道有缘,凤九负岂不是更有缘,你怎么不点化他,让他进山休息。”
玄之高深莫测道:“非也非也,福主,我师弟没有你与道有缘。”
“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浑身肮脏,满目仇恨,双手沾满了血污,为了报仇以身做局,以身为局。”
我恍然大悟:“听你的意思,我就是一个犟种,倔驴,你想感化我,看我到底能不能既黑变白。”
玄之对我竖起大拇指:“福主慧根真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一把把桌子上的药瓶拿起,站起身来,收到里屋,从箱子里拿了一张银票,走出来,拍在玄之面前:“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相信,但是你的药我相信。”
“这是一千两银子,买你的药,以后每个月记得过来给我送药。”
玄之不客气的把银票一收,往怀里一揣:“福主爽快,我在送福主一个消息,凤长宁死了,我的小师弟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势力在查!”
我哦了一声,反问道:“他的长姐被野牛所杀,他动用一切势力去杀野牛,为自己长姐报仇,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干什么?”
玄之爽朗的笑开:“你说的是,我是闲的没事嘴贱,想跟你闲话家常一下,你不必介怀,不过,你爹是真厉害,用一个养兽人,解决了两三个讨厌的人。”
我眯着眼睛:“关我爹什么事,玄之,你别在这里试探我!”
玄之像站在高高在上的神,俯瞰了一切:“我没有试探你,也没有说跟你爹有关系,这样说吧,有一个很聪明的状元郎为了报仇,提前找奇人异事,养兽人就是其中之一。”
“养兽人顾名思义,养各种野兽,野兽在他的手上,能驯服的很听话。”
“想杀人的时候,把养的野兽,提前放在山上,再弄点有毒的草给它们吃,再按照它们的习性,引诱它们一番,它们就会失去理智,从山上冲下来杀人。”
“再有,养两只白额大虫,让它们生崽子,一窝生两三个四五个,全都养活了,等得到能用得上这些白额大虫的时候,先把大虫驱赶到山上!”
“在内外夹击,人为,让其落单,被弄到大虫窝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大虫咬死,一查全是大虫所为,跟人没关系,就能不留任何痕迹。”
我鼓起了巴掌:“玄之道长不应该掐指会算,不应该去医治他人,应该去做写书人,说书人。”
“你写出来的东西说出来的话,一定会成为广而流传的好故事。”
玄之料到我不会替我爹承认,咧着嘴呲着牙说:“杀了人的状元郎最高明之处就是,替尸体检查的人,就是他的养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