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首者的头上汗下来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帐本很快取来,保才批了一千零五十两银子,钱粮司出了一千零五十两银子,但是宴席的账上却只有七百两银子,管账的大叫冤枉,“属下连一文钱也没贪。那七百银子还剩五两七钱二分,米面的帐还欠着。每一分一文都有账。王爷可以派人去我屋里搜,我屋里的银子倘若要够一百两,王爷都可以治我一个贪污的罪!”信王冷笑一声,“当然得好好查一查。来人,把这几个人的屋子全给本王封了,本王要亲自搜一遍!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在喝兵血!”流连后知后觉地明白,隔山打牛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只怕他早就有了收拾钱粮司的心思,今天的事,不过是借题发挥,就算没人出首自己,也会有别的由头。流连心里略松了些,心想再说几句软话让他快放了自己,以后军营这汪浑水打死也不趟了,累个贼死不说,一文钱都挣不到,饭也没吃饱,弄不好还要命。

    “王爷,小妇人无知,求王爷高抬贵手,饶了小妇人吧!”

    “柳氏,”流连忙抬起头,信王得意地挑了挑眉,嘴角上扬,笑得邪魅,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流连心说:坏了!果然信王接着温声说道:“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办坏了事儿。只是法令就是法令,倘若有苦衷就可以轻轻放过,以后本王还怎么治军?这一条法规今日起立即废除,至于你嘛……”信王伏在桌子上,双手合拢顶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流连苍白的脸,“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已是流人了,也没法子再判你流刑,就没入王府为奴吧!如何?”

    流连都快气死了,“如何?能如何?我想如何就能如何?这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脸上还得强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狗屁样子,谢了他的不杀之恩。信王心情大好,流连明明气得要死,却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太爽了!

    出首者和钱粮司的人屋里,都搜出巨量的金银,信王顺势替换了钱粮司的全部人手,相比那些罪有应得的人,流连被无辜牵扯进去,其实才算倒霉,但她也只敢腹诽。

    一直到掌灯时分,信王用过晚饭才有工夫召见她,“柳娘子,本王这里缺一个细心的使女,我看你还算能干……”

    “我不会伺候人!我还得要人伺候呢!”流连比萝卜都倔,一口回绝了,准知道他没安好心,果然没安好心,说是使女,谁知道他想干什么使呢!信王今天心情好,并不与她计较,“既不愿意做使女,那就做厨娘好了!”流连半点儿做饭给他吃的心思也没有,恶声恶气道:“我会推碾子,还是推碾子去好了!”

    “本王府里吃现成的米面,并不用推碾子,其实本王很好伺候,不如……”

    “做厨娘好了,只是小妇人手艺一般,王爷不要嫌难吃!”

    “好说,本王不挑嘴。你就住到后院去,……”

    流连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在流人所住得挺好的,一年十两银子呢,钱都交了,就在流人所住着好了,又不远。”

    信王微微一笑,“你现在不是流人了,怎能在流人所再住下去?况且,厨娘事关重大,出去一次回来要搜身的,你知道怎么搜吗?衣裳全部换掉,还要看着你全身搓洗过一回才算,你确定……”信王挑眉问流连,还上上下下打量她。

    流连人在矮檐下,只好低头。保才撩帘子进来,信王吩咐保才带流连到后边儿歇,顺便把规矩跟她说说。流连逃一样跑出来,再跟这个死变态说下去,流连一定抑制不住杀人的冲动。

    后院儿一溜儿七间,东边儿两间西边儿两间都是替另开门,保才带流连进了中间的三间,流连一看就火了,这三间屋子富丽堂皇,就不像是给厨娘预备的,流连吵吵起来,绝不肯住在这里。保才问她到底怎么了,流连一时语塞,抓抓鼻子掩饰道:“这屋子一看就是给郡主预备的,我又不是王爷的闺女,住这儿不合规矩!”保才点点头,道:“是我疏忽了,那就住西厢房好了,那个屋里也有地炕,只是紧挨着温泉池近,略潮湿一些。今晚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可好?”流连没注意保才话中的漏洞,气冲冲地关了门睡下,一天也没吃东西,居然不觉得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