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血流如注的胳膊,蓦然苦笑出声:“沈青临,你现在清醒了,等你到凤家,见到了胡允汐,你就不清醒了。”
沈青临把匕首卡在胳膊上,疼的脸白了,眼中闪烁的自责心疼:“我就知道,姜回,我就知道,我中了蛊虫,做了伤害你的事,做了你不能原谅我的事。”
“胡允汐,这个恩将仇报的人,我不会放过她,我会让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很快就会回……”
“来”字他还没说出口,我就打断了他:“沈青临,在此之前你也与我这样讲,让我在家等你,等你找胡允汐算账回来。”
“可是我等啊等啊,等啊等,要么等回来胡小姐的手被皇上砍掉,你怪我,要么等你回来,对我出手,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肚子里的孩子死。”
“被蛊虫操纵了的你,眼中没有任何一丝对我的爱,对我只有仇恨,仿佛是我拆散了你们俩,让你们两个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罪魁祸首一样。”
“你现在又让我等你,等你去找胡允汐回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等你,万一你回来,把手中的匕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又该怎么办?”
沈青临听了我的话,刹那之间红了眼,眼中的自责心疼都快溢了出来:“姜回,你是我费尽心思娶的妻,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让你们死?”
“姜回,那不是我,那是被蛊虫操纵的我,你不要相信被蛊虫操纵的我说过的任何话,你要相信我宁愿自己死,我也不想你们母子二人有任何伤害。”
“沈青临……”
“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沈青临怕我在张口说出什么让他伤心的话,他后退两步,匕首卡在胳膊上,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滴在了地上,他向我承诺:“我现在就去找胡允汐,就去找凤九负,你等我,你在家等我。”
我:“……”
他让我在家等他,我偏不。
我倒要看看,他这一次清醒多久?
是不是真的能趁着清醒,要了胡允汐的命。
我让禾苗把玄之挖了起来。
他像没骨头似的,进了马车,就瘫在一旁,眼睛都不睁,嘴里叨叨着问我:“福主,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我让你去凤家,你不去,马上都要天亮了,你把我薅起来去凤家,有何意义?”
我撇着他笑着说道:“当然有意义,三皇子脱离了蛊虫的操控,拿着刀拖着剑去凤家的。”
玄之眼睛猛然一睁,兴奋的脱口而出:“要见血?”
我眉头一挑:“也许!”
玄之声音拔高:“要见血就见血,不见血就叫不见血,什么叫也许?”
我手一摊:“要看胡允汐了,若是她操纵不了蛊虫,三皇子就能把她给杀了,若是她操纵得了,她就会得到三皇子的心疼。”
玄之懒懒的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怪不得你要把我薅起来,这的确是一场好戏,不看可惜。”
我欠了欠嘴角:“要不要打个赌?”
玄之竖起的大拇指一摇:“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不可赌,祖师爷会骂的。”
我头一点:“好吧,我原先还想着,用千两银子给你打个赌,你赢的概率有五成,你不赌就算……”
“赌赌赌!”玄之截断我的话:“祖师爷的金身需要重塑,我打个赌,赢点银子,给祖师爷塑金身,祖师爷一定不会怪罪的!”
轮到我对他竖起大拇指:“好话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你不愧是一个颠倒黑白的神棍。”
玄之咧嘴露出大白牙一笑:“好说好说,我掐指会算,算不过天命,算不过福主你有福气。”
他一直说我有福气,我不知道我的福气在哪,但是我知道,我比较坚韧,比较难死。
下半夜的月光格外皎洁明亮,洒在地上照亮着大地,就算不悬挂灯笼,也能瞧得清楚。
沈青临骑着马从三皇子府上到凤家,血流了一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我一路闻着这个血腥味,来到了凤家,凤家灯火通明,大门敞开,门口连看门的人都没有。
玄之前面还说我三更半夜把他薅起来实在过分,现在看见门口没人,如贼一般直接窜了进去,生怕晚了一步,看不到热闹一样。
我带着禾苗云娘还有两个护院,顺着地上的血迹进了凤家内院,就见凤九负头发微微凌乱,衣服带子系的不整齐。
凤老爷子披头散发,穿着一身里衣,凤家护院拿着棍棒围着保护他们。
沈青临一只手臂鲜血淋漓,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拿着匕首,架在了胡允汐的脖子上,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胡允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在银川救了你,让你免遭遇匪徒的糟蹋,你恩将仇报对我下蛊,让我伤害我的妻子,真是该死。”
胡允汐伤口被包扎好,挣扎幅度太大伤口里流出了血,她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满眼通红闪烁的泪花:“妻子,什么是妻子,门当户对旗鼓相当才是妻子,姜回是什么身份,你我心知肚明,她配是你的妻子吗?”
沈青临匕首割破了她的脖子:“她是我娶的,就是我的妻子,她比任何人都配。”
“倒是你,对我下蛊,一次两次,现在把我体内的蛊解掉,不然我就杀了你。”
“三皇子。”凤老爷子沉着声音张口提醒:“你若杀了胡允汐你就是违背圣旨,违背圣意,你敢吗?”
我终于知道凤九负像谁了,像他爹,他爹也护犊子护的紧,明明是他们家的错,他还在这里护着。
好好好,他有本事护,我就有本事拆。
“凤老爷子,三皇子有什么不敢!”我边走过去边张口:“皇上口谕,凤九负携同自己的表妹给三皇子解蛊,这一天一夜都快过去了,三皇子体内的蛊虫还没有解掉,到底谁违背圣旨,违背圣意?”
凤老爷子看到我,甩手就打在就近的护院脸上:“让你们来护院,不是让你们放任何人进来的,还不赶紧滚回门口看着。”
护院被打,坑都不敢坑,连忙叫了几个人跑了出去到门口看着去。
我笑的讽刺:“凤家不愧是第一大家,凤老爷子不愧是饱读诗书之人,只许自己家点灯,不许我们这些人放火。”
“三皇子今日前来,就是望你们解个蛊,你们不但推三阻四,还要阻挡,还说我们违抗圣意,好啊,待白天到来,进了宫,见了皇上,向皇上禀明,看到时候,皇上是怪罪你,还是怪罪我们!”
凤老爷子瞪着眼:“牙尖嘴利的小东西,你在跟谁说话?”
我不甘示弱,反击回去:“不懂君臣之礼的老东西,你在跟谁说话?”
凤老爷子气的瞬间胸口起伏:“你……”
我抬脚上前,步步紧逼他:“我怎么了,我就算是三皇子侧妃,我也是皇家人,也是主子。”
“你就算是第一世家当权人,你也只是一个臣,哪本圣贤书教你对我这个主子大呼小叫?”
凤老爷子气的手抖的指着我:“你你你,姜回,你个卑贱的女子,你想造反?”
我脚步再次上前,刚欲开口,就听见胡允汐痛呼的啊了一声,紧接着就听见沈青临冰冷嘶哑的声音响起:“凤大人,本皇子的侧妃,还轮不到你手指,麻烦你把手放下来,不然的话,本皇子可不知道下一刀,会切在胡小姐身上哪一块。”
沈青临见凤老爷子手指着我,他架在胡允汐脖子上的匕首扎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痛得摇摇欲坠,手臂被鲜血染红了,弯着腰,一双赤红的眼睛望着沈青临,疯狂,偏执,贪婪,不甘交织在眼中。
凤老爷子气的差点跺脚,身为第一世家的当权人,谁都要给他几分颜面,今天沈青临和我没给他面子,踩着他的脸,他能不气吗?
凤九负站了出来,冷静理智而又强大:“父亲,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余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凤老爷子唇瓣发抖:“你来解决,你来解决,你怎么解决,三皇子和他的侧妃到我们家踩着我们的颜面,门楣了,我要上报皇上,我要上报皇上。”
站在他面前的我一个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凤老爷子好能耐,千万不要等到天亮,现在就去,就去找皇上,就去告诉皇上,你们凤家不给三皇子解蛊,你们凤家想要三皇子死。”
“我倒要看看,皇上听到他最器重的大臣要他最器重的儿子死,是偏袒你们,还是偏袒他的儿子。”
皇上有口谕的,他们现在为了救胡允汐一个字不提给沈青临解蛊,也许在他们看来,有蛊虫在他体内更有利于他们。
凤老爷子尚有理智在,抬不起脚,冲不出去,更无法这天还没亮就进皇宫里。
“给不给我解蛊?”沈青临把匕首扎进了胡允汐的胳膊里,阴森森地问道:“胡允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给不给我解蛊?”
胡允汐仿佛感觉不到匕首卡的是她的胳膊,凝望着沈青临:“三皇子,你忘记了,你把我从土匪窝里救出来,跟我说过的……”
“废话这么多,你是不给我解蛊了?”沈青临打断她,卡在她手臂上的匕首,直接向下一拉。
撕拉一声,胡允汐右手臂直接被沈青临从上到下,拉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哗啦啦的往地上落,胡允汐面如纸白,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血淋淋的手臂一下子升起,搂住了沈青临。
沈青临被搂的猝不及防,欲甩开她,胡允汐直接吻在了他的唇上。
唇齿相交,血液蔓延在他们的唇上,胡允汐向誓死同归,无论沈青临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刚要喊禾苗上去,砰的一声,沈青临把胡允汐甩开了,她如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度,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沈青临拿着匕首,满嘴是血,愣愣的立在原地,双眼无神,仿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摔在地上的胡允汐扑哧吐出一口血,浑身血淋淋的,她不在乎的擦了一下嘴角,像个胜利者望向我:“姜回,你这个卑贱的女子,三嫁的贱妇,你以为你坐了他的侧妃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告诉你,没门。”
“我得不到他,你也甭想得到他,我体内的蛊虫,比你们想象中的多得多,他,沈青临,是我的。”
沈青临缓缓的转身身体僵硬的,仿佛都能听见声响,他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趴在地上的胡允汐:“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又给我吃了?”
胡允汐疯癫道:“我给你吃了什么,当然是我体内的蛊虫了,沈青临,我告诉你,你必须爱我,你必须把对姜回的爱通通转到我身上。”
“我才是那个和你们当互对,琴瑟和鸣,相伴一生,白头偕老的人。”
“她,姜回,一个下贱舞伎之女,怎么能配得上你高贵的皇子身份,她不配。”
胡允汐所说的这些,任何一个要颜面的人家,都会上手自己噼里啪啦扇她的脸,让她说不了话。
凤老爷子站在那里,端着一副虚伪的君子旁观者的样子,在那里看着一点都没觉得胡允汐哪点不对。
倒是凤九负动了,弯下腰一巴掌扇在了胡允汐的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道:“允汐,你的右手都没有了,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你想死吗?”
胡允汐的脸被打偏到一旁,没有清醒,反而疯的更狠了:“我爱的人不爱我,我下了蛊虫,他也不爱我,右手也没了,我就是一个废人。”
“一个废人,死不死,有什么大不了的,表哥,能连累我爹死,我算为我娘做一件好事,不是吗?”
“你……”
“不想让我死,那就给我爱。”胡允汐疯癫的自说自话,高亢的声音盖过了凤九负的声音,一双眼睛盯着沈青临:“得不到三皇子的爱,那我就死,我死也带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