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沧平很兴奋,彷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给整个江湖的人整活才是他的追求。
陆寒江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伟大梦想,所以决定帮助他,首先他安排了大批的锦衣卫暗中封锁了华山四周通路,保证不会有任何一条消息在他们整活期间传入华山。
其次——
“你又要出京?”
孟老爷子看着不安分的陆寒江,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为什么?此事你在背后搅弄风云即可,何必走到前台去。”
陆寒江想了很久,然后说道:“因为好玩。”
“......”
孟渊捏着自己的鼻梁,感觉头有些痛:“罢了,左右京中也无事,把永乐也带去,就当是散心。”
“......这不好吧。”
陆寒江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陛下不会同意吧,公主出京难道不需要请旨吗?”
“永乐自小调皮惯了,寻常的规矩也管不住她,即便是不小心让陛下知道了,也不过一句责骂罢了。”
孟渊扯了一些有的没有的,最后算是给出了一个不算答桉的答桉:“她一个人在京中老夫不放心。”
合着放到江湖上你也不担心有人把你外甥女拐了。
陆寒江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下:“我知道了。”
虽然不很愿意承认,但是带小孩子出门这时候陆寒江确实已经习惯了,而且他想着公主金枝玉叶,未必愿意和他到江湖上去厮混。
然而事实上,永乐不仅答应了,而且兴趣还不小。
“我从没离开过京城。”永乐的话里透着深深的期待,自从知道自己姐妹相待的小璃是别人安插在身边的钉子之后,她心情就一直不太好,此刻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那这便收拾一番准备出门吧。”既然人家愿意去,陆寒江也就不拦着了。
永乐看着陆寒江除了一驾马车,其他什么都没有带,不由得有些吃惊:“你的行李呢?”
此次五岳大会的地点设在了南岳衡山,陆寒江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貌似也什么都不需要带,所以她看着公主让侍女们整理的一系列玩意,包括香炉金剪小首饰什么的,直接让她们停了。
最后陆寒江只让装了一箱子的衣物放在马车上,就是拉着公主在一众侍女大眼瞪小眼的瞩目下离开了府邸。
“你出门,就带了几件衣物?”
马车上,永乐公主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南岳衡山在江南以南的地方,距京城千里之遥,结果就带这么点行李?
不过陆寒江却不在乎:“一些衣物足矣,公主不是想亲眼看看江湖是怎样的吗,此次正好体验一番江湖人的生活。”
永乐公主狐疑地看着陆寒江,然后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可是你好像连银子也没带。”
“......”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陆寒江的脸上重新浮现笑容:“此次出门不单是游山玩水,也有一些差事要顺路办了,所以今日起,公主不可再称呼我真名,你我都要换个身份行事。”
“什么身份?”
“公主可还记得那日在金明寺遇到的池家兄妹?”
陆寒江笑着指了指自己和永乐:“今日起,你我便以兄妹相称,公主记住了,你现在就是池家池芊云,而我便是你的哥哥,池家池沧平。”
永乐有些小兴奋,这样的体验确实在京中不常有,虽说她偶尔时常也会担着宫女的名头做些小动作,但终究还是对这江湖事更加期待。
只是敲定了身份,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永乐公主还是不理解:“可是这和你没带银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陆寒江惬意地往后边一靠:“武当是名门大派,凭借武当派内门弟子的名头,想弄点银子还不容易?”
这,这是要去行骗吗?
公主捂着嘴,显然陆寒江要做的事情和君子好人是根本搭不上边的,她自己也受圣人学问熏陶,按说是该好好谴责对方才是,但不知为何的,心头的期待越发浓烈起来,这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对于这个年纪的她,有着非常的吸引力。
......
与此同时的另一拨人,武当的忘尘和清平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今天一早他们就发现了池沧平的房门怎么都敲不开,强硬闯进去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忘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个师侄的胆子很大,但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
联想到昨日他说起的,要去锦衣卫的衙门探探究竟,忘尘就头疼地险些要骂人,只是如今人已经不见了,好在今日京里没有什么传闻,按照锦衣卫的效率推算,应该是那混账昨日并没有将他的狂言付诸行动。
可是这不能让忘尘安心,反而让他更加坐立不安,他不敢想象,如果连去锦衣卫惹是生非都放弃了,那池沧平会整出什么大活来给大家开开眼。
而且今日的一番问询之下,更让他心头凉了大半截,京中姓陆的大户根本就没有几个,最出名的便是当朝礼部尚书的那个陆家。
他硬着头皮上门去碰碰运气,结果对方表示根本没有什么“陆十三”,便是按照序齿他们老爷的儿子也排不到十三。
忘尘的心彻底凉了,这所谓“陆十三”显而易见的是假身份,甚至于对方接近池沧平的目的都可能不纯,这下子他真的坐不住了。
忘尘稍作思考,立刻对自己的弟子吩咐道:“清平,为师会传信山门告知此事,你也立刻回山,将完整的事情告诉诸位师叔师伯。”
清平郑重地点点头,然后问道:“师父,那你呢?”
“为师还得去一趟华山。”
说到这里,忘尘头疼得更厉害了:“那小子根本不知道五岳剑派是个什么情况,居然把芊云送到华山,真是......唉。”
清平很久没见到自家师父愁成这个样子了,他乖巧地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忘尘常在江湖上游历,所以对于江湖的变化他十分之敏感,似乎就是从去年江南一事之后,整个江湖突然一改此前死水微澜的局面,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锦衣卫是藏在江湖暗中拨动风云的一只黑手,可忘尘能够感觉到,六年前那种压得众人喘不过气的,来自指挥使孟渊的恐怖威慑正在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听之任之,甚至在期待着江湖大乱的戏谑,各大门派相互之间因锦衣卫的存在而产生的克制都在消退。
和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堵在圈子里的孟指挥使不同,这一只新的黑手似乎更加恐怖,前者求稳,压着江湖天下谁也不敢动弹,后者弄险,比起救火他似乎更青睐于放火。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这只恐怖的黑手伸向了武当派,甚至忘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武当拉入泥塘之中。
比起孟渊指挥使那种武功上切实存在的压迫感,这种看不见摸不着,来自未知的恐惧更加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