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闭了眼:“我累了,不想跟你吵。”
“我没想跟你吵!沈落,我是让你治病,我是为你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心想着死!死亡每个人都会有,躲也躲不掉!你急着去死,是觉得死迟了,阎王殿没你位置了?”
顾轻延压下心里的火,他从没这么卑微地哄过一个人:“沈落,我希望你活着。陪我一起好好的活着。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只有你。”
“你再死了,你让我怎么办呢?死了的人,是没有伤痛的,是感觉不到疼的。可活着的人,是最难走出来的。落落,算我求你,顾轻延求你,别这样。”
沈落听到求这个字,眼睫毛颤了颤。
她回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他眼尾发红,眼眶像是有了泪意。晶莹剔透的,如果是以前,顾轻延跟她说这些,她会很高兴吧。
顾轻延绝望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没有擦眼泪:“落落,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说服你,让你接受治疗。你经历的这些,我都经历过,我能感同身受。相信我,落落,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伤痛。走出来就会好的。”
“我知道,你再怪我,怪我不该那样对沈家,那样对你。可是落落,你换位思考下。如果你是我,你父母被我家人弄死了,你面对我,又会是什么心情?将心比心,可以吗?我提离婚,跟你冷战,其实是不想陷进去,我怕我会对你心软。每天晚上,我跟你同床共枕的每天晚上,我都在做噩梦,梦到我母亲满身是血,骂我是不孝子,沉沦在温柔乡,不为他们报仇。”
“落落,你可以怪我,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就是不能这样惩罚你自己。听话啊,好好治疗,好起来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我们离婚了,你自由了。等你做完手术,养好身体,你想离开这里,你想嫁给谁,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阻拦你。”
顾轻延可以说,把他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沈落看着他,面色平淡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顾轻延,你又在给我画饼吗?你觉得我沈落,很傻是不是?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你什么?”
“可以立字据。”
“我们的合同签的还少吗?结果呢?”
顾轻延苦笑,他心里压抑至极,把眼泪逼了回去。
可越是逼,眼泪就流得越多,怎么都控制不住。他知道,她是再内涵他,沈天华出事的事情。
“你可以提你的条件。”
“我没有条件可以跟你提。”
“沈落,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都会办到。等你彻底痊愈,我就会把你交给言墨尘。我可以成全你们。你不活着,怎么嫁给他?怎么跟他过日子?”
沈落听了这话,面色微变。
他还在误会,她和言墨尘?言墨尘是多好的人呢,她哪里配得上言墨尘。况且,她跟言墨尘是清清白白。
“你那么喜欢他,为了他,也要活着吧?”顾轻延以为她松口了:“为了她,你都愿意离婚了。不活着,离婚不是白离了?”
“我想好了,你出嫁的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以后我就是你哥,你的娘家人。”
沈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前夫竟然要做她的哥哥?娘家人?
他是在开玩笑吗?
沈落觉得挺好笑的:“你的好意,我受不起。”
“那你想怎样?只要你说,我都能办到。”
“我要我爸妈都活过来,我要沈家还是以前的样子。我要我从来都没遇到过你。顾轻延,你能做到吗?你能做到,我立马接受治疗。”
顾轻延所有的耐心,都被她给耗得干干净净,这个女人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你再无理取闹?”
“你觉得是就是。”
“沈落,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顾轻延满眼陌生的看着她。
她嗤笑:“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啊。出去吧,别白费力气了。你一心想我死,我如你所愿了。”
“你觉得你接受治疗,是为了我?沈落,请你成熟点!你都二十几岁了,不是才两岁!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还需要我教你?”
“这么快就暴露你的真面目了?对我真是没有耐心。刚刚还掉了几滴眼泪,真是为难你了。”沈落心口堵着一口恶气,抓起白色枕头,就砸了过去:“出去!”
顾轻延没有躲。
枕头砸在他脸上,挺疼的。
枕头滚落再地上,顾轻延弯腰,把枕头捡起来,放在病床上,气气道:“这件事由不得你。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你也得接受。”
说完,就转身出病房,摔门而去。
沈落扯了下唇角,本以为眼泪流干了,结果还是蓄满了眼眶。
一颗一颗,如断线的珠帘,往下掉落。
她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真是可笑,她的命,从来由不得她做主。这一次,谁都左右不了她。
哪怕是顾轻延。
顾轻延刚从病房出来,就看到刘特助和副院长在说着什么。
听到摔门声,都看了过来。
刘特助和副院长走向顾轻延,副院长道:“顾先生——”
“去你办公室说。”顾轻延冷声道。
A市,豪宅。
程晓雪穿着佣人服,趴在地上,用毛巾擦地板。
这豪宅太大了,每一块瓷砖,都需要她用手才干净。
如果干不完,张院长就会用鞭子狠狠抽她。
她现在还在小月子里,前几天才打胎了,结果被这么对待,她简直是要气死。
程晓雪又看了看握着抹布的手指,这么快就全是死茧了,该死的,她本来是做顾太太的人,享清福的,现在却被那个老变态这么对待!
程晓雪气得身体颤抖。
想得入神,一双纤纤玉指,就被一只大头皮靴给踩住了。
疼得程晓雪嗷嗷叫,抬眼,看到是张院长,眼里又是惧怕,又是眼泪的:“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