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付出代价
    男人脸上流着血,眼中却是一片令人心惊的冷酷杀机。

    手中匕首正中前方那人心脏,速度奇快,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出其不意、一击必中。

    这就是暗组杀手的准则。

    暗组,顾名思义,永远待在黑暗之中,刀口舔血,见不得光。

    暗组的杀手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日复一日的训练,然后执行秘密刺杀任务。

    他们就像一柄打磨最锋利的剑,隐在剑鞘中,在虞家有需要的时候,剑出鞘,见血封喉。

    暗组杀手练的不是花里胡哨的招式、也不是所向无敌的力量,而是快准狠,在最好的时机最短的时间内取人性命。

    锋利的匕刃穿行于雪花中,似有刺破万仞的气势。

    就在刀尖即将刺破那人背部之时,一只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背后飞快探出,两指夹住了刀尖,再往前半寸,刀尖就将刺入肌肤。

    男人眉头蹙起,他似是不理解,为什么对方的手臂会以那种诡异的姿势扭曲,就跟后脑勺长了眼般准确的克制住匕首。

    对于一个优秀的杀手来说,此刻并不是思考的好时机,手腕蓄力,匕刃再次推进。

    但那个少年分明看起来瘦弱的浑身没二两肉,却无论无何他的匕首也再推不进去半分,他当机立断抽回匕首,朝少年脖颈划去。

    此时那少年已经半转身来,侧面避开了划落的匕首,此时此刻,他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杀手,最重要的是一击必杀,快准狠三个字已被他练到极致,他出任务从无失手。

    而今竟然在一个少年身上尝到了落败的滋味。

    这少年刚刚那两下子绝不是巧合,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想到这里,他更加谨慎认真的对待,两人有来有回的比划了几招,他内心的惊骇越来越深。

    他快、对方比他更快。

    他狠、对方比他更狠。

    他的手臂被扣住,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关节错位,匕首从手中脱落,掉在雪地里。

    他惊惶抬眼,冰天雪地里,是一双深邃异域的蓝眸,奇异般令人不由自主的沉溺。

    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像起了一层雾,越发映的那双蓝眸神秘如渊。

    “暗组排行第一的杀手,不过如此。”

    音色比冰雪还凉。

    他一颗心沉入谷底,对方竟然对他的来路了如指掌,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不……

    另一只手快速莫向后腰,然而下一刻,他脸色一变。

    少年两指勾着一把手枪,在他眼前晃了晃:“找这个吗?”

    他眯起双眼,“你到底是谁?”

    少年分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被轻雾笼罩,让他看不真切。

    “虞若欢让你来杀我,却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少年薄唇轻勾,妖艳鬼魅。

    耳边的低语如同魔鬼的勾魂锁:“我是虞家惹不起的人,敢惹我,就要付出代价。”

    话落毫不留情的卸掉他的两条胳膊,他被扔回雪地里。

    脚步声渐行渐远,天旷地远,雪花无声而落,掩盖一切痕迹。

    李酷等在车边,看沈又安走过来,立即打开车门,并鬼鬼祟祟的打量四周。

    “你看什么?”

    “隐藏的狙击手。”

    沈又安摇头笑笑:“四周空旷,不适合狙击手掩藏,况且……。”

    沈又安坐进车里。

    “况且什么?”李酷好奇追问。

    “虞若欢没那个脑子。”

    她自负的以为一个杀手就能解决自己,小看对手,就是给自己挖坑。

    车子掉了个头,再次向机场方向出发。

    有路过的出租车司机发现油罐车出事,打了报警电话。

    雪下的越来越大,司机看着躺在雪地里的男人,小心翼翼的上前,“喂,你没事吧。”

    男人猛的睁开双眼,眼中的冷意骇了司机一跳,猛的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

    男人站了起来,双手无力的垂落,诡异的如同提线木偶。

    “你……你要干什么?”

    司机只觉得眼前的人恐怖的令人心里发毛。

    男人走到路边的出租车前,扭头看了司机一眼。

    司机反应过来,赶忙小跑过来打开后座车门。

    男人弯腰坐了进去。

    司机心底发紧,小声说道:“要不……还是等救护车来吧,你这样不能随便移动。”

    回应他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神。

    司机不敢再说,赶紧坐回去。

    “白桃街23号。”

    司机愣了愣:“西郊的白桃街?”

    后视镜里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正冷冷的盯着他,司机心底一紧,还是忍不住说道:“您这样不先去医院吗?”

    白桃街那边都是废弃厂房,烂尾楼云集,平时鲜有人至,这人出了车祸,受了重伤,不去医院,反而去荒无人烟之地,怎么看怎么诡异瘆人。

    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了,乖乖发动车子。

    这时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而来,男人压低声音说道:“快走。”

    司机激灵了一下,手忙脚乱的开车。

    这人莫不是个逃犯吧,怎么办怎么办?早知道他就不多管闲事报警了。

    这时一辆出租车从对向车道驶来,这个方向都是从机场过来的。

    对面那辆出租车后座车窗半降,露出一半剪影。

    那是个少女的身影,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在两辆车擦身而过的瞬间,少女扭头望了过来。

    帽檐下是一张素净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反光,看不清那双眼,但瞬间的惊鸿一瞥还是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出租车很快驶远,男人皱了皱眉,回忆起那惊鸿一瞥间少女红唇边的一抹微笑。

    他猛然从车窗里探出头,扭头朝出租车远去的方向张望。

    雪越下越大,天地弥漫着雾气,渐渐的便什么都看不清了,也掩盖了出租车远去的痕迹。

    他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兴许是他想多了。

    漫天大雪里,出租车驶往西郊,最终停在了万岁山下。

    少女付钱下车,雪已半尺深。

    背好双肩包,裹紧了身上了羽绒服,少女深一脚浅一脚的上山。

    后山静园被落雪掩盖,安静的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

    两个守卫尽职尽责的守在静园大门口,即使穿着大氅,依旧被落雪埋成了雪人,他们自始至终没有移动分毫。

    夜色悄无声息的降临,在这铺天盖地的黑暗中,雪色映出一线浅光,幽若月光。

    西面的墙头,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翻越,如一片雪花般轻盈的落于雪地上。

    前方有两间厢房,亮着幽幽灯影,那光虽微弱,但在这冰天雪地的山间里,给人带来一丝淡淡的温暖。

    黑影上前,脚步留在雪地里,很快被新雪覆盖。

    她走到东边那间厢房前,门里传出幽微的说话声。

    “又下雪了,不知这场雪要下多久,都说瑞雪兆丰年,也不知如今外边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我听郭翠说过,外边现在是科技时代,发展的日新月异,你曾经构想过的世界终于实现了,我真想出去看一看。”

    “咱们家院子里的那株绿萼梅不知是否还在,你看雪下的这么大,它一定开的美极了,黄云承袜知何处,招得冰魂付北枝,金谷楼高愁欲堕,断肠谁把玉龙吹……。”

    “这一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看一看啊……。”

    那苍老的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哀愁。

    沈又安静静立在门口,风雪从檐下袭来,一身凉意。

    隔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颗脑袋冒出来,“老大……。”

    沈又安走过去,把他的脑袋推进去,紧接着迈进门槛,反手关上了门。

    房间虽简陋,却有难得的暖意。

    重明激动的就要扑上来抱住她:“老大,我终于盼到您来了。”

    沈又安往旁边一闪,重明扑了个空。

    脱下外套,缓缓弹落上边的雪花。

    “老大您好狠的心,把我扔山里不管不顾,我都快憋疯了。”

    怕那对老夫妻怀疑他,因而这些天他根本就不敢往他们跟前凑,把药放门口就溜,他们要问起就说自己感冒了,怕传染给他们只能躲着点。

    这对老夫妻身体不济,嫌少踏出屋门,也就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在院里晒晒太阳。

    沈又安在火炉前坐下,打开双肩包,从里边拿出一个紫檀木盒。

    重明一看就是个好东西,他蹲在旁边:“老大,这什么东西?”

    沈又安打开盒盖。

    重明深吸口气,被闷的混沌的脑子霎时清爽。

    “冷家的回转金丹和五百年野山参。”

    重明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玩意儿我只听过,第一次见。”

    他偷偷伸手想摸摸,吃一口是不是就能长生不老?

    沈又安拍开他的手:“烧水。”

    “哦。”重明乖乖去做。

    虞逸森和深秋浓的身体多年摧残,早已不堪重负,她上次虽洗髓伐骨,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坚持不了多久。

    冷家炼制的回转金丹世间无人能敌,确有奇效,一颗在市面上价值连城,他能拿出一颗,足以证明诚意。

    金丹一剖为二,两人和水服下,再佐以五百年野山参,她相信,身体会慢慢好转。

    火上烧着热水,咕嘟咕嘟冒出浓烟。

    沈又安从野山参上拔了最小的一根须扔进热水里煮。

    虚不受补,要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