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们是仇人,中间隔着她公婆的命,隔着她父母的命。
就算横在她们之间的障碍,都死完了。
可她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所以顾轻延用有色眼镜看她,很正常。
她的肩膀,被他死死地扣着,紧紧地扣着。
力气挺大的。
她的身体被摇晃得很疼,他被沈落这副不吭声的样子,给气到了:“说话!”
“对,我心里的男人就是小哑巴。我只见了他一面,哪怕把他的样子都忘记了,只记得他的一个背影照,哪怕他病死了,我依然忘不了他。”沈落喉咙酸酸的。
相互伤害,谁不会呢。
往对方心上捅刀子,她也会啊。
她本以为,面对顾轻延泼脏水,她早就习惯了。
更不会难过了,可真正面对的时候,沈落还是会痛,还是会难过,还是会计较。
顾轻延按着沈落的肩膀,更加用力了。
眼尾忽地红了。
看了沈落挺久。
“所以你当初追我,是因为我像小哑巴。你把我当替身了?”顾轻延阴郁的目光,锁在沈落的脸上。
沈落抿着唇。
直勾勾地打量着眼前暴怒的男人。
怎么会是替身呢,顾轻延。
你是沈落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还是一见钟情。没有任何理由的,见你第一眼,就犹如跌进了深深的池水。
沈落越是想反抗,越是想挣扎,下沉的就越厉害啊。
“说话!”顾轻延逼问,仿佛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很重要。
沈落嗤笑,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没用了啊,说什么,都回不去了,她都是要死的人了,他都有了小情人了。
可笑的是,她很搞不懂顾轻延,她如他所愿,命不久矣了,他还这副受伤的样子看着她。
搞得她像是个渣女一样。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顾轻延的理智,这才回笼。
放开了扣在沈落肩膀上的手,然后掏出手机。
顾轻延眉头紧缩。
沈落无意扫了眼,来电显示是程晓雪。
顾轻延烦躁地挂断了程晓雪的电话。
“沈落,告诉我,你当初追我,想嫁给我,喜欢我,是不是都是因为拿我当替身了?”顾轻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沈落疲倦地看着他:“重要吗?”
“不重要吗?”
“我绝对的不重要了,顾轻延。对于我这个将死之人来说,不重要。”沈落说的是真话。
如果以前,被他误会,她会急着解释,但是现在。
她不会了。
解释,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她的生命本就不多了,随时都会倒下的人,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和事情身上。
而顾轻延,就是那个不重要的人。
“你要跟我因为这个问题,耗下去是吗?沈落,你不正面回答,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愿意说为止。”顾轻延偏执到了极点。
他接受不了,沈落的爱,是因为他是一个死人的替身。
他要的是,身心干净,眼里,心里都是他的沈落,而不是现在这样的。
沈落被他质问得头疼,很烦,索性破罐子破摔,挽起唇角笑了下:“没错。”
她话刚说完,就捕捉到顾轻延眼底的失落和嘲弄。
他往后退了几步。
像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但我发现,替身终究是替身。你再怎么像他,都不是他。所以,我想去找他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顾轻延,你可以出去了吗?我看到你,就很倒胃口。”沈落继续嘲讽。
顾轻延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捏成拳头。
原来,他再怎么像,都不是那个死人。
看到他,就倒胃口?
呵,这是曾经爱他爱得要死不活的女人,说出来的话?这是他最疼爱的妻子,说出来的话……
手机再次响起。
顾轻延再次掏出。
沈落一眼又扫到了。
还是程晓雪打过来的电话。
“出去接电话!别脏了我的耳朵!”沈落厌恶地下了逐客令。
顾轻延死死地抓着手机,眼神如刀般冷冽:“如果你想我接,我也可以不接。”
“如果接电话,可以让你出去,不来烦我,我情愿你接!”沈落嗤笑。
顾轻延绷不住了,心里的防线,瞬间垮掉。
原来沈落这么大度了。
这是有多厌恶他啊,可他刚刚才救了她一命,不是么。
顾轻延眼尾变得更红,冷笑:“如你所愿,我接。”
然后当着沈落的面,按了接听键,转身向病房外走:“晓雪——”
声音是那么的温和。
沈落听到耳朵里,刺耳至极。
曾经顾轻延对她也是这样的温柔啊,她以前跟他说过的,他不能对别的女人那样,她是个小心眼,她会吃醋,她会生气。
他答应了。
但是,他食言了。
沈落慢悠悠的回到病床前,坐在床沿上。
说好了,看开了,不难过了。
可她还是做不到。
沈落垂着眼皮,看到手指的手指甲,惨白惨白的。
鼻尖酸酸的,涩涩的。
热泪从眼眶涌现,滴落在手背。
明明是热乎乎的液体,可她却觉得浑身刺骨的冰冷。
怎么才能解脱呢。
应该只有真正闭眼的那一刻吧。
她希望老天爷早点把她带走,让她去天堂找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团聚。
人间很苦,下辈子,不想再来了。
刚走出病房,病房门被顾轻延摔得很响。
顾轻延一手拿着电话。
护士台的小姑娘,是实习生,并不认识顾轻延,忙小跑过来,跟顾轻延好心提醒:“先生,您太太是癌症晚期,您关门最好轻点,别打扰了她休息。”
“抱歉,我知道了。”顾轻延冷静下来,看都没看小姑娘。
小姑娘刚走。
顾轻延就再电话里,听到程晓雪惊呼:“轻延,我刚刚没有听错吧?落落她是癌症晚期?我的天,这太可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怎么事发这么突然呢?有没有找医生再看看,会不会是误诊?”
“你有完没完?”顾轻延没好气地开口。
程晓雪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试探:“轻延,我是关心落落啊。她怎么就得癌症了呢?你们确诊了吗?怎么说,我和她以前也是好闺蜜的,我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得绝症。老天爷真是眼睛瞎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