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叶无双心头莫名一震。
虽然张剑九尚未说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不知为何，他却隐隐间意识到了一股不详。
甚至感觉，或许萧剑云的诡异行为，以及剑宗做出的一系列不正常行径，都与接下来张剑九要说的悲剧有关！
“事情发生在二师兄他们回来后，大概一个月左右...”
张剑九此刻顿了顿，继续诉说起来，道:“先是剑宗后山突然失火，吸引了本就伤亡惨重的全部剑宗子弟，紧接着便被有人发现洛师叔，闯入了剑宗秘境，盗取了师尊您留下的一些功法和禁术。”
“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叶无双顿时眉头微蹙，神情诧异，道:“洛玉衡盗取剑宗功法和禁术？”
“对！”
张剑九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一开始也都认为是误会。”
“但洛师叔根本不解释，便对我们大大出手；不仅打伤了大师兄，而且还直接将刚刚压制的火势引出，企图焚毁整个剑宗；我们迫不得已，只能选择先行救火，而洛师叔则趁着我们救火的时候，逃出了剑宗。”
“在之后，就是剑宗内乱了！”
剑宗内乱？
叶无双闻言蹙眉，好奇的望向张剑九。
显然，这个说法，吸引力他！
“所谓剑宗内乱，其实就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互相残杀罢了。”
张剑九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当时因为洛师叔的变故，导致我们师兄弟之间产生了间隙。大师兄、我、周师弟、赵师弟、孔师弟认为，洛师叔是有难言之隐，或者其他原因，迫不得已；而二师兄、李师弟、贾师弟三人，则认为洛师叔本就没安好心，之前的及时相救，是刻意为之，故意蒙骗我们，为的就是能够让我们放下心来，给她潜入剑宗秘境的机会。”
“一开始，我们还只是彼此间的理念不合，互相争吵；可很快，这种争吵便莫名其妙的上升到了动手，二师兄突然对大师兄发起攻击，展开激战；而李师弟、贾师弟二人，则联手攻击我，以及周、赵、孔三位师弟。”
“而随着我们八人之间的交手，连带着剑宗八脉弟子，也开始厮杀；什么亲如兄弟、什么手足之情、什么同门情谊，在那一刻仿佛被所有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每个人都仅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弄死对面跟自己意见不合的人。”
“宗门内战，也就此展开！”
说到此处，张剑九顿了顿，才继续道:“那一战，打了多久我不记得了，但却记得事后，整个剑宗都被鲜血染红，堆尸如山，血流成河；八峰之地，宛若化作了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虽然，最后我们占据了人数优势，打败了二师兄三人，可也导致本就因为金沙渡一役，损失惨重的剑宗，所剩之弟子，已不足千位！”
听到此话，叶无双的身体陡然一僵，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在他仙逝之后没多久，他一手带大的弟子，一手创建的宗门，居然仅仅是因为争吵，便开始了手足相残，互相残杀。
导致原本作为天剑第一大宗门，单单是门内常驻弟子便有十几万之众的剑宗，几乎付之一炬。
悲剧。
这的确是一个悲剧！
“也正是因此，再加上念及同门之情，大师兄并没有将那三人斩杀，而是将他们押入地牢，囚禁了起来；那时，我们五人都认为，二师兄他们是被佛陀蛊惑了心智，所以想要慢慢磨砺他们的心智，感化他们，同时便开始整治剑宗，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让元气大伤的剑宗恢复如初。”
张剑九继续说道:“可我们谁都没想到，这场悲剧只是开始，还远未结束。”
“接下来的日子里，由于剑宗弟子廖剩无几，我们只能再次推迟攻打佛国的计划，一边广收门徒，替师尊传道；一边我们五人轮流去地牢，教化二师兄三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三年后，剑宗恢复了一些元气，补充了数万新鲜血液；同时，二师兄三人也肉眼可见的发生转变，开始悔不当初。一开始，大师兄还有些不放心，没敢彻底释放三人，只是将他们从地牢转入了各自的剑峰之中，让他们闭关修炼。”
“后来，随着时间的继续推移，我们足足用了十年，才开始逐渐接受他们，师兄弟八人也终于重修于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大师兄觉得实际到了，准备重整旗鼓，再攻佛国；可岂料，本已经改变的二师兄三人，听到这个消息，竟再次反对。”
“而且这一次，不仅是他们三人，就连周、赵、孔三位师弟，也不知为何，与他们站到了同一阵线；十几年前的悲剧，眼看着就要再次重现。”
“但大师兄，却突然服软了，认可了他们！”
说到此处，张剑九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那狰狞恐怖的怪脸上，一双铜铃大的血眸中，竟闪烁起了泪光与不忿，怒道:“我当时可以接受周、赵、孔三位师弟的叛变，但却无法理解大师兄为何要妥协。”
“我怒冲心头起，直接掀了桌子，并且当众与他们七人割袍断义，告诉他们不管最终他们如何决定，攻打佛国，为师尊报仇一事，我第三剑峰一脉，绝不妥协。”
“之后，我便扬长而去，返回第三剑峰，并且直接下令召集全峰弟子，打算以我一脉之力，攻打佛国，纵死不悔。”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啊，就是因为我的这一行为，竟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话音未落，张剑九那双血眸之中，早就蓄积的泪花，终于忍不住簌簌坠落。
“事情发生在我召集完第三剑峰的全部弟子，准备出兵的当天晚上。”
“我记得那晚，月朗星稀，不算好天气，却颇为明亮；我突然收到二师兄几人的邀请，说他们对下午发生的事情很后悔，要与我第三剑峰一同出兵西漠，只是为了避免金沙渡的事情再次发生，打算提前商量好计策，故而邀我前去相商。”
“我当时不疑有他，便简单收拾下，只身离开了第三剑峰，前往主殿议事；可岂料，等待我的并不是商议，而是伏击！”
“伏击？”
叶无双眉头一挑，诧异道:“老二他们，要杀你？”
“对！”
张剑九泪如雨下，声音哽咽的说道:“而且，是包括大师兄在内的他们七人，同时出手，伏击于我。”
“我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师兄弟感情，会如此不堪一击；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七人会因为我要出兵佛国，而对我狠下杀手。”
“当时的我伤势虽然痊愈了，但实力尚未彻底恢复不说，本身修为也是师兄弟八人中，最弱的一个；面对他们七人的联手偷袭，又如何能是对手？仅仅是数招之后，我便落败被擒。”
“而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刚刚落败，尚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大师兄便突然出手，直接将我枭首！”
“什么？”
此话一出，叶无双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惊道:“剑云杀的你，还斩了你的头？”
“对！”
张剑九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望向叶无双，道:“不过，我后来才知道，当时大师兄并不是为了杀我，而是在救我！”
“救你？”
“不错！”
张剑九再次点头，解释道:“头颅被斩之后，我被吓坏了，直接操控丹婴破体而出，想要逃走；但二师兄似乎早已防备，直接启动了剑宗的护宗大阵，封闭了整个剑宗，让我的丹婴根本逃离。”
“我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杀，迫不得已之下，逃到后山，想要进入秘境求生；却不料，还是被找到了。只不过，找到我的并不是二师兄他们，而是大师兄。”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大师兄才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了我！”
听到此处，叶无双急忙追问:“什么真相？”
“师尊可听说过...”
张剑九此刻抬头望向叶无双，一字一句说道:“佛心无垢！”
“佛心无垢？”
此话一出，叶无双瞬间蹙起了眉头，眯起了眼睛，徐徐说道:“佛国九大法相之一，无垢法相的最强手段，佛心无垢？”
西漠佛国体系中，在晋升菩萨果位之后，可修行九大法相；分别是金刚怒目法相、不动明王法相、普渡众生法相、千手观音法相、地藏冥王法相、六道轮回法相、大日如来法相，以及无垢法相。
也正是因此，佛国菩萨，又被称为九相菩萨。
先前那个渡厄，就是因为凝聚了金刚怒目、不动明王、普渡众生三尊佛国法相，因此被称为三相菩萨！
只不过，想要凝聚九大法相，并非易事；古往今来，整个佛国，除了那尊佛陀之外，似乎还从未出现过第二位九相菩萨。
这其中，除了凝聚法相需要庞大的佛力之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九大法相，因为各自具备一种独特能力，导致彼此之间，并不兼容。
甚至，可以说彼此排斥！
尤其是那能够排在大日如来法相之后的无垢法相，乃是佛道中最强的洗脑法相，拥有着极强的控智能力。
据说，仅仅是与那无垢法相对视一眼，便能令帝境武者刹那恍惚，意识空白；而若是对视的时间久了，则会被彻底洗脑！
这里的洗脑，与佛国自称的度化“洗脑”并不相通。
佛国常说的度化，虽然也具备洗脑的功效，但实际上只是让人斩断七情六欲，看透人间八苦，放下红尘羁绊，遁入空门；其除了四大皆空，无情无欲之外，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他，脑子里的意识还是自己的意识。
而无垢法相的控智，则是直接扼杀他人的意识，用一种极强的精神攻击，碾灭他人的神魂，种下根深蒂固的佛国意志；那个时候，人将不人，己将不己。
哪怕看上去，你还是你，毫无变化；但实际上，身体里的神魂和思想，早已换成了一颗所谓的纯净佛心。
这也就导致，被无垢法相控智的人，其实如同提线木偶，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识，说是行尸走肉都不为过！
“对，正是无垢法相的独特能力-佛心无垢！”
张剑九微微颔首，叹道:“也怪我们大意，虽然一开始就感觉佛陀突然将二师兄三人放了回来，绝对没安好心，可也万万没想到会利用无垢法相，将三人变成提线木偶。”
“所以，饶是当时我们和洛师叔，用尽了各种方法检查三人，都没有任何发现；因为他们本来就还是他们，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心被换了，神魂意识被篡改...”
叶无双此刻突然开口，打断道:“所以，每当你们想要攻打佛国的时候，被控智的剑鹤他们，就会跳出来阻止；甚至不惜为此，大打出手，兵戎相见？”
此刻他的心中，已经隐隐间将当年他出事后，剑宗发生的一切事情窜连到了一起。
简单的来说，万年前他于西漠出事，悲痛万分的萧剑云几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的就杀进了西漠，结果遭到了算计。
不仅几乎全军覆没，而且刘剑鹤、李剑霄、贾剑龙三人，还失手被擒，沦为了佛陀俘虏。
后来，佛陀担心萧剑云等人会卷土重来，于是便利用无垢法相，对刘、李、贾三人进行控智，种下无垢佛心，让他们成为提线木偶；之后，再操控三人，潜回剑宗，从内部外界师兄弟八人。
这才造成了后来，剑宗出现手足相残、自相残杀的悲剧！
只是，即便如此，仅以刘、李贾三人，也不可能是萧剑云等五人的对手；第一剑宗内乱的结果，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那之后周、赵、贾三人，又为何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萧剑云看上去并未受到蛊惑，又为何选择默许？还亲自斩下张剑九的头颅？
随着事件的展开，一连串的疑问，又随之浮上叶无双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