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传来了哭嚎声。
克里和老道士急匆匆的推门进去。
一进门,克里就愣了。
唐装大爷一屁股拍在地上哭天抢地,屋里面的少女不知何时苏醒,手里抢夺了唐装大爷的金蟾蜍,正在那好奇的敲敲打打。
至于屋子,更是乱成一团糟,原本码的整整齐齐的古玩纸砚被弄的乱七八糟。
老道士一把把师弟拉了起来,给师弟来了个重重的脑瓜崩。
“哭哭哭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哭。”
“诶诶诶诶,放下放下,不要乱动别人东西。”克里伸手招呼着,试图把光着脚丫子才在宣纸上踩来踩去的少女抱下来。
但少女不依,满屋子乱跳,跳不过去就用重力场拖着自己飞过去。
“快快快,道长给她贴个符。”克里没招了。
“不能贴。”老道士迟疑道:“她现在大概是两三岁的心性,不再是先前的白纸一张,这说明他体内的心灵能量正在复苏,记忆也在恢复,贴了静心符就把她又打回去了,得顺着她,估计过两天她长到四五岁就会消停了。”
说着,少女从吊顶风扇上一跃而下,跳到了克里的怀里。
“爸爸抱。”
克里笑容一僵。
南极。
异教正给天秤做着饭,转身投食的功夫,天秤张开小嘴忽然呢喃了一句。
“爸爸。”
异教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让人丢了个盟军专属技能“回溯”,重现了刚刚的场景。
他证实了自己没听错。
异教又沉默了,他看着自己围裙和手里碗勺,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边。
老道士看热闹不嫌事大:“抱吧,等她长大恢复记忆就好了。”
“你都损失了什么,我赔。”克里抱着少女歉意的看向唐装大爷。
后者一吹胡子一瞪眼,梗着脖子的不说话。
然而怀里的少女还在闹腾,克里实在没办法,下意识从兜里摸出一个头绳安抚她。
少女喜笑颜开,抱着头绳开始捉弄自己的发丝,不再折腾克里。
“你赔,你赔得起吗!”
唐装大爷开始声泪俱下的控诉:“你以为那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吗?墙上挂的是颜真卿的字画,唐朝的东西!被她拆掉壳子拿印泥按了盖手印!”
克里看着字画上的小手印,噗嗤一乐。
唐装大爷又要闹,被老道士拦了下来。
“行了。”老道士呵斥道。
“你那些字画,回头找个筒子里,埋了吧。”
“埋了?”师弟不可置信看着师兄。
“为啥要埋,这都不是咱们的宝贝吗,这幅画明代唐寅《嫦娥执桂图》,还有这个元代钱选《王羲之观鹅图》,还有这个北宋的黄庭坚《廉颇蔺相如列传》,还有这个……”[1]
唐装大爷如数珍宝的说了很多很多,老道士一直耐心听着。
“这些都是师弟好不容易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抢救回来的啊,这都是我们文明的瑰宝,干嘛埋了啊,我要带回去……”
唐装大爷急的哭腔都出来了。
老道士叹息:“师弟,我知道这些都是我们文明的瑰宝,可现在……那还有文明可讲呢?”
“整个世界已经是厄普西隆的了。”
“不管是咱们的传统文化还是美国的流行文化,还是说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的老文明,又或者是地中海罗马文明圈……现在都没了。”
“罗马的斗兽场都被炸了,长城也被摧毁了,埃及的金字塔变成了怪物窝,连美国白宫都变成了一片废墟,这些字画……我们保得住这些东西吗?”
老道士继续安抚着师弟。
“况且,人都没了,我们还要这些死物干什么?都埋了吧,就埋在纽约那边的联合国大厦,那好歹有一点象征意义,总不能留给厄普西隆糟蹋了。”[2]
“你师兄我会给这些文物刻个碑,咱们过段时间就走,你师兄找到了一辆小船,跟师兄一起回家。”
老道士顿了顿,又说。
“这些东西,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回来取。”
“师兄……”老大爷泪如雨下。
这场面给克里看的一愣一愣的。
克里一个“外国人”,根本不理解为啥这个大爷要为了一堆字画哭,而且那个很厉害的老头也是一副神色悲恸的神态
“莫非这些字画真的对他们很有意义?”克里蹲下来,仔细瞧着那副《祭侄文稿》,有些不解。
看不懂,跟鬼画符似的。
算了,或许正如道长之前说的,自己的祖国“拉丁同盟”,文化沉淀不够。
在二战之前,南美洲各地基本都是欧洲国家的殖民地,二战后才走向独立自主建国道道路,建国后也一直被西方国家和美帝欺负,直到三战前十多年才成立的拉丁同盟……
这算下来,跟传承上千年中国比,还真是乳臭未干。
在克里的提议下,四个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桌。
老道士命兰博,西木,法兰克等人外出搜寻了些食材,挖了些野菜,随后老道士亲自下厨,摆了四个菜。
这自然是小灶,地下堡垒的幸存者们大多没这个口福。
“好吃好吃,要是再来一碗疙瘩面汤就好了。”唐装大爷含糊不清道。
“等回去了,我给你做,纽约实在是找不到能吃的东西了,又不是咱们那的乡下。”
少女捧着一大碗玉米汤往嘴里咕噜噜喝着,那架势仿佛要把碗吃进肚子。
克里一心二用,一边艰难的使用筷子夹花生米,一边给少女擦着嘴。
“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有朝一日我打败厄普西隆,我一定邀请你们来拉丁同盟尝尝我们那的特色美食。”
克里胡说的,拉丁同盟没有什么特色美食,有的他也没吃过。
他只是习惯性的为自己的祖国吹牛逼。
老道士不置可否。
克里夹花生夹的实在受不了了,用筷子敲了敲少女的脑袋,后者秒懂,重力场激发,漂浮在空气中的花生米顿时全进了他嘴里。
爽。
“诶诶诶,犯规了啊。”唐装大爷凌空夹了两粒呵斥道。
克里吃得香,没管他。想一想,这段时间克里一直在吃什么,自从渡过巴拿马运河以来,他一路风餐露宿,吃食主要挖变异老鼠打变异鸟或者去密西西比河抓变异鱼为主。
少女自从跟着他也是三天饿九顿,到了纽约之后才勉强填饱了肚子。
面包之类的工业食品他不敢苛求,玉米花生这些纯农业食品他已经很满足了。
要知道刚来纽约的时候,克里差一点就被逼的去天蝎组织第三食堂找吃的了。
少女以外和他失联后,被老道士发现也是正在垃圾箱里翻吃的。
可想而知这对年轻人过的到底有多惨。
就在四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名海豹突击队忽然手忙脚乱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道长!有个事情向您汇报,蓝博回二号地下避难所时,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说这是他搜集物资时找到的幸存者。”
三个地下避难所并非挨在一起,二号地下堡垒距离唐人街最远,一号地下避难所深度最深,三号在唐人街正下方,几个地下避难所之间的内部交流全依靠地道。
克里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的想起了当年混进河谷幸存者营地的渗透者。
“你们二号地下避难所养狗了没?”克里问。
“狗?养狗干什么,人的饭都不够吃。”海豹突击队不解的看了克里一眼。
“用狗反渗透啊。”克里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见老道士仍然摸着胡子深思,克里就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反渗透的意识。
他干脆站起来大喊一声:“都赶紧别吃了。”
几人看着他颇为不解。
“我怀疑那个女人是厄普西隆的渗透者,这都灾变半年了,哪来的幸存者,还是个女的,除非这女人也是个英雄否则绝对她活不到现在,厄普西隆军不是瞎子,这女的肯定有问题。”
“可一号避难所前段时间也接受了个幸存平民?”海豹突击队迟疑道。
“什么时候的事?”克里问。
“半个月前。”海豹突击队回道。
“那应该没事,先去一号避难所,我有鉴别渗透者的办法。”
随后克里向老道士解释了渗透者的存在,后者恍然大悟,让这名海豹突击队带着师弟回一号避难所,自己则准备过去一号避难所那边查看情况
“带我一个。”克里拽住老道士的袖袍。
“我好歹也是个英雄,比这蓝博那个肌肉傻大个强。”
海豹突击队赞同的点了点头。
说着,克里猛然回头,把少女也交到了这名突击队员手里:“带她回三号避难所,调集一部分战士守住三号避难所的入口和二号避难所通道口,通知一号避难所的法兰克,让这位终结者大人警惕些,审查一下半个月前接收的那个幸存者。
我和道长去查看一下二号避难所的情况。”
海豹突击队接受命令,五个人顿时分道扬镳,老道士告诉克里二号避难所的具体方位,随后不等克里直接低空飞掠而去。
克里在地上跟着跑,五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他一路躲避巡逻,足足用了十多分钟才赶过去。
二号避难所距离河岸比较近,附近的建筑一如往常,傀儡平民逛着马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老道士此时早已从二号避难所出来,手里领着一个昏过去的“女人”,破坏了他的伪装。
显然他的猜测并没有错,这的确是个渗透者。
“还好你反应的及时,希望这里的位置没有泄露,我已经让蓝博带着一部分平民向备用避难所疏散了。”
“还有备用?那就行。”
克里虚惊一场,正要给老道士科普一下反渗透工作的重要性,随后感觉地面微微震了震。
“怎么回事?”
克里刚刚升起这个念头,随后姗姗来迟的爆炸声贯彻半个纽约城,从北方横扫而来。
“不对,是法兰克所负责避难所方向,他也暴露了。”
老道士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