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苦了景于亭。
就在景安之愣神时,姜南秋已经开口道,“玥姐儿是不想嫁给八皇子为妻的。”
景安之疑惑地望向了姜南秋,不知晓她这话的用意是什么。姜南秋又道,“夫君可知晓玥姐儿是心悦三弟的。”
王汝玥暂住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她玥景于亭虽没有半点逾矩之事,可朝夕相处的之间,还是生出了对彼此的眷恋之情来。若是没有八皇子这一桩事,婚事上自然是上上佳的好婚事。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景安之见姜南秋神色间隐隐有几分哀叹在,也隐隐觉察到几分不对劲来。
他就问,“玥姐儿有多不想嫁?”
姜南秋抬眸望向他,只说,“她与四弟约好了,要假死逃婚,两人要逃到闵阳去,隐姓埋名,做一对平凡普通的夫妻。”
景安之十分震惊,一时间没有说话。
室内是一片冗长的沉默。景安之意识到景于亭提前回闵阳的用意。
这对有情人必然是早已筹谋好了逃婚一事。
震惊之后,景安之就蹙起了眉头,心间也涌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棘手之感。
玉亭是他的弟弟,玥姐儿是他的表妹。这两人的婚事在前,是宁亲侯府和栖霞公主算计了八皇子,才会生生地拆散了这对苦命鸳鸯。
如今这对苦命鸳鸯还不曾心灰意冷,总是想要再为彼此的情意争斗一番。
从来杀伐果决的景安之,默然地垂下了眸子。他是真不知道该拿玉亭和玥姐儿怎么办好了。
夫妻二人因为这件事闹得一夜没有睡。后来还是景啊那只一锤定音,说要与八皇子挑明了此事。
“大婚当日一旦玥姐儿逃婚,这事是怎么都瞒不过去的,与其到时候我们和殿下生了隔阂,倒不如事先将此事告诉他。”
姜南秋也是这个意思,要不然她也不会问八皇子秉性如何了。
天明时,姜南秋补了个回笼觉。景安之则穿戴整齐后赶去了八皇子府中。
只是八皇子被汉章帝唤进了宫中。大婚在即,即便汉章帝再不喜爱这个儿子,也得装模作样地提点他几句。
八皇子一如既往地恭敬,哪怕在御书房站两个时辰,也不会露出半分难色。
汉章帝瞥了一眼站在下首的八皇子。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若是嫌恶,其实汉章帝并不怎么嫌恶。只是称不上喜欢而已。
七皇子自小养在他的膝盖下,虽然比六皇子,他要更疼爱六皇子一些,可是如今六皇子已经身死,汉章帝就只能将七皇子立为太子这一个选择了。
若是八皇子没有争抢皇位之心,汉章帝倒是可以给他一个闲散王爷的名分,让他富贵安闲一生。
“好了,朕也说累了,你先退下吧。”
上首坐在龙椅内的汉章帝意兴阑珊地瞥了一眼八皇子。
无论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八皇子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只见他恭敬地朝着汉章帝行了礼,而后便作势要退出御书房。
这时候有几道太阳的余晖从窗洒进了御书房的正殿之中,这点亮光映照在了八皇子的背影之上,莫名地为他增添了几分寂寥之意。
汉章帝忽然忆起了八皇子的生母。
那是个身份低贱卑微的奴婢,是他酒醉后被先皇申斥,一时气恼之下宠幸的御前奉茶宫女。
一夜春宵后,那宫女怀了身孕。
汉章帝便给了她个贵人的位份,只是她福薄,生下老八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如今汉章帝已经不记得八皇子生母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是个谦恭又胆小的女子。
“老八。”也许是心中的愧疚占据了上风,汉章帝竟出声唤住了八皇子。
八皇子也是一楞,顿下步子后回身望向了汉章帝。
“将来等你七哥继位,朕会让他给你闲散王爷的位份,不会让他要了你的姓名。”汉章帝觉得自己很仁慈,施恩般对八皇子说道。
八皇子只觉得十分荒唐,可是面子上却是无悲无喜的模样。他说了句多谢父皇,便离开了御书房。
而一走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御书房后,八皇子的嘴角就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来。
闲散王爷?
他这位父皇可真会刺他的心。
他一个皇子,从出身至今,富贵闲散的日子根本没有过过。
还记得十六岁的时候就被父皇赶去了军营。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濒临死亡的境地,险些被敌人乱刀砍死。
说不清什么样的心智支撑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拼命厮杀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八皇子其实并不贪图权势富贵,他只是不想再任人摆布而已。当初他羽翼未丰,即便知道自己母妃的死有蹊跷,也只能抱憾离开京城。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积攒下来的军功,他是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瞧着七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的。
若是七皇子成了太子,那个贱人成了太后娘娘,这一辈子,他都没有办法为母亲报仇雪恨了。
八皇子回到了自己的府中之后,心情倒是不错。
景安之来找他了,而他待景安之的态度也很是和善。
“安之今日找我,是下棋来的?”八皇子坐在书桌后的座椅上,笑着问景安之。
如今八皇子与景安之之间,比起从前要亲昵了许多。八皇子是赤城之人,既认定景安之是他的功臣,对他的态度自然是越来越亲昵和善。
往日景安之来,两人总要对弈一番,不战个不死不休,不会进行下一个回合。今日景安之的兴致倒是不高。
书房内也没有外人,八皇子便笑着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如今他在景安之面前都不以本宫自居了,尽显两人之间的亲昵。
只是他的态度越好,景安之心中越是不安。
思忖半晌后,景安之还是将王汝玥不愿意嫁给他,还想着假死逃婚一事说了出来。
与其撒谎隐瞒八皇子,倒不如何盘拖出。以诚心相待,方能收获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