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进了宫之后,没去见皇帝,直接去了南华宫。
南华宫的宫人们战战兢兢了一下午,此时见到了二皇子,心里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特别是那些小太监。已经躺下好几个,若是再躺几个,未来几天南华宫的内侍就完全不够用了。
陈皓心有不满,面对万贵妃的时候,虽然还是规规矩矩请了安,但是态度却有了变化。
万贵妃自然感受得到,想到这一切的起因,万贵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便训,“跪下!”声音不大,却因常年管理宫务,上位者气息十足。
陈皓一声不吭,直挺挺便跪下了。万贵妃气势骇人,若是以前,面对这样的万贵妃,陈皓肯定早已认错服软,但是今日,他不想,所以,他虽然跪在那里,却还是梗着脖子,无声反抗着。
吴嬷嬷时刻注意着万贵妃的情绪,早在万贵妃开口之前就已经给周围伺候的宫人使眼色,大家也都很有默契的退了出去。
此刻南华宫宽敞的主殿里,只有母子二人,一坐一跪。
万贵妃瞧着陈皓的样子,越发觉得不顺眼,但儿子是她生的,以后还得靠他,想到这里,万贵妃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了自己心里的情绪,再开口时,依然平静,先前的愤怒都已收敛,好像不曾发生过,“景家那丫头的事,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不提景余笙还好,一提起来,陈皓原本在心里努力压抑着的情绪便也翻滚起来,“儿臣并没有忘记。”
“既然没忘记,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插手?”万贵妃的声音又不自觉的带上了两分严厉。
想到景余笙今日脆弱的样子,陈皓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样,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半晌才缓缓开口,“母妃如此生气,是因为儿臣出手,打乱了母妃原本的计划吗?”
听到陈皓质问,万贵妃眉心一跳,心里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她的打算真的已经被陈皓撞破。也怪她着急,一听说陈皓十分招摇的将景余笙送回南安侯府,就急着叫他入宫,
又因为被他气着了,完全没想着派人先去将军府打探消息。
万贵妃收敛心神,不管她之前有何打算,此刻都绝对是不会认的。接着,她又睨了一眼陈皓的脸色,倨傲的道,“本宫的确是让你舅舅做了些安排。若是不这样,南安侯府又怎么肯松口,让她做你的侧妃?”
陈皓听到万贵妃亲口承认,先前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双眼通红,望着万贵妃,厉声质问:“所以你让南安侯府松口的办法,就是让万名扬那个渣滓带人去掳劫,然后再趁机侮辱她?”
万贵妃听了这话,也十分诧异,因为没有刻意控制表情,便见她眉头一蹙,疑惑和诧异明明白白都摆在脸上。“这话从何说起,虽然本宫的确不喜欢她,但是既然答应了替你聘了她做侧妃,自然会替你想办法,又怎么可能让人去辱她清白?”
陈皓瞧着万贵妃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但今日万名扬的事情是他亲自处理的,绝对不会有假。这其中必定有一人在说谎。
陈皓一边在心里思索,一边直勾勾的盯着万贵妃,仿佛只要多看一会儿,就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破绽一样。
万贵妃瞧着陈皓脸色,就知道他心底是不信的,以前他可从来都不会对她产生哪怕一丁点的怀疑的。此刻被怀疑,心里自然十分不舒服,果真是儿大不由娘么?一个景余笙,竟然让母子之间有了嫌隙。
万贵妃可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愿意退一步,答应陈皓会想办法求娶景余笙做他侧妃的原因。至于正妃,那是万万不行的,她的儿子以后可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若是娶了这样一个妻子,岂不白白浪费了一个拉拢势力的好机会?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都算是抬举她了,若是南安侯府的银钱支持足够,到时候给她几分好脸倒也不是不行。
万贵妃心里不舒服,脸上却一丁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来。不仅如此,她还将先前的强硬气息都收敛起来。此刻,她不再
是那个霸道的贵妃,而是一个被儿子伤了心的母亲。
万贵妃眸光温柔的看着陈皓,脸上也显出了伤心来,半晌之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皇儿,你竟然不信我?”
万贵妃说完这句,便将头转向一旁,再也不肯看陈皓一眼,轻声说道:“我累了,你走吧。”
若是以前,万贵妃是绝对不会在儿子面前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弱势的,这些年,强势的作风已经刻进了她的骨血,在陈皓面前,她更是向来都说一不二。只是最近这两年,母子俩确实因为景余笙的事情闹了几次不愉快。而一旦遇上景余笙的事情,万贵妃对待儿子的一贯手法便会突然失灵。后来,她便学会了示弱,却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只要她示弱,陈皓回回都会因为愧疚让步妥协,百试不爽。
是以此刻,万贵妃便不再同儿子硬碰硬了。况且,计划没有按照事先预计的顺利开展,中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急切的想要弄明白,便也不再强行留人了。
今日陈皓知道万名扬计划的时候,心里便认定了这事儿同万贵妃有关。
因为他拦截及时,导致万名扬的计划并未成功,所以,在关虎山寻到景余笙时,见她虽然受了些苦,却并无大碍时,他心底虽然有气,但事情顺利解决,又有一丝庆幸,更有愧疚,各种情绪交织。只是,等到太医诊断之后,那股怒气便彻底占了上风。
进宫的时候,心底满是怒气,然而现在,他则是一片茫然。万贵妃说不清楚这件事时,神情不似作伪,可他当时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相信她。陈皓想起万贵妃不被他信任之后的神情,心里顿时涌起万分愧疚。
陈皓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近傍晚,同一时间,景弘也领着侯府车队剩下的人,穿过福庆大街,直往南安侯府去。
虽然整理过,但是遇袭的惨状根本无从遮掩。联想二皇子一行回京后直奔南安侯府的情形,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便已将其中的关窍猜了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