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这回我信你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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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霞光漫天,火红的鱼鳞一片片整整齐齐铺在天际,永宁殿红廊庑绿,秩序井然。

    顾忌着老齐王丧期,永宁殿并未张灯结彩,不过从小宫女们面上的笑容看得出气氛融洽而轻快。

    各府王妃带着晚辈们陆陆续续进了正殿。

    皇后笑语嫣然等在上首,因是继后的身份,皇后年纪比皇帝其实要小上不少,今年也不过五十上下,生十二王时产后大出血差点丢了命,往后再不曾孕育孩子,皇后性子内敛,平日不显山露水,对十二王的疼爱却是遮也遮不住。

    王妃们都知道她的心思,少不了对着十二王便是一顿夸赞,皇后十分受用,殿内热闹而不喧哗。

    半个时辰后,天色渐黑,皇后频频往外探目,

    “陛下怎么还没来?”

    嬷嬷却知皇后问的压根不是皇帝,而是十二王,便笑着答,“奴婢打听了,十二王殿下入宫后便径直去了奉天殿,爷俩想必很快就会过来。”

    果不其然,掌灯时分,外头传来一阵朗笑声,听得出来是皇帝来了,众人连忙起身。

    须臾,珠帘被宫人撩开,一身明黄帝王服的皇帝由着几位王爷簇拥着大步踏入。

    裴沐珩跟在十二王身侧入殿,第一眼便在人群中寻到了徐云栖,妻子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面颊白白嫩嫩,气色也是一眼的出挑。

    徐云栖很快发现了他,两人视线在半空撞了个正着。

    裴沐珩眸光深邃漆黑,这一眼便有些意味深长,徐云栖摸不着头脑,便干脆露出个大方的笑容,众目睽睽之下,二人目光交汇一瞬又错开了。

    皇帝落座皇后身侧,众人朝皇帝请安,王爷们也跟着给皇后行礼。

    因是家宴,也不曾男女分席,依旧是各夫妻共用一几,嫡子为尊,十二王径直坐在皇后下首,在他对面的便是单独一几的燕贵妃,其余众人按品级依次落座。

    裴沐珩给父母请了安,便话,转身过来时,裴沐珩已坐下了,来不及打量,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温热从柔软的碰触中滋生出来,徐云栖怕众人瞧见,轻轻将手垂下,宽袖滑下来将交握的双手遮得严严实实。

    恰在这时有宫人过来奉茶,徐云栖赶忙抽手,裴沐珩也很快松开了她,徐云栖这才朝丈夫看来,两月不见,裴沐珩倒是变了个大样,原先那瓷白的皮肤鲜见晒黑了些,面颊也消瘦不少,些许是经过战场洗礼,五官添了几分凌厉的肃杀之气,隐隐的徐云栖还察觉到他耳下有一道极浅的伤痕。

    徐云栖登即蹙眉问道,“三爷受伤了?”

    裴沐珩朝前方的熙王妃看了一眼,示意她不要声张,只稍稍朝她的方向倾了倾身,低声回,“蛮族作乱,我领兵出战,受了点皮肉伤。”

    徐云栖闻言面露凝重,她对蛮族并不陌生,确切地说很是熟悉,她与外祖父曾在蛮族待了整整一年,她可是亲眼见识过蛮族人彪悍的作战力,**箭矢上都淬着毒,个个神出鬼没,裴沐珩嘴里说着受了皮肉伤,恐怕不止这般简单。

    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既没举办正式的寿宴,各王府倒也没备很贵重的贺礼,不过侍奉皇后多年,众人岂能不晓得她的喜好,十二王不曾娶妻,缺的也就是针线上的活计,于是侄儿媳妇与侄女门使出十八般武艺,绣了各式各样的物件孝敬十二王,侄子们便寻些罕见的玩意儿讨十二王欢喜。()?()

    这个时候裴沐兰便显现出她绣艺上的优势来,她做了一对护膝给十二王,()?()

    皇后身边的嬷嬷捧着那对护膝,啧啧称叹,“娘娘您瞧,这皮子用的最好的母鹿皮,十分软柔,里面还绣了一层丝绸重锻的里子,这针脚实在是细密,兰兰姑娘好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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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皇后亲自接在手中捏了捏,满意之至,“十二呀,不曾娶妻,身旁也无个可心人伺候,得多亏了这些侄女侄媳们,时常想着他,这护膝做得好,本宫很喜欢。”

    裴循对着裴沐兰摇摇一指,裴沐兰朝他歪头笑了笑,二人明显在打哑谜。

    皇后瞧见问道,“怎么,你们俩这是还有悄悄话不成?”

    裴循回道,“母后,上回我教了这丫头**箭,又赠了一把好弓给她,她这是给儿子的回礼呢。”

    “原来如此。”

    那日裴循赠出的可不止一把好弓。

    徐云栖后知后觉想起这桩事,无措地看向裴沐珩,裴沐珩正被身旁的裴沐襄拉着说话,一时没注意到她。

    果然不一会在场的侄媳侄女都有贺礼送出,就是年纪最小的侄女也捧着一幅绢画给十二王祝寿,反倒是徐云栖被落了单。

    这种事原也不会有人太在意。

    偏生陈王的母亲陈贵妃与皇后等人论起这些孩子们的手艺,攀比儿子媳妇那是娘娘们的家常便饭。

    熙王妃这才想起徐云栖不曾送礼,她回头看了一眼儿媳妇,徐云栖朝她无辜地

    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并不知今日是十二王的寿辰,熙王妃倒也没太意外,这个儿媳妇除了一身医术,恐怕没下过厨,也没拿过针线,这会儿忘了十二王的寿辰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偏生熙王妃这一眼就被有心人发现了。

    秦王妃笑眯眯看着徐云栖,

    “珩哥儿媳妇好像还不曾献寿礼,对了,我记得那日十二王也曾教过你学箭吧。”

    殿内静了一瞬,徐云栖倒也大方起身,朝皇后欠身道,

    “娘娘,孙媳手艺笨拙,就不献丑了。”

    裴循也在这时回过身,朝她慢慢投来一眼,这一眼含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皇后哪会怪她,

    “你是什么性子本宫还能不知道,你赠了你十二叔两瓶药油,便是最好的寿礼。”

    提到这一处,皇帝想起十二王的腿伤,“循儿伤势如何了?”

    裴循起身行礼道,“父皇,儿子已痊愈。”

    徐云栖给裴循疗伤的事,瞒不过皇帝,皇帝看着徐云栖颔首道,“都是珩哥儿媳妇功劳。”

    裴循笑着应是。

    裴沐珩自然不会让妻子置于尴尬之地,很快起身绕至殿中,朝帝后施了一礼,又与十二王作揖道,

    “侄儿一直记着今日是十二叔的寿辰()?(),

    故而快马加鞭赶回()?(),

    倒也带了一件寿礼要献给十二叔。”

    “哦?”裴循明显满脸兴致()?(),

    裴沐珩抬首往身后望了一眼?()?[(.)]??$?$??()?(),

    只见黄维捧着一物快步上前,裴沐珩从他手中接过此物,再而递至裴循面前。

    裴循目光落在那一物,幽幽眯了眯。

    “半月前,侄儿亲自领着五千精锐潜伏入山,终于擒得蛮族之首孟衍,孟衍这些年不仅不给朝廷缴纳赋税,甚至**官粮,实在可恨。”

    “不过孟衍此人弓艺娴熟,便是侄儿也吃了他不少苦头,所幸陛下麾下的官兵终究胜他一筹,侄儿便在他们的灵山顶擒获了这把弓,十二叔最喜收藏名弓名箭,这把弓便献给十二叔当寿礼。”

    这本该是一段佳话,甚至谁都要赞一句裴沐珩与裴循叔侄情深,毕竟当初裴沐珩是裴循带出来的。

    但这里头却有一桩典故。

    早在十国之际,朝廷为了招抚异族,遣人去灵山谈判,最后双方和谈成功,当时的承前太子着人在灵山立了一块碑,将朝廷官员与蛮民领袖共刻其上,象征情谊永存,且赠了一把好弓给当时的蛮民领袖彭玉山,这把弓世代相传,如今到了孟衍手里。

    本没什么,可那位承前太子后来忤逆父亲,**成功登基为帝。

    十国去当今大晋有上千年之久,这段旧闻知之者甚少。

    偏生熟读史书的裴循知晓,皇帝也知晓。

    皇帝捏着那串沉香珠,往背搭上一靠,饶有兴致看着二人。

    裴循深深凝望裴沐珩,旋即大笑一声,

    “好弓!”

    他接了过来,手中一沉,这把弓渡了一层铜色,非力达千钧者拉不开,裴循把玩片刻,先是十分兴奋,到最后目露惋惜。

    “循儿,这是怎么了?”

    裴循将之奉给皇帝,

    “父皇,此弓上刻金纹,精致华美,却不太实用,不适合儿臣,这把弓有些年份了,不如献给父皇把玩。”

    除了皇帝,裴循与裴沐珩,无人看出这里头的玄机。

    皇帝手搭在膝盖,悠闲地点了点头,“行啊,你不喜欢,那就给朕。”

    裴循扭头与裴沐珩道,

    “珩儿,这弓就当我收了,你别怪我借花献佛将它献给陛下,改明儿我请你喝酒,谢你这份心意。”

    裴沐珩听到这里,微微苦笑。

    “侄儿恭候大驾。”

    半个时辰前,他入宫之时立即将此物献给皇帝,皇帝把玩了此弓,却是笑道,

    “今日是你十二叔生辰,这弓你给他。”

    于是便有了这样的一幕。

    聪明如裴沐珩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当众离间他们父子的冒失之举,这无非是近来秦王式微,十二王势头正盛,皇帝偏又到了朽木之年,随意的一次试探罢了。

    老道如裴循,自然是避过了这次险,但从此叔侄之间的隔阂就越深了。

    眼看秦王不顶事,偏生荀允和这时又成了裴沐珩的岳丈,裴沐珩深知,这

    是这位智若渊海的帝王新一轮的平衡之策,意图拿他来制衡裴循。

    而裴循这一句“赶明请你喝酒()?()”

    ,便意味着他要反击。

    偏生席间言笑晏晏,谁也不知立在大晋权势最顶端的三人,完成了一次不见血光的交锋。

    自古以来,帝王无情,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皇后等人浑然不觉,甚至连连笑着摇头,吩咐摆膳。

    燕贵妃独自坐在

    小几饮酒,眼看上方,帝后坐在正席,皇帝还时不时抚了抚裴循的头额,怜爱之意十分明显,燕贵妃心中泛酸,她举起酒盏盈盈望向皇帝,

    “陛下,臣妾今日兴致好,陛下可否陪臣妾喝上几杯?()?()”

    皇帝听到燕贵妃这句颇带埋怨甚至暗含娇嗔的话,立即转身过来,往她的方向挪了几寸,

    “好好好,朕今日陪你,不醉不归。()?()”

    燕贵妃与皇帝年纪相仿,少时也算青梅竹马,先皇后去世后,整个后宫几乎都落在燕贵妃手中,燕平执掌内阁时,燕贵妃称得上如日中天,如果当初皇帝不是为了平衡江南势力,续娶苏氏女为后,皇后之位铁定是燕贵妃的囊中之物。

    可惜没有如果。

    这些年燕贵妃陪伴在皇帝身旁,何尝不委屈,她委屈之至。

    这厢皇帝为了哄爱妃连喝了三杯,燕贵妃亲自替他掖了掖唇角,柔声道,

    “陛下尽管喝,臣妾给您备了醒酒丸,待会入睡前吃上一丸,明日起床保管您不头疼。◇()5◇#?#?◇()?()”

    今夜十二王寿辰,论理皇帝该歇在皇后宫中,不料燕贵妃明目张胆截胡。

    皇后慢慢端着茶盏,默默看了一眼身侧的皇帝与燕贵妃,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人人道她这个皇后金尊玉贵,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谁又知道她的苦。

    明明她才是凤印在手的当今皇后,偏偏整个后宫权利皆捏在燕贵妃手中,不仅如此,皇帝与燕贵妃相处极为默契,二人言谈举止更加熟稔随意,任谁瞧一眼,他们俩才像是真正的夫妻。

    夫妻恩爱,郎情妾意.她这辈子是别想了。

    若无循儿,她这一生大约便像一口枯井,了然无趣。

    皇后忍下心头酸楚,将茶盏一饮而尽,随后轻轻搁下,捏着绣帕拭了拭下颚的水渍,与皇帝慢笑道,

    “陛下,说来循儿的婚事您也该定了。”

    皇帝与燕贵妃喝得正起劲,募的听了这话,回过神来,木然看了一眼皇后,视线转向裴循,

    “循儿,你可有看上的媳妇?”

    裴循眸色一顿,漫不经心摇头,

    “全凭父皇做主。”

    皇帝思忖片刻直问皇后,“皇后可有合适人选?”

    皇后穿着一件湛蓝的缂丝褙子,一动不动坐在软塌,比起燕贵妃的张扬与热烈,皇后浑身罩着一股端秀的美,自来便有母仪天下的气格,

    “郑阁老之侄女,名唤郑秀娥,她虽不是郑阁老嫡亲女儿,却自小知书达理,才貌出众,因着父丧之故,年纪耽搁了,今年已满二十,算是大姑娘了,配咱们循儿却正

    好,陛下以为呢?”()?()

    郑阁老政务能力不如荀允和,却是随性和气,是朝中人缘最好的重臣,被誉为不倒翁,他素来不参与党争,处于中立一派,倘若娶了郑家女,便是把这位名望隆重的老臣给争取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