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之并非不分好歹之人,看到跪在自己身前仍在抽泣落泪的姜南秋,他心中虽然浮起了愧对之意,可是惯常骄傲惯了的他,又怎么可能开口向她道歉?xfanjia.com
姜南秋抬头瞥见了景安之面容里的异样神色,她翻了翻眸子,轻呼一声,朝着一侧便晕了过去。她的晕倒既然化解景安之心里的尴尬,也能给他一个台阶往下走。
祠堂里的这场闹剧,不该再继续下去了。若是景安之真的硬闯了进去,也不知道荣梦晗会得意成什么样子,而她在王氏那里的努力也化为了泡影。
“昏迷”的姜南秋听见了上首景安之带着担忧的话语,“快去请太医来,小心些扶着夫人。”
姜南秋倒在玉儿的怀抱中,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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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的夜,夹杂着狂风乱舞的呼啸声,将荣梦晗额心吹得冰冷无比。
今日她欲擒故纵,想要纵身一搏的计划失败了,还惹得国公爷勃然大怒,从众发落了她。这一计,她似乎得不偿失。
方才在佛堂里,她听见了景安之不顾一切的举措,也听到了姜南秋横插一脚的阴毒。
姜氏,这个出身卑微的庶女,用最善解人意的华语劝走了景安之。
荣梦晗冷笑一声,对身旁的谷翠说,“原来,我竟然小瞧了这位姜氏。”
谷翠心里头倒是没有这么多绕绕弯弯,她觉得姜氏有些奇怪,有时候大方贤惠,似乎处处为荣梦晗着想,有时候又会露出狐狸尾巴。
姜南秋这一晕,就晕到了后半夜。佛堂里的灯火彻夜不歇,秋阑苑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姜南秋为了荣梦晗的事如此操劳,甚至操劳到了昏迷的地步,于情于理,景安之都该去秋阑阁探望她一番才是。景安之也为此犹豫不决。
而王氏听说了姜南秋晕厥的消息后,便亲自赶往了秋阑阁,嘘寒问暖了一番后便与景安之道,“姜氏伺候我尽心尽力,待荣梦晗也是仁至义尽。”
王氏一脸的语重心长,景安之却是木着一张脸,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母亲知晓儿子为何会娶姜氏,若不是梦晗遭了难......”他的满腔愤慨终究没有诉诸于口。今日王氏被荣梦晗气得险些出个好歹来,如今惨白的面容里满是凄楚之色,景安之不敢再忤逆她。
“母亲还病着,夜里更深露重,仔细您的身子。”景安之敛下明眸,如此道。
王氏在寂然的夜色中站立小半个时辰,已经倍感疲累,终究在容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离去。景安之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间染上了些许哀伤之意。
身处月色洒落的庭院,景安之只觉得万般孤寂。人间烟火无数,却没有一盏为他而亮。
在他愣神之际,秋阑阁的正屋开了一角门,玉儿探出了脑袋,对着庭院中的景安之道,“世子爷,夫人醒了。”
景安之没有说话。
玉儿心里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说,“夫人说有件顶顶要紧的事要与世子爷说。”
景安之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了秋阑阁。
景安之很少进自己的新房,平日在碧纱橱入睡,时常是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曾往里边瞥去。只是今日,兴许是因为姜南秋身子抱恙,景安之一反常态地踏足了内寝。
昏黄的烛火映照出了姜南秋清丽婀娜的身段来。
景安之知道姜南秋容貌艳丽,性子又沉稳贤惠。将她娶进门做正妻,是他选对了人。
“你专心养病,外头的事无需你操劳。”景安之的面色带了几分柔和,对着床榻上的姜南秋说道。
姜南秋朝玉儿使了个眼色。
玉儿立马上前搀扶起了她,姜南秋坐直了身子,要向景安之行礼。
“不必,”景安之摆了摆手,道,“你还病着,何必行礼?”
姜南秋这才歇了给他行礼的心思。
姜南秋刚才到底晕倒过一次,脸上还残留这些许惨淡之色,景安之虽站在她的身边,却不敢将目光往姜南秋的身上瞧。
然而过了半晌,他心里到底过意不去,只能淡淡开口道,“梦晗的事是我误会了你,往后不会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景安之已经知道姜南秋是个心善之人,再也不会以恶意揣测她。
姜南秋粲然一笑,“爷何必说这样的话。您将我娶进门,让我不用过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秋儿心中对您只有感激。”
这话一说,景安之心里更不是滋味。不用他去打听,只从双耳瓷瓶一事,他就可以看出,姜南秋从前的日子是多么艰难悲惨。她的嫡母定然是个恶毒妇人。
“恩,”景安之应了一声,眸光比方才又柔和了几分,“以后镇国公府就是你的家,即便将来我要抬梦晗为平妻,你也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
景安之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景南秋如同进入了寒窑。
她心中更是震颤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想到景安之既然要把荣梦晗抬为正妻的打算。
可是正经的世家大族里哪里有平妻一说?她好不容易在镇国公府站稳了脚跟,眼瞧着景安之对她的态度也温柔了不少,一切都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可是“平妻”二字却如同一盆冰水浇了她个透。
枕榻之侧,岂容她人酣睡?
荣梦晗今日在花宴上大闹了一遭,果然是见效了。若不是遇到自己,这平妻的梦兴许还真有机会实现。
姜南秋迅速收起心中的慌乱,她瞥了一眼床榻前的景安之,笑着问道,“平妻一说,世子爷可有与公爹和婆母提起过?”
景安之叹息一声,“爹娘对梦晗有偏见,我想着还要等他们消气了再提此事。”
“妾身斗胆规劝爷几句,您若是真想娶荣姑娘为妻,还是不要与婆母提起此事的好。”姜南秋的语气十分真挚。
景安之却是蹙起了眉头,一脸的不虞,“平妻一事需得长辈们点头才可过明路,如何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