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茶,得将团饼茶放在茶炉上烤制。这主要是为了提香和干燥茶饼,以便后续工作。
再是碎茶、碾茶和罗茶,这一步得将团饼茶放在茶臼上捣碎分为小块,再放入茶磨里碾细。
之后,通过茶罗,将碾细的茶叶筛成细腻的茶粉。这样点出的茶汤,悬浮液才会光滑细腻。
等筛好茶粉后,再用茶匙小心取出,放入茶盒中备用。
接着,是侯汤、烫盏。
候汤,便是煮水。而烫盏,又称温盏,是用汤瓶为茶盏第一次注水。
温盏有利于悬浮液的形成,同时击打的茶汤也不易冷。
完成烫盏之后便是取茶粉,从方才的茶盒中,取出碾碎的茶粉放入盏中。
接着,在温盏后的茶盏中,注入少量的水,将茶粉和水搅拌均匀,此为调膏。
之后,再沿着盏壁注水击拂,用茶筅回旋搅打。再反复注水击拂,将茶汤表面搅拌出绵密持久的泡沫,形成一层覆满盏面的悬浮液,使其能够保存一段时间。
这一步,还有另一个名称为融胶,让茶汤变得有胶质感。
至于注水的次数,通常来说是三次,但每个人有自己的方式方法。
譬如冯夫人,便是少量多次。她会注七到八次水,这样调出来的茶,别有一番滋味。
最后是分茶,也就是用茶匙加水或汤瓶注汤,使茶汤形成幻变图案。
有绘画技艺高超的,能在茶汤上做出一副山水画,精妙绝伦。
整个茶百戏过程繁琐复杂,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但这样点出来的茶,亦是回味无穷。
而此刻,冯夫人刚好完成击拂这个步骤,正在分茶。
茶香四溢,江吟不用看都知道,冯夫人这次用的是产自上清峰的蒙山茶。
她就守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冯夫人。等她分完茶起身,她便立马冲了过去。
可惜,旁人以为她也是抢茶的人,并未相让。
而冯夫人,也在人挤人的时候,从茶肆后门离开了。
江吟急得直跺脚,而茶肆的茶博士,也终于看到了这个东家,这才连忙过来告罪,随即带她从后门出来。
从后门出来后,江吟只看到了冯夫人的衣角。她顾不得其他,拎起裙角就开始追。
“姑姑,姑姑等等我。”江吟边追边喊,希望冯夫人能等等她。
许是她喊的急、追的也急,冯夫人竟真的慢下了脚步。
江吟见状一喜,连忙加快速度,终于在拐进冯府的小巷口时,追上了冯夫人。
“姑姑,我错了,姑姑。”江吟揪着冯姑姑的衣袖,真切道,“回来吧姑姑,您打我骂我,我都认。”
她抬眼,泪眼婆娑的看着冯夫人。这是重生回来第一次跟冯夫人说话,她却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然而,冯夫人只瞥了她一眼,随即自嘲道:“回去,回哪儿去?不怕我独占你江家的家产?”
江吟脸色一僵,这话是重生前的她听信张源之的挑唆,对冯夫人说的重话。
不管是前世的她还是这一世的她,其实说完便后悔了。
但有张源之在一旁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她硬是撑着没及时补救。
想到当时姑姑受伤的眼神,以及现在自嘲的眼神。江吟想都没想,直接抬手“啪”一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娘子!”小萝尖叫一声,想上前查看江吟的情况,却被江吟推开了。
“姑姑,是我鬼迷心窍做错事、说错话。”江吟抬手拉住冯夫人的袖子,轻轻晃了晃道,“姑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
没有张源之的挑拨,又有前世的经验,她相信,这一世,她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然而,冯夫人除了最开始的错愕外,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看眼前这人,是不是她认识的江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江吟的手扒拉开,淡淡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她说完转身匆匆离去,徒留江吟一个人在原地泣不成声。
“娘子。”小萝搂着江吟,小心翼翼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嘴里还埋怨道,“娘子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姑姑为何就不肯原谅娘子呢。”
她轻轻抚着江吟微红的脸颊,心里很是心疼。
“不怪姑姑。”江吟抬手制止小萝的埋怨,继续道,“此事本就是我不对,姑姑心里有气实属正常。”
她苦笑一声道:“走吧,先跟着姑姑回家去。”
什么叫越挫越勇,说的可能就是江吟这种。
即便冯夫人说了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但她还是想着再试试。
可惜,不管她怎么敲门,冯夫人都没开门,也没吭声。
江吟无奈,只好先回去再说。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刚回到家门口,江吟便遇到了在江府门外徘徊的张源之。
她脸色一黑,想转身就走,从后门回去。
这一天天的,她一点都不想跟张源之纠缠,只想早点回去做其他事儿或是歇着。
然而,早就看到她的张源之,连忙小跑过来,边跑边道:“大侄女儿!”
江吟:……
她深吸口气,转身幽幽道:“二叔有何贵干?”
从前她怎么不知道张源之脸皮竟然这般厚,明明都已经闹掰了,他又怎么有脸若无其事的找她。
“大侄女儿这话说的。”张源之故作不悦道,“亲人之间哪儿有隔夜仇,你瞧瞧,昨儿个你撕毁族谱的事儿,你二叔我都没再责怪你。”
“怎么着,你这是又去冯夫人那儿碰壁去了?”他满脸得意道,“看吧,没有血缘关系的就是不亲。哪儿像你二叔我,昨儿你才惹了我,今儿我还巴心巴肝儿来给你跑腿。”
张源之还要继续巴巴下去,江吟忙抬手制止道:“二叔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还有,冯姑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的很,容不得二叔诋毁。”
她心里气急,要不是张源之故意诋毁冯夫人来激怒她,她先前又如何会做出这种跟冯夫人一刀两断的事情来。
该跟她一刀两断的,应该是张源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