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吗？”
在寂静的夜幕深处，城市的边际线上的天空上，似乎有隐隐的鱼肚白泛起。
在这黎明前的最后黑暗里，孤寂的阳台上，年近古稀的老人蹲在稚嫩的孩童面前。
老人的手抚摸在孩童的额头上，他注视着孩童的脸颊，轻声问道。
女孩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爷爷，她紧紧地咬着牙齿，两颗小门牙从唇缝中漏出，她的小脸涨得通红，但是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何奥看清楚了孙女难受的表情，但是他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
他此刻正在用神识给孙女打通体内不通的线路。
这一次给嘉茜打通线路与之前给佩特女儿爱妮打通线路的感觉几乎完全不同。
爱妮的天赋很好，所以体内的线路几乎没有什么堵塞狭窄的地方，线路本身也已经成形，何奥很快就能打通。
而嘉茜的情况则完全是另外一种状况，嘉茜体内的线路很小，几乎没有淤塞的地方，但绝大部分线路都很脆弱，而且很狭窄，似乎还没有完全成形。
何奥不知道这是孩童的特性，还是嘉茜本身的天赋特性，他控制着神识小心的浸润着嘉茜的线路。
而与这些线路的脆弱性相对比的，是这些线路极强的恢复能力。
而这造成的效果，就是嘉茜这些脆弱的线路，具有了某种可以吸收何奥神识的能力。
确切来说，是何奥主动将神识嵌入嘉茜的线路中。
线路的脆弱感，可以让何奥以极小的代价用神识在嘉茜的线路上刻下纹路，而极强的恢复能力，又能迅速的将这些被‘损坏’的区域补全，但是那些刻下的纹路，还是会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也就是说，何奥可以直接在嘉茜体内刻下强化回路，当嘉茜开始修行的时候，那些流经过她体内的线路能量，将会自然的流过这些强化回路，得到加强和凝聚。
这样就能大大减少能量在流过线路时的损耗，增加能量的利用效率。
而这些强化回路本身也会因为能量的流过而得到加强，在增强嘉茜的身体素质的同时，还能进一步的固化回路，使得这些回路不会因为修行时间的拉长而导致磨损。
如果说一个普通的天才在修行的时候，对能量的利用效率是75%，那么嘉茜在修行的时候，能量的利用效率能达到95%。
而在刻下强化回路的时候，何奥也在不断的撑开嘉茜体内那些狭窄的能量线路。
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奥在正在给孙女‘洗髓伐骨’。
而这洗髓伐骨的‘代价’，也并没有那么轻松。
对于身体的破坏，无论是刻下回路，还是撑开线路，是会痛的。
随着何奥的神识的不断前进，嘉茜的脸颊越来越红，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
晶莹的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但是却并没有流淌下来。
何奥看着孙女的样子，微微眯上了眼睛。
但是他操控神识的动作并没有停。
过了好一会儿，何奥才收回了神识。
“爷爷，结束了吗？”
嘉茜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眶注视着何奥，
“结束了。”
何奥收回了手，看着孙女小小的脸颊。
就在这时，他半蹲着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一股剧烈的眩晕感破坏了他的平衡。
给嘉茜洗髓伐骨消耗的神识并不多，在强化回路的辅助下，最终的消耗只有大概三分之一道多一点，但是长久的专注和刻画强化回路，极大的损耗了何奥的精神。
嘉茜连忙伸出手去，抱住了爷爷。
她从小跟着西托健身，身体素质并不差，迅速就帮何奥撑起了身体。
她没有说话，但是耸动了一下鼻尖。
“没事，爷爷没事。”
何奥也伸手抱住了她。
黎明的第一缕光辉升起，铺在老人斑白的发缕和女孩稚嫩的脸庞上。
“嘉茜，还记得爷爷刚刚教你的吗，深呼吸。”
何奥轻声说道。
“嗯。”
嘉茜应了一声，开始深深的吸气。
而何奥也与此同时吸气。
黎明的第一缕能量进入了何奥的身体。
这缕能量迅速的进入了何奥的胸腔，汇集在他的体内，又在他的引导下流向四肢。
这个过程并不十分顺利。
西托的天赋并不差，但是他太老了，即使有常年的健身维持着某种体内能量回路的利用，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体内的线路也跟着衰老。
西托体内的线路大部分都是通的，很少有堵塞的地方，但是这些线路有明显的变窄的趋势。
而且这些衰老的线路并没有什么恢复能力，所以何奥也不能在这些线路上刻画强化回路，只能用神识引导能量按照强化回路的方式流动，减少能量的逸散。
事实上，何奥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摸索将强化回路用于体内的方式了，在有了效果并且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他才敢给孙女‘洗髓伐骨’。
这一缕能量迅速流经了何奥的四肢，再汇集到胸腔。
在循环了一整圈之后，还剩下小部分。
何奥继续将这小部分能量流入身体运转，然后打开了个人属性面板。
【何奥（西托）】
【权限等级：高级玩家】
【身体素质：1194（8）】
【技能：天赋序列272：超忆（c级），基础枪械精通（灵魂部分），天赋序列72：隐秘法师（c级）（不可使用）】
【机械改造：无】
【武道：炼气化神（c级）（部分可使用）】
身体素质从7，变成了8。
这是昨晚上何奥一一夜未睡的修炼所达成的效果。
西托的天赋很好，无论是体内线路的通畅程度，还是对于能量的吸收效率。
如果他在年轻的时候也幸运的得到了锻体术，或许成就会比瑞吉特差，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西托虽然也在一直健身，但是他毕竟没有获得过类似于锻体术这样的身体训练方法。
他的健身只能让他保持身体健康，维持一个比正常人稍高的身体素质，避免被高强度的工作击垮。
当然，西托这几十年来的修行并非一点作用都没有。
在何奥打开个人属性面板后不久，那最后的一丝能量也完全溶解在了何奥的身体里。
而在何奥的注视中，个人属性面板上的身体素质从‘8’又迅速变成了‘9’。
西托的身体与瑞吉特的身体一样，在经过长久的锻炼之后，身体对于能量的吸收能力都很很好。
在前期修行的时候，不需要太过考虑身体承受能力，不断倾注能量就行。
再加上何奥神识引导能量流动，最大程度上利用了能量，使得前期能有一个很快的修行速度。
不过想要赶上瑞吉特那种把身体已经锻炼到极致的效果，还是很难的。
“感觉怎么样？”
何奥关闭了属性面板，轻轻拍了拍抱住自己的女孩的后背。
“那些团团的东西都不乱跑了诶，”嘉茜有些惊讶的说道，“它们好像知道路在哪里。”
看起来，那些刻在嘉茜身体里强化回路，某种意义上也起到了引导能量流动的效果。
“那嘉茜有尝试引导这些团团的东西按照爷爷教你的方法‘前进’吗？”
何奥缓缓松开了怀中的女孩，笑着问道。
“嗯！”
嘉茜勐地点头。
何奥笑着摸了摸孙女的头。
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引导孙女感受那些能量的存在。
他把这种感受能力叫做‘气感’，而这其实反而是武道入门最难的一步。
因为这种‘气感’就相当于去感受自己体内存在着的某种东西，而且是凭空的去感受。
有的人能一下就入门，而有的人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
当然，这或许也与‘悟性’有关。
像是爱妮第一次尝试，就感受到了能量的存在。
而嘉茜或许是因为注意力不够集中，尝试了几次才成功，而感受到了能量存在之后，她也不能好好的引导能量运行。
直到今天凌晨小姑娘从梦里一觉睡醒，看到了坐在窗边翻书修行的何奥，在迷迷湖湖的时候，突然就掌握了诀窍。
然后何奥才带她来阳台这里给她洗髓伐骨。
“爷爷，太阳好像要出来了。”
嘉茜扭过头去，看向天边的鱼肚白。
“嗯，太阳出来了。”
何奥看了一眼天空，缓缓起身。
“爷爷，我们早上吃什么啊？”
嘉茜有昂起头来，看着何奥。
“爷爷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出去外面吃吧。”
何奥笑了笑，带着孙女向着屋内走去，“对了嘉茜，爷爷交给你的能量运行，不能停哦。”
“好！”
小女孩点点头，冲向了客厅老旧的智能电视机，“那爷爷我玩会儿游戏。”
看着孙女坐在了沙发前，何奥走回了卧室。
卧室的书桌上还放着他之前翻阅的那本旧书。
这本书的其他地方留下的笔记，都是卡维小时候写下的，再没有最近的笔记了。
何奥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屋子里的所有书都翻了一遍，再没有儿子失踪前留下的痕迹。
所以最终，他又返回到了这本最初的书籍上。
这本书的笔记里提到了两个东西，‘污染怪物’和‘污染清理司’。
污染怪物似乎是一种怪物的名称，不知道昨晚上的维特是否属于污染怪物的范畴。
而污染清理司看上去是专门处理这些污染怪物的部门。
从卡维的笔记来看，‘污染怪物’和‘污染清理司’都是一直存在的东西，但是西托近七十年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些东西的记忆。
所以这些东西应该是和超凡世界一样，一起被埋在了暗中。
而卡维，在某种情况下接触了这些东西？
那么这所谓的‘污染’，是导致卡维夫妇车祸的原因吗？
按照系统以往的习惯来看，主线任务往往是会和副本角色有所关联的。
那么这次主线任务的‘蜿蜒之丘’是否会和这个所谓的‘污染’有关系呢？
卡维曾在笔记中提到，他在晨曦市上学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过所谓的污染。
卡维那时候可能还没有接触过超凡世界，不知道晨曦市的超凡世界是什么样的。
但是何奥对晨曦市的超凡世界还是有一点熟悉的，同时何奥也很确定，晨曦市虽然混入了各种奇怪的污染，但并没有能被称之为‘污染怪物’怪物种群和名叫‘污染清理司’的部门。
所以这两样东西，有可能是圣乔恩市的‘特产’。
卡维最后留下的那句‘有问题的是这座城市’，也从侧面印证了何奥的猜想。
不过从最后那两句话来看，卡维当时是来得及离开这座城市的，他来看父亲西托，可能就是做好了带西托一起离开的准备。
但是他当时并没有和西托直接挑明事情，这说明至少在那时候，卡维认为时间还是宽裕的。
而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和妻子失踪了。
那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局势出现了意外的转变呢？
而除了这些信息之外，卡维还在笔记中提到，西托所居住的这一片区域，是污染怪物出现的最少的区域，这意味着什么？
这片区域有什么特殊的吗？
好消息是，何奥现在有了很多线索，坏消息是，这些都是没有头绪的零散线索。
看来还是需要抓住一条主线仔细的梳理。
何奥将书合上，放回了原本的位置，然后走出了房间。
“爷爷，我们早上吃什么啊？”
嘉茜看着他走出来，飞快的关了电视靠过来。
“吃热狗三明治怎么样？”
何奥笑着揉了揉孙女的头。
“好呀好呀。”
嘉茜开心的点头。
爷孙俩打开了房门，离开了屋子。
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何奥停顿了一下。
他自然不是单纯的要去带着孙女下馆子，而是今天上午，西托和殡仪馆的人约好了，要去取儿子儿媳的骨灰。
“爷爷，怎么啦？”
已经走到走廊的嘉茜回过头来，看向何奥。
“没事。”
何奥摇摇头，牵着孙女的手走向电梯。
——
泽伦街群星医院
病床边上的生命体征仪器响着滴滴答答的声音。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骤然睁开眼睛，然后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
旁边过来给她换药的护士吓了一跳，打翻了药瓶。
这时候女子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她扭头看向护士，伸出手去勐地接住了在空中跌落的药瓶，递回给护士，“抱歉。”
“没事，”护士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开始给她换药，“你肋骨断了三根，不过很幸运没有伤到内脏，现在要好好修养。”
护士说到这句话，让一些朦胧的记忆在女子脑海中浮现，她看向周围，在床头看到了那把泛着金属质感的蝴蝶刀，更多的记忆喷涌而出，
她立刻扭头看向护士，
“请问一下，昨天晚上送我来的那位先生······应该是一位老先生，还在吗？”
“昨晚上？”
护士摇摇头，她拿起一旁的平板电脑看了一眼，“昨晚上不是我值班，不过你的病历单上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的签名，”
说着，她把平板电脑递给女子，“这是你的用药明细和诊断明细，以及各项费用，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签个字。”
“哦好，”
女子接过电脑，一边看着上面的清单，一边继续问道，“那位送我过来的人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的记录或者联系方式吗？”
“我这里没有记录。”
护士摇摇头。
“这样么······”
女子看着手上的平板电脑，陷入了回忆。
无数片段在她脑海中闪过，然后她勐地一顿，抬起头看向护士，“昨晚上有哪里失过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