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我站在病房门外,忐忑不已。
冷思思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我也有足够的信心去迎接接下来对于我们感情上的考验。可当我真的站在陶洁病房门口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止不住地紧张了起来。
我知道逃避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了,与其唯唯诺诺继续遭受这些精神上的折磨,我只能勇敢地坦然以对。
我轻敲了下门,随即缓缓推门而入,陶洁躺在病床上,起色感觉比昨天好了许多,却在看到我那一刻,神色依旧有些复杂。
“你怎么来了?”她开口问道。
“我……我来看看你。”我心神不宁地说道,随即看了看病房里的两个妇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明显察觉出了我的意图,轻声开口道:“张阿姨、李阿姨,你们去问下医生关于后期照顾宝宝的一些问题吧,我和朋友聊会天。”
两个妇人相互看了一眼,便也心领神会道:“好的,那宝宝的话……”
“放着吧,我自己着他,应该没什么事的。”陶洁开口道,“我现在感觉身体恢复好多了。”
“嗯,医生说3天后就能出院了。”其中一个妇人说道,“那陶小姐您还是最好注意休息,我们先去医生那边了。”
“好。”
等两个妇人走完之后,陶洁看着我平静地说道:“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我顿时紧张地看了她一眼,敷衍着说道:“没……没什么事,就是单纯地过来看看你,毕竟……”
“我爸和森森都把昨晚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了,你不用遮遮掩掩。”她平静地说道,“我和森森性格上不太合适,离婚很正常,至于我爸担心的那些什么我对你还念念不忘的鬼话,你就当个笑话听吧。”
我看着她的脸,似乎甚是冷漠与决绝,一时无语凝噎。
“这次不好意思了,让你看笑话了,我爸性格你也知道,有时候过于感性,做事和你一样,都很冲动,所以这次给你带来困扰,实在抱歉。”她再次开口道。
我顿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也就是聊聊天而已,不困扰。”
“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她开口淡淡地说道,“我现在身体恢复的挺好的,刚才你也听到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回家静养做个月子就好了。”
“哦……”我呆滞地听着她的话,一时竟有些茫然无措,呆愣在原地。
“你快回去吧,省得你女朋友担心了,毕竟我是你的前女友,你这样……不太合适,还是先回去吧。”她再次开口催促道。
“是思思同意我过来的。”我慌张地应道,“她也想我来看看你。”
陶洁听完我的话后,顿时冷笑了一声,随即说道:“她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大度了啊?不会是喊你来,让你劝我当你小妾的吧?”
“怎么可能……”我讪笑着说道,随即自嘲道:“我这种人,哪还有什么资格要小妾啊。”
她听到我的话后,突然嗤笑了一声道:“你是哪种人?”
我当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讲那个话有些不太合适,赶忙找补道:“那个……也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和思思挺好的,就是……我不可能有那种想法的。”
“那当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还同意把唐蜜还有苏婉婉带到床上?”她突然愤恨地说道,“是因为我太不值得你尊重了吗?”
“不是不是。”我赶忙摆手否认道,“那个……当初……当初是我太糊涂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好。”
她听着我的话,顿时有些委屈地咬着下嘴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过了半晌,终是颤抖着声音道:“其实在你心里,你一定很看不起我这种女人吧?”
“怎……怎么可能会看不起你呐。”我结巴着说道,“我当时……其实挺喜欢你的。”
我刚说出这句话,就已然知错了,我怎么会突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这个事……
“那你现在呢?”她直白地问道。
我顿时内心一紧,赶忙打岔道:“那个……现在大家都过得挺好的,再说这些往事,也没有意义了吧。”
“有意义。”她突然厉声道,“你知道我这么长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几乎每夜都会梦到我们的从前,结果一睁眼,你却不在我的枕头旁边,你知道那时夜深人静的我……有多痛苦吗?”
她说着说着,终是泪流满面了起来。
窗户外面淅淅沥沥,竟也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这脆弱的屏障击碎。
窗户上的水珠迅速汇聚成流,沿着玻璃蜿蜒而下,形成一道道模糊的水痕。远处的景物在雨幕中变得朦胧不清,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遮盖。
我怔怔地盯着窗外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心中不免也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恩曜,你知道吗?我其实以前甚至都想过……一了百了。”她突然再次开口道,惊地我顿时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会这么傻?”我责怨地说道,心中愧疚不已。
虽然知道她那么想的确很傻,但当初我和初恋孟菲菲分手的时候,其实也动过这样愚蠢无知的念头。我能理解她心中的苦痛,却也无能为力。
“我就是这么傻。”她沮丧地说道,“可是我后来……也终于想通了,我觉得这世上,还是有更值得我活下去的理由,比如……我的孩子。”
我呆滞地听她悲怆的倾诉,一时有些恍惚。随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躺在襁褓中恬静睡着的婴儿,心中百感交集。
“你知道吗?曾经我觉得生日那一天的庆祝,它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仪式。但直到有一天,我看了一个纪录片,里面有一句旁白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它是关于妇产科的,它说,正因为生命的降临是如此的艰难,才值得我们年复一年的庆祝。”她怅然地说道,随即看了一眼孩子,面露欣慰道:“所以……我不能自私地剥夺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我想陪他一起长大,一起庆祝他人生中快乐的每一个瞬间。”
我看着她充满慈爱的目光,心中顿感五味杂陈。
我从没想过她竟然经受过如此沉重的精神磨难,内心不免觉得有些亏欠。
人这一生的光景并不算长,我们来人间一趟,要去看漫天霞光,要和心上人手挽手走在街上,清晨的花香,傍晚的夕阳,摇下车窗扑面而来的清爽。
而就是因为我当初的执念,竟差点让她错失了这人间所有美好的瞬间。
我在内心深深地自责着自己的曾经,却也有些无能为力的压抑感,过了半晌我才开口道:“陶洁,其实……或许眼下的一切都没你预想的那么好,但你要相信,有时候自洽它就是一种圆满,不是吗?”
“是啊。”她怅然地应道,随即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委屈地看着我说道:“可是这样的圆满,少了你……终究算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