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陷入沉默。
就在杭雪柔以为笛吹雪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他慢条斯理地解释。
“我是前朝旧部的遗腹子,而你的天陵世家贵女。长大后,我会留守北境继承药王谷,而你则会回到天陵嫁入权贵之门,我俩本就是两条终将渐行渐远的线,在我看来,实没有与你交好的必要。”
笛吹雪的身份,她也是在北境瘟疫之后才知道的。
她慢慢地垂下眼,“所以,现在我不是天陵贵女了,你便要认我这个师妹了?”
笛吹雪理所当然颔首,“如今的你注定要留在药王谷,与我一同侍奉师父终老,将毕生所学发扬光大,我自然会将你当成家人,与你坦诚相待。”
笛吹雪的话直白得,让她更想揍人了。
“那她呢?”杭雪柔侧眸,望向雪地里马车消失的方向,“她难道不是天陵贵女吗?”
她知道,笛吹雪是谦谦君子,更是一个风度翩翩,自律极强的男人。
仿佛他天生就该是少谷主,是药王谷未来的主人。
可在城南医馆的时候,却总能看见他用热烈,缱绻的目光悄无声息追随着一个女子。
即使那女子从未发现他的倾慕,他似乎也甘之如饴。
“同样是天陵贵女,你为何一开始便与她交好,还对她百依百顺?”
笛吹雪默了默。
认真道,“一开始,是意外被请到定国侯府救人,后来答应与她开医馆,是因为那支白玉流苏钗,我怀疑她的身份,蓄意接近她……”
再后来,城南医馆朝夕相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她……
离开天陵回到药王谷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将永远封存在城南医馆之中。
城南医馆的记忆,美好而短暂,却是他一生珍藏的至宝。
证明了年轻时候的笛吹雪,也曾为自己的心意而活过,爱过,自由过,任性过。
杭雪柔却是自嘲一笑,“你可知道,那白玉流苏钗,原是在我手里的,回京之后方才还给了祁烬。没想到,竟成就了你一番痴恋。”
笛吹雪诧异过后,释然笑叹,“看来,世间情爱缘起缘灭,多少都是有些巧合在里面的……”
“回去吧,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好好孝敬师父。”笛吹雪不等她再问,又道,“队伍最后面,有位来自天陵的客人,你替我好生招待她们。”
“什么客......”杭雪柔还没来得及问,笛吹雪已经转身离开。
跟随祁烬夫妻前往北戎的队伍很长,在白茫茫的雪野上,如同一条蜿蜒盘旋的卧龙。
杭雪柔耐着性子等待笛吹雪口中的“客人”,从队伍最后走到她面前时,双腿都快冻僵了。
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整理了面纱,又裹紧狐裘,迎上“客人”所在的马车。
随行两旁的士兵得知她是药王谷的人,将马车留下后,又急急跟随大军离开。
“贵客长途跋涉想必累了,我先带你们回谷中休憩吧。”
这时,厚实的车帘动了动,下一刻,角落里探出一张稚嫩的小脸。
“二姐姐……”
奶声奶气的声音,如一簇火焰,融化了寒冬里杭雪柔结冰的心。
“小桃子,我说了外面冷不能——”帘后传来薄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男人声音。
杭雪柔心尖一颤,猛地按住面纱,忍住了喜极而泣的惊呼。
帘后的人似也透过缝隙,瞧见了她,半晌,微微撩开车帘,熟悉的嗓音传出来,“外面冷,进来吧。”
杭雪柔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快速钻进马车。
马车里,男人脸色有些苍白,却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手炉塞进她手里。
杭雪柔看着许久未见,脸色变得憔悴不堪的开阳。此刻,车里放着炭盆,他裹着狐裘,盖着棉被,依然瑟瑟发抖。
“你...你这是怎么了?”
记忆中活蹦乱跳,英气逼人,说话大声如雷的男子,仿佛变了个人。
开阳被她目不转睛看着,耳根子一热,别开脸,手忙脚乱去倒壶里的姜汤。
“喝一口暖身,别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