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过目不忘
    []

    过目不忘光环的实体是一件雕塑。材质青铜,外形像一本打开的书,上面用阳文雕刻着荀子的名句“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这雕塑个头不小,放在教室里铁定会惹人注意,没法藏着掖着。

    于是,第二天早读,高松然大方告诉班上所有人,他有个艺术家远房亲戚,听说高松然当老师后,给他送了一件作品。高松然今天就要把东西放在教室里,希望给同学们带来一些好运。

    大多数同学好奇地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毕竟只是件普通的青铜雕塑而已。

    “第一天,我会把雕塑放在教室后排,由陈默同学保管;第二天放在教室中央,拜托靳文蕾同学看管;第三天放前排,杨陶璐,你能帮忙吗?”

    被班主任拜托了无足轻重的差使,其他两人点头,陈默却没有像别的学生一样诚惶诚恐地应下。相反,他在后排笑起来:“高老道,此等贵重法器,弟子不敢接手,还请长老另择人选。”

    引发四周一片哄笑。

    每个班里都有一两个这样的逗逼,10班特别多。高松然也没见外,转向陈默的同桌:“朱家荣,第三天就放你那儿吧。行,我要说的就这事。好了,第一节语文课,温云茵,你带同学们读一下今天要学的课文吧。”

    语文课代表温云茵上台了,朱家荣也没多言语。前一天自掏腰包送自己去医院检查,对他这个穷人家的孩子来说,是莫大的恩情了。

    他只默默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高老师这人,怎么感觉有点迷信啊。一会儿注意到车窗外的算命摊子,一会儿又带来一个什么好运雕塑?”

    雕塑入班第一天,除了上午一节数学和下午的美术课,全是文科课程。

    刚从医院直接赶来的徐扬帆老师,还顶着两个黑眼圈。前一晚,徐老先生出现了肠易激反应,上吐下泻,折腾得徐老师一晚没好好睡个整觉。

    今天又要在闹心的10班讲授有些拗口的《诗经?氓》,徐老师都担心,自己会不会猝死讲台。

    “同学们早上好,《诗经》收集了超过三百首先秦时期的诗歌……”徐老师按照教纲,硬撑着把课文背景讲完,又把诗文中的生词过了一遍。

    她的疲乏无可避免影响到了学生。早晨第一节课,就有人打起了瞌睡。

    “田潼曦,来,帮我们把课文念一遍。”徐老师走到教室中间,用指关节敲了敲第四排的一张课桌。

    坐在这个位置的女生田潼曦,是10班小有名气的“瞌睡大王”。

    下课时,周围人哄闹成一团,她能睡着;物理课上,林老师说话震耳欲聋,以至于被隔壁班老师投诉,偏她能睡得哈喇子直流。

    坐着睡、趴桌上睡都是雕虫小技,田潼曦有一次因为上课睡觉,被历史老师罚了站。

    结果,她就站着睡着了,直到在课间才被同桌唤醒。

    语文课过半,田潼曦在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时被唤醒,脑袋昏沉,捧着课本站了起来。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田潼曦的声音毫无活力。

    随着她念到第二段“乘彼桅垣”,徐老师暗暗吃惊:在实验班随机点人读这篇,第一遍都是嗑嗑巴巴的,而这个一看就没睡醒的田潼曦,也不像是个课前会预习的主啊?

    不止徐老师,连睡眼惺忪的田潼曦自己都惊了:这篇诗歌她只在今天早读时,昏昏沉沉地读了三遍、看了两眼生词表而已,此前连语文书这一页都没翻开过,里面这么多生僻字,自己是怎么熟练地诵读下来的?

    等田潼曦读完整首诗,徐老师平复了心情,表扬道:“看看田潼曦同学,平日里上课睡觉,真要认真起来了,还是会好好预习的。你们都要向她学习。”

    顾凯兴在后排捣乱:“学她上课睡觉吗?”

    全班大笑。

    “顾凯兴!”徐老师生气,好不容易在10班找到一个正面典型来表扬,顾凯兴这么一闹,气氛全毁了。

    “你给我站黑板上去,听写我刚才讲过的生词!其他同学,自己在练习本上听写。”

    “老师,黑板是垂直的,我脚底没有吸盘,站不上去。”顾凯兴继续胡闹。

    不过这次,见徐老师动了怒,其他同学到底还是给这个临时班主任面子的,也不太敢放肆,只有几个人附和笑出了声。

    “qian,匪我qian期的qian。”等班级再次安静下来,顾凯兴站到了黑板旁,徐老师报出了第一个生词。

    顾凯兴早就做好了交白卷的准备,可徐老师的声音响起,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个词自己知道,就尝试在黑板上写起来。

    低头看其他学生默写情况的徐老师,压根没指望顾凯兴这个活闹鬼写得出来。所以,抬头看到黑板上一个狗爬样的“愆”字时,她的瞌睡虫被驱散了不少。

    顾凯兴会写?一定是趁我没注意,前排哪个捣蛋鬼偷偷给他看书的吧?

    徐老师想着,报出了第二个生词:“乘彼gui yuan里的gui和yuan这两个字。”

    嘴动着,徐老师的目光牢牢聚焦在台上的顾凯兴身上,顺便看谁偷偷帮他作弊。

    顾凯兴挠头,第一个gui字他不知道,就随便写了个“鬼”字,引发了几声哄笑。

    第二个yuan字,顾凯兴脑海中那种奇怪的“这字我好像会写”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徐老师清晰明了地见证,顾凯兴全程背对同学,写下了一个“鬼”一个“垣”。

    徐老师心中又惊又喜,面上却不显,依然镇定自若地继续报生词。

    一串生词报完,顾凯兴的正确率几乎过半!

    就连顾凯兴本人,盯着黑板上自己写的一排生词,都觉得不可思议。老天鹅啊,我是怎么记住这么多奇形怪状的字的?

    徐老师见状,此前因为顾凯兴捣蛋破坏课堂纪律而生的气也消下去了不少。

    “顾凯兴这次不错,就算错了一些,也能看到不少进步,至少认真听进去了一些内容。”徐老师还算奖惩分明,忽然又冒出来一句,“看来小高老师有点手段的啊,这才几天,10班就开始变样了。”

    走下讲台的顾凯兴,用几乎没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我怎么觉得徐老师有点酸呢……”

    谁也不会把雕塑当回事。

    直到下午,从同学到老师才终于发现事情不大对劲。

    上课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