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把我自己献给大人
    火苗在夜风里跳跃,穗和的手最后一次拂过嫁衣,不再留恋地点燃了它。

    缝制的时候有多欢喜,烧毁的时候就有多痛心,因为她烧掉的,不仅仅是一件嫁衣,还有她对一个男人所有的爱慕,期望和依赖。

    火光腾腾而起,照亮她苍白憔悴的脸,腮边点点泪痕,是她对这段感情最后的祭奠。

    嫁衣如血,被火焰一点点吞噬,像一个女子绚烂而虚幻的青春,转眼便成了一堆灰烬。

    一阵风来,火焰摇摆着做最后的挣扎,最终归于黑暗,归于平静,归于虚空。

    穗和抹掉眼泪,慢慢站起身,在月光下静静站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地向东院走去。

    初夏草木茂盛,树枝藤蔓在惨白的月光映照下,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随时准备将人吞吃入腹。

    穗和却不再害怕,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凭着一腔孤勇去奔赴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争。

    身前身后都无人陪伴,只有头顶的月亮跟着她。

    她穿过花园,穿过回廊,穿过重重院落,穿过那道连通东西两院的月亮门,径直走到了裴砚知的门外。

    她微微喘息着,用手指将自己披散的头发理顺,咬牙解开左襟上的盘扣,将衣领扯开,露出莹白的锁骨,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举手叩响了房门。

    “笃笃”两声轻响,仿佛敲在人的心尖上,穗和自己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屋子里很安静,半晌没人应声。

    穗和抬手正要再敲,门吱呀一声打开,裴砚知雪衣乌发出现在门内,冷峻的眉眼在月下朦朦胧胧,如同山顶云遮雾绕的佛像,不喜不悲地俯瞰着众生。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他淡淡开口,仍是那把冷沉的嗓音,中间夹杂着些许失眠的暗哑,把禁欲和诱惑矛盾地结合在一起。

    穗和的脑子被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咬着唇,喘息着说道:“都说大人是佛子,我来求你,求你渡我……”

    裴砚知愣住,视线落在女孩子仰起的小脸上。

    那双雾蒙蒙的眸子虔诚地望着他,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满头青丝散落在胸前,白生生的脖颈从敞开的衣襟露出来,锁骨伶仃,惹人怜爱。

    人的意志在深夜最是薄弱,哪怕禁欲佛子也不能避免。

    裴砚知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撩开女孩胸前的长发:“佛也是要受香火的,你来求佛,可想好了拿什么献祭?”

    穗和咬了咬唇,向他挺起胸脯:“我,我把自己献给你……”

    裴砚知呼吸一窒,手指从她胸前缓缓滑下,落在纤细腰间:“那你说说看,你的诉求是什么?”

    “报复!”穗和已然神智迷离,本能地回答,“我要报复他,我要让他后悔……”

    裴砚知手上动作一顿,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理智也跟着回归。

    “回去吧,本官不是你报复的工具。”

    他收回手,后退两步,“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一股无名火伴着酸意从心底升起,说不清是失望,是烦躁,还是愤怒。

    大晚上跑来找他,还以为她终于幡然醒悟,来寻求他的庇护,没想到,她只是想利用他让裴景修后悔。

    裴砚知咬了咬牙,靠在门上,没有立刻走开。

    门外悄无声息,穗和似乎也还没有离开。

    两人隔着一扇门,无声地较着劲儿,像是在等谁先忍耐不住。

    半晌,还是裴砚知败下阵来,心浮气躁地将房门重新打开。

    “你还不走……”他厉声喝斥,下一刻,却看到穗和无声无息地躺倒在门外,乌发铺了一地,像一具没了呼吸的尸体。

    裴砚知吃了一惊,单膝点地,将穗和从地上捞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穗和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滚烫的体温穿透单薄的衣料烙在他胸膛,似要将他灼伤。

    裴砚知用手心在她额头试了试,眉头紧紧皱起,扬声唤阿信:“阿信,快来!”

    穗和被他的声音惊动,感知到他温暖的怀抱,双手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身子直往他怀里贴,想要尽可能多的汲取一些温暖。

    穗和被他的声音惊动,感知到他温暖的怀抱,双手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身子直往他怀里贴,想要尽可能多的汲取一些温暖。

    “爹爹,好冷……”她在他怀里带着哭腔呓语,“你是来接我的吗,我想你想的好苦……”

    裴砚知身子一僵,强行将她从怀里拽出来:“看好了,我不是你爹。”

    穗和迷茫的眼睛含泪看向他,随即又抱着他放声大哭:“哥哥,你终于来了,我不想在这里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裴砚知:“……”

    行吧!

    他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是裴砚知。

    难道在她心里,他就这么无关紧要吗?

    既然如此,为何受了委屈又第一时间来找他?

    “大人,出什么事了?”阿信端着蜡烛从隔壁走出来。

    烛光映出门前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阿信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不是说再也不管娘子了吗,怎么大半夜把人从西院偷过来了?

    堂堂左都御史,大半夜去偷人,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裴砚知没空解释,吩咐道:“她在发高烧,你去请大夫来,要快。”

    “啊?哦!”阿信立刻紧张起来,放下烛台就跑,跑了两步又停下,对裴砚知说,“大人,如果烧得厉害,用酒擦拭额头,颈部,腋窝,腿窝等部位可以起到降温的作用。”

    “知道了,你快去,若门房问起,就说我胃病犯了。”裴砚知说道,径直抱起穗和往房里走去。

    房间昏暗,借着月光勉强可以看清床的位置。

    裴砚知摸索着走过去,把穗和放在床上。

    正要起身去点灯,脖子又被穗和抱住:“哥哥,别走,哥哥,我怕……”

    尽管知道她叫的应该是她亲哥哥,可是,当女孩子酥软的手臂如藤蔓绕过脖颈,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时,那一声接一声的“哥哥”听在裴砚知耳中还是变了味道,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腔调哄道:“乖,哥哥不走,哥哥就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