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唐溢往事
    云天行和冷雪坪跟着一帮本地帮会的人来到谭家,将唐溢的回帖交给接待人。

    那接待人将他们引到一间小厅坐着,命人送上茶水点心等物,之后便拿着帖子出去了。

    两人在小厅里说了会闲话,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转眼望去,只见那接待人竟引着谭千秋亲自来了。

    谭千秋一进小厅,便向冷雪坪抱拳道:“飞雪阁冷阁主远来敝庄,谭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两人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见他如此热情,都起身回礼问候。

    此时谭家来客可不止他们两位,只不过大都由谭家七子及长孙谭伦等人主持接待,万事不需谭千秋费心。他只在内厅陪着几位知心朋友,只有当江湖上的知名人物来时,他才会出厅接迎。

    冷雪坪刚刚还在筹算,怎样找个机会接近谭千秋,好向他讨剑,没想到帖子一送过去,他本人就来了,这可实在大出她的意料。

    一番客套之后,冷雪坪问道:“在下并未告知姓名,不知谭老先生是怎样认出我来的?”

    谭千秋笑道:“两位虽然没说身份,但唐溢的回帖里却已经写明白了,叫我好好招待两位贵客,不可怠慢了。”转向云天行,道:“这位就是云兄弟吧。”

    云天行忙又起身应承。心想:“以前见谭老先生威仪面,还当是个不好近身的人,想不到这样热情随和。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我们折了唐溢的桃枝,前一刻他还要跟我们动手,为什么看了谭家送去的帖子,就彻底改变了态度,还请我们吃饭喝酒,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贵客,就连给谭老先生的回帖里都这样写,未免也太夸张了些。所谓无利不起早,需防他别有用心。”

    于是向谭千秋笑道:“看来谭老先生与唐溢交情不浅,连我们两位信差都能受到如此忧待,若是唐溢本人来了,不知会怎样呢。”

    谭千秋怎会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笑了笑,道:“我谭家与他唐家本是世交,关系匪浅。后来唐家没落,人丁稀疏,到唐溢他爹这一代,更是不忍促谈。但我们之间还时常有书信来往。唐溢他爹很喜欢来洞庭湖上泛舟,我还特意为他为湖边盖了一处院落,到现在还留着呢。那时唐溢还时常来我谭家久住,说起来,也算是一家人。”

    “自他爹去后,唐溢性情大变,只身避世,不问俗事。我时常遣人送信过去,想接他来谭家住住,他执意不肯。就算我去桃花庵,他也不肯现身相见,只打发一个下人来回传话。哎,再过几日,便是谭某十贱辰,本以为他会赏脸来一趟,可看来是谭某辜负了祖辈,没有好好教管他,所以才造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云天行道:“唐溢不来,是有紧要事缠身,并非有意推拒,希望谭老先生不要多想。”

    谭千秋叹息道:“话虽如此,可他这么多年都可不肯再见我一面,心里一定还是怨我的。”

    云天行道:“不知这怨字从何而来?”

    “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谭千秋示意两人坐下,继续说道,“唐溢他爹一直有恢复当年祖辈荣耀的愿景,于是倾尽所有,供唐溢。唐溢才华横溢,不负众望,夺下乡试第一,可偏偏在进京会试时,被卷入科举作弊一案,落了个终生不得入仕的下场。他爹不堪其辱,郁郁待终。期间请过很多大夫,都说是心病,用药是没用的。”

    “在他爹临终前,唐溢曾来求过我,要我托人帮他洗脱罪名,他说是被冤枉的。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以他的才华,还需要作弊吗?当时我的长子刚刚离世,我痛不欲生,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唐溢在大门外求了一天一夜,没人给他开门,那天还下着大雨。哎,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听看门人说起了这件事,忙赶去见唐溢父子,可已为时已晚。他爹已死,唐溢也不知去向。我派人四处打听唐溢的下落,仍旧杳无音讯。后来仇家生事,截杀三子,被唐溢所救。那时我才知道他隐居在桃花庵。我去庵外见他,他躲我不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没能再见过他一面,彼此之间,也仅仅只靠书信来往。”

    “唐家本就萧疏,也没有其他可以借靠之人。而且他们父子向来倔固,从不接受他人救济,更不会求人。唐溢此番来求我,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可我却将他据之门外,被冬雨淋了一夜,当时那种孤独与绝望,连我这把年纪的人都不敢去想。哎,是我们谭家对不起他。”说完,眼中已有了泪水。

    冷雪坪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之痛,莫过于此。谭老先生丧子闭门,实出无奈,并非是故意不帮忙。真要说起来,这件事,也怪不得谭老先生。”

    谭千秋摇头,道:“话虽如此,可那看门的人毕竟是在履行我的命令,那时我若帮他一把,或许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至少也不会让唐溢像现在这样无依无靠。”

    云天行道:“唐溢看破尘俗,避世隐居,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据我所见,他并不是一个颓然自弃的人,相反,他很懂生活。有时会在桃花树下饮酒作诗,有时会在桃花石上抱膝望月,有时会在棋台旁对弈取乐,有时会扛着锄头撅地种菜,虽然清苦,可乐得自在逍遥。他也跟我们说起过谭老先生,我听得出来,他对您更多是敬重,没有您所谓的怨恨。”

    谭千秋笑了笑,道:“我看云兄弟年纪不大,想不到洞察世事如此明晰,倒是谭某看走眼了。”

    云天行道:“谭老先生过奖了,污眼浊见而已。”

    冷雪坪暗想:“我还以为他只会油嘴滑舌,想不到还能讲出这些大道理。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跟九幽谷搭上关系?看来还得多灌醉他几次,让他多泄露些底细才好。”想到这里,不由想起那晚之事,脸上微微发热,忙将念头打消。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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