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越升越高的太阳,赵汝卿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和脸颊上的汗珠。
他一大早便来到了这里,从早上等到了现在,再过一会儿就是正午,长时间不见赵辰召见他,赵汝卿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
手中握着昨夜回去后重新写好的折子,现在这份折子早已被他手心的汗水打湿。
他不知道赵辰为何不召见他而要故意晾着他。
是不是和昨夜特意选在宴客厅见他一样,有别的什么用意。
赵汝卿猜不出来。
也不敢继续往下猜。
昨夜,他已经领教过了赵辰的厉害和恐怖之处。
昨夜回去后,他连夜和他父亲赵老爷子商议,商议怎么办,他至今都记得赵老爷子对他说的话。
“皇七子,辰王赵辰,几个月前还是京城中最不受待见也是活的最窝囊的皇子,可是短短几月,他便成为最有希望夺嫡成功的皇子,这前后巨大的变化,难道还不足以让你重新写一份折子?”
那时,赵汝卿陷入前后两难境地,他先前写的折子里故意将自己摘干净,以为赵辰不会发现,可谁知赵辰一眼就看穿了他,让他回去再写一份。
他拿不准主意,要不要重写,就找到了他爹。
他爹听完他讲述,说了如此一番话。
“可爹你知道的,这些年,儿子跟着李明鹤干了不少事,辰王殿下眼里又容不得沙子,这些事都要写在折子里面,儿子就死定了,我赵家也彻底完了!”赵汝卿看着赵老爷子道。
“不不不,此事还有转机!”
“辰王殿下眼里是容不得沙子,可在辰王殿下眼里的你和咱们整个赵家,或许连粒沙子都算不上。”
“你仔细的,好好的想一想,殿下要杀你,何必让你回来?又何必让你重新写一封折子?”
“说白了,这是殿下给你赵汝卿,给咱们赵家的一次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咱们自己,这些年你虽然跟着李明鹤干了不少事,但罪不至死,甚至在殿下眼里都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赵老爷子用拐杖扣了扣地面,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要的或许从来都不是你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在折子里交代清楚,而是你的和我赵家的态度!一个效忠表忠心的态度!”
“只有你将那些你做过的,咱们赵家做过的,最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告诉殿下,这样,就当于把把柄交给了殿下,殿下才会放心的用你,用咱们赵家!”
“退一万步,不写,咱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思绪回到眼前,他手里的折子上,写的都是他赵汝卿和赵家的罪证。
他不敢想,一会儿将折子交给赵辰后,等待他和赵家的结局是什么。
心中极度忐忑不安,就在他等的精神快要崩溃时,他接到了侍卫让他进去的通报。
深吸一口气,整理好面部表情,赵汝卿迈着沉重的步伐,低头躬身走进了房间。
他不敢抬头直视坐在书桌后的赵辰,恭恭敬敬跪下行礼参拜后,双手举高手里的折子。
“殿下,臣昨夜回去后痛定思痛,已经重新写好了折子,请殿下……”
没等他把话说完,赵辰就道:“你的折子不急,本王有时间再看,你先上前来,给本王解释解释,这些折子是怎么回事!”
边说赵辰边拍着桌子,把桌子拍的砰砰直响。
由此可见,赵辰的心情极差!
赵汝卿低头缓步上前,来到书桌旁,将自己手里的折子放在书桌一角,然后看向书桌上已经被赵辰翻阅的折子。
不用看,他就知道赵辰为什么心情差了。
他拱手,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些都是扬州下辖各地送上来的折子,说的是各地的灾情,一地比一地严重。”
赵辰鼻腔嗯了一声,问道:“李明鹤作为一州最高长官,为何不赈灾?”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本王不信他不懂,扬州百姓要是都饿死完了,他还有几天好几日过?也别跟本王说无粮,这些年,朝廷送来的粮食都让李明鹤派人半道劫了,事后又伪装成被流民哄抢了,粮食都在他手里,既然有粮,为何不赈灾?”
赵汝卿不敢有所隐瞒,回答道:“那些粮食都被李明鹤用来经营他自己的关系,巩固他自己的地位,一些送给了我们这些下属,但绝大部分粮食他都卖了。”
“卖了?卖给谁了?”赵辰忍不住提高声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