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侯府。
前脚景荣刚跟着宣旨的太监进宫去了,后脚景瑟派回来送口信的人也到了。
景荣不在府里,面对这样棘手的事情,秦氏方寸大乱,又不想去搅扰了老夫人休息。
而景弘作为目前在家的唯一能顶事儿的男子,自然是将这事儿揽下了。
两个妹妹身陷庆宁伯府,这还了得?
景弘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就往庆宁伯府赶。
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找茬打架的呢。
景荣莫名被宣进宫,自然不知道所为何事,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同宫里的人有关系的,说来说去也就先前余笙那亲事了。
这大中午的,要让景荣进宫,实在是难为他了。
在府里时,房里堆满冰盆降温的人,这时候却顶着烈日,从宫门口步行去见皇帝,哪怕是每十日一次的大朝会,也没有这么惨的。
景荣走得腿像是灌了铅,浑身的肉肉,走一步抖三抖,引路的太监看了,都替他累得慌。
然而宫里没有皇帝特许,也不能让人抬了轿子来接他,景荣只能艰难的挪动着两条腿,任由汗水打湿了自己的前胸后背。
进宫后的这一段路,景荣走得十分艰难,好歹还是强撑着走完了。
引路的太监将他一路带到了朝阳殿外。
只是这会儿景荣满脸汗水,衣服也湿哒哒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晒的,还是热的,现在一片潮红。
这个样子,显然是没办法立刻面圣的。
引路的太监只好着人通禀了大总管福海,看是不是先让南安侯去配殿稍作歇息,之后整理好仪容再面圣。
谁知消息刚传进去,就有人出来宣景荣进殿了。
景荣只好艰难的挪着双腿,迈着小碎步,跟着进去了。
他进殿之后,在太监的指引下站定,然后双膝跪地,朝着宣德帝叩头,“微臣景荣参见陛下。”
景荣一进殿,宣德帝便瞧见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景荣会是这幅模样,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但是想着是他自己急慌慌的将人宣来,也不好说什么。
“起吧,赐座。”
景荣一听有得坐,心
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在心里给宣德帝发了一张平易近人的好人卡。
待到景荣坐下,宣德帝便开始与他闲话家常,随意聊了几句,就进入正题了,“听说,爱卿家里有个女儿生的国色天香?亲事可曾定下了?”
景荣一听这句,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啥意思?余笙被皇帝看上了?
景荣战战兢兢,只好实话实说道:“启禀陛下,小女亲事还未曾定下,不过,前些日子,微臣夫妻二人已经决定了替小女招个上门女婿,且内子也已经将这事儿托给了京城各大官媒,想必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了。”
宣德帝原本以为询问景荣,不过是走个过场,哪知道,这结果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宣德帝想了想,问道:“景爱卿家中几个孩子呀?”
景荣有几个孩子,宣德帝当然知道,但他能直接问,你都有儿子了,干嘛还替女儿招婿吗?
“启禀陛下,内子替微臣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说起几个孩子,景荣笑了笑,接着又好似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表情瞬间变得悲伤起来。
“按理说,微臣有儿子,自然没有再替女儿招婿的道理,但是这孩子命运坎坷……”说到这里,景荣眨巴着眼睛,几乎都快哭了。
若是余笙在此,就会明白,哥哥随时哭唧唧,之前都以为是性子随了娘,其实明明是深得父母的真传啊!
宣德帝没被景荣说的话给吓着,倒是被他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给惊呆了。
竟然还有臣子如此大胆,敢到他面前来哭诉。
且景荣一幅大腹便便的的油腻中年男子模样,配上这幅泫然欲泣的表情,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宣德帝微微皱眉,景荣偷偷瞥见宣德帝的表情,猜测自己可能演得太过,赶紧调整了面部表情,似有些怅然的道:“所以微臣夫妻俩实在是舍不得把她嫁出去,只想着日后能够让她承欢膝下,所以,便想着替她招个女婿。”
宣德帝不过刚问了一句,景荣便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个干净,且唱作俱佳。
他突然发现,这景荣外表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
样,但是内里却是个难得的通透人。
既然景荣敢在他面前说要给女儿招婿,将她留在身边,那这事儿就肯定是真的。
宣德帝这也才明白,今日陈皓那一出究竟是因为什么。
可能就,已经被人拒绝过了呗,实在是没了办法,才求到他面前的。
既然别人对孩子的亲事已经有了安排,宣德帝也不好强行替儿子拉红线。
他可不是个霸道的皇帝。
所以,事情有了结果,他很快便放了景荣回去。
可怜景荣,还没歇息够呢,就又得马不停蹄的出宫了。先前的辛苦这么短时间内又得经历一遭。
等他出了朝阳殿,看着那空荡荡的出宫路,心里已经十分绝望。
不过好在,今日这一关好歹算是过了,不管今日宣德帝宣他进宫来,究竟是因为二皇子的原因,还是宣德帝本人对余笙起了兴趣,但这之后,应该都不会再提起了。
有了这样的结果,即便这一趟累得半死,也确实是值了。
景荣内心又忍不住高兴起来,脚下的步子好似都轻快了几分,小碎步被他硬生生走出了几分脚踩风火轮的味道。
他得赶紧回家,催着夫人将余笙的婚事尽快定下,以免夜长梦多。
景荣一走,宣德帝却没有立刻办公事,而是同福海闲聊起来。
“你说,这景荣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福海笑了笑,微微弯着腰,“陛下,南安侯怎么想的,老奴可不清楚,不如,老奴再去将人请回来,陛下好好问一问?”
宣德帝忍不住想起刚刚景荣着急忙慌赶来面圣时那几乎去了半条命的样子,抬起手来指了指福海,“你个老刁奴,什么时候也学会揶揄朕了?”
“陛下仁德,老奴知道陛下不会怪罪,才敢这样说。”福海小小的拍了宣德帝的马屁。
福海怎么会在皇帝面前议论臣子呢?这种低级错误,他这种混迹宫廷的老油条是不可能会犯的。
宣德帝猜不透,对景荣越发的好奇起来,连南安侯府也多了两分兴趣。
“福海,去给朕查一查这南安侯府。”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