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长辈,你们、你们这是想要彻底的逼死我才甘心吗?”一句虚弱沙哑的气急质问声,似问出了杨昭所有的力气一般。
她身躯在晃,呼吸在喘。
众人不明所以了。
就连跪在案桌前的几个老太太,也有些不明白杨昭这什么意思,她们都被逼着来跟祖宗告罪了,她还想怎样?
“杨昭,我们今日已是准备要向祖宗告罪了,你又何须……”咄咄逼人。
“三叔奶奶!”
杨昭打断了对方,整个人就彷如回光返照一般,面容涌上一抹红,沙哑嗓音染着怒颤:“之前我就已说明,我并未遭山匪如何!你们不信,非得要用妇德那一套要勒死我。如今太后才刚一赐下贞烈匾额,你们就当众来向祖宗告罪,你们这不是想让我担着大不孝的名头去死吗?”
让长辈因自己向祖先告罪。
似乎……还真是不孝至极!!
围观百姓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纷纷议论声起:“这好像还真是!”
“这事回头让人一说起来,沈夫人不就活生生得担下个不孝的名头了?”
“这年头,不孝可是重罪。”
“啧!刚刚还觉得沈家做事不失风骨,如今这仔细想想,人家怕是因那太后赐下牌匾,才不得不赶紧出来做表面功夫。”
“这是怕太后怪罪呢!”
“沈家可真不愧是读书人家,这心思转得就是活络啊!”
沈家管事一看这情况,顿时急得不行,这夫人不是说病的要死了吗?怎这时候跑出来搅局啊?
管事顾不得旁的,只能连忙朝人群的几个方向使眼色。
顿时间,就听到人群中响起大嗓门:“沈家夫人,你这不是强词得理吗,人家老夫人们是跟祖先告罪,是说明她们自个意识到错误了,这是优良美德,你怎能扭曲她们的意思呢!”
“就是啊,你这般跑出来质问长辈们,才是真的大大不孝呢。”
“可不是嘛,做小辈怕担不孝的名,就这样当场对长辈大声怒道,才是真正的不孝……”
“噗——”
就在那些声音中,杨昭当场喷出了一口鲜血,那血花瞬间泼洒了一地。
“夫人!”
丫鬟们惊呼。
现场骤一静。
可这时……
“对长辈不孝,是会遭报应的!”人群中,一个癞痢头的少年突然扯起了嗓门喊。
众人霎时转头望向声源处。
只见矮个头的癞痢头少年一脸局促,似乎没看到前头情况,正躲在别人背后扯着嗓音:“沈家多好的人家啊,那些个老夫人一个个又是慈眉善目的,你啊……娘,你干啥!”
外围冲进来一个中年妇人,揪住了他耳朵。
“好你个死小子,真是让老娘好找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呢,原来你跑来这里凑热闹了,今日老娘不打死你,老娘就不叫刘三娘。”
刘三娘?
这不是附近出了名的泼妇吗?
“老娘好不容易才给你在酒馆寻了个端盘子的好差事,你不好好干,天天就知偷奸耍滑、遛街窜巷……”
癞痢头被连揍了好几下后,疼得他嗷嗷大喊:“娘,娘,你别打了,我现在就是在赚银钱啊,管事的说做好了有十两银钱可拿呢!真的,别打了,我疼……”
“还敢说谎,都跑来看热闹了,还敢说赚银钱。”
刘三娘又是啪啪几巴掌,打得癞痢头嗷嗷叫道:“娘别打了,我真在赚银钱,那个沈家的管事说了,只要我跟着那人群中叫声最大的人多喊几声,说些沈家的好话,就能拿十两银钱……”
“十两银钱?”刘三娘停了手。
转头四周看了看,很快就看向了那僵了表情的沈家管事,刘三娘兴致勃勃喊:“沈家的管事?我儿说的是真的吗?当真只要跟着人喊几声,说说沈家的好话,就能拿十两银钱吗?我的嗓门老大了,而且也特别会说好话,我跟我儿子一起喊,能一起拿银钱不?”
人群一片寂静。
一个个都看向了沈家管事。
沈家管事额头都冒汗了,这到底是哪找来的蠢货啊?但没等管事开口,后头就响起了一阵骚动声。
“让一让,我们是镇北侯府的!”
奴仆开路。
众人见此,迅速让开了一条道出来。
然后就见奴仆丫鬟拥簇下,一个披着貂绒大氅的美丽妇人,在嬷嬷搀扶下踩着小碎步的匆匆而来,身后的丫鬟婆子跟着一连串。
“那是镇北侯府的夫人!”
“这镇北侯终于是来人了。”
“沈夫人这下有依靠了!!”
“夫人,是太太。”
冬霜也惊喜的扯开了嗓门。
刚吐过血要晕不晕的杨昭,闻声缓缓抬起了头,在看到那款款而来的美妇人时,就见她眼眶一红,染血的唇瓣带哭腔的喊了句:“母亲……”
正走向杨昭的美妇人,脚下一僵。
母亲?
她没听错吧?
那小贱人竟喊她母亲了??
不过,还没等她作何反应,杨昭就两眼一闭的晕过去了。
“夫人,夫人!”
“太太,您快来救救夫人吧,夫人这几日就一直高烧不退,听到下人说沈家长辈要跟祖宗告罪,夫人死活也要爬起来阻止,现在夫人怕是已经快要不行了……”
……
在宗祠堂开始前,沈老夫人就穿着她的二品诰命服出了门,去往了皇宫的方向。
沈立说的第二件事。
就是要她亲自去跪宫门,去为杨昭求一个御医回来替她看病。
无论她能不能请到御医,这次老太太都已经做好了要去跪上一个时辰的准备,到时她就可以装晕厥的让人给抬回去。
只是,她这刚到宫门口。
就看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跪在了那宫门口,沈老夫人细细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夏迎这丫头怎在这?”
老夫人正想下马车去,就见一个小厮匆匆从马车后跑来,气喘吁吁:“老夫人,不、不好了,镇北侯府来人了,夫人刚刚也在宗祠堂门口被气得当场吐血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