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宅的门,砰的一声被黑龙撞开,地狱雀回头只见黑龙一脸杀气腾腾,径直往二楼走。
所有人听到动静,都走出房来小声议论黑龙是怎么了。
连鬼医丹南抬头见黑龙那明显不对的神情,也好奇的问了一嘴。
“发生什么事了?”
黑龙闭上嘴,咬紧牙,回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以半神之力直接把一面墙打穿,将正在隔壁房中躺着休养的雨姬吓得一激灵。
“金乌就是个王八蛋!”
鬼医丹南听得事情跟金乌有关,猜测道。
“他让你做什么了?”
黑龙好歹发泄了一拳,闭上眼深呼吸后,把眼睁开。
昨晚,他找到金乌,想让金乌帮忙算出乙极所在,金乌仗着黑龙有求于他,跟黑龙谈条件,本来,对于那么过份的要求,黑龙不想答应的,但一想到身受冥焰重伤的江夙夙跟雨姬,他选择了跟金乌低头。
听了半天,鬼医丹南侧着头问。
“他到底让你做了什么?”
黑龙望向鬼医丹南,深呼吸后,沉声吼出。
“他说他没坐过龙!”
想他堂堂龙族,虽不说至尊无比,但没被人这么折辱过,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没这么羞辱人的。
一想到这些,黑龙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金乌骑着他的本体在夜空中遨游了一整晚的画面,那该死的金乌不仅骑他,还骑在他背上嗷嗷的叫唤,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江夙夙躺着听到,猛睁开眼。
“太不是人了!我要去揍他!”
血兔子听了,放下捣药锤,跳上江夙夙所睡的床榻,用头去顶挣扎而起的江夙夙躺下,江夙夙因是身体虚弱,经不得它一撞,直接倒回床,见此,血兔子用爪子指着她。
“你都被烧得没有人样了,还能揍谁呀?!”
江夙夙不甘心,想要挣扎。
“可是,不能让他这么欺负黑龙啊!”
黑龙见江夙夙到了这个份儿上,还在关心他,抬手后叉起腰。
“算了,好歹他是帮忙推算出了乙极可能会去的地方。”
鬼医丹南听到,忙问。
“在哪儿?”
黑龙从怀里拿出金乌画的图,上前递进月光纱。
乙极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的魂魄不自觉的四处飘荡,也不知道自己飘到了什么地方,只见空旷的街道边,有个衣衫破烂的乞丐婆,满头花白的头发,右手拄着一根捡来的树枝,左手端着一只带有四个缺口的破碗,乙极出现后,本是目光呆滞的乞丐婆像是能看到什么一样,望向了乙极的方向。
这一望,她的双眼有惊讶而生的精光,像流星一样一瞬而亡。
“死了,都死了。”
念出这一句,乞丐婆艰难的起身,背对着乙极走,朝另一个方向。
乙极不知道这个乞丐婆是谁,只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了许久,乞丐婆才停下。
“你也走吧,死都死了,该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乞丐婆说完要走,黑龙带着新妇蛛出现,拦住了她。
新妇蛛抬头见乙极的鬼魂,立马欣喜的奔上,只余黑龙一人拦着乞丐婆,乞丐婆身上的气息虽是微弱,黑龙却能依稀分辨出。
“你是魔族?”
乞丐婆低头,拄着树枝,蹒跚着脚步想绕开黑龙。
“什么魔不魔的,都只是一些会做蠢事的可怜人而以。”
黑龙伸手挡住乞丐婆的去路。
“说清楚。”
乞丐婆见自己走不了,一声惨笑,扭头望向黑龙。
“要我说什么?”
黑龙盯着乞丐婆那双满是皱纹的眼睛。
“你是谁?”
乞丐婆听了,笑得身体颤抖。
“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回答你,是一个害死了自己儿子的娘,还是世人口中邪恶的魔?好像没区别,不是吗?”
黑龙皱眉,直觉,这个乞丐婆或跟雌雄草有关,索性以半神之力将乞丐婆打晕,与新妇蛛一起,连同乙极的鬼魂一同带回长安。
斋宅。
经过鬼医丹南验证,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乞丐婆是魔无疑。
乞丐婆清醒,侧头看见月光纱后的鬼医丹南。
“鬼医?”
鬼医丹南于月光纱后点头。
乞丐婆见了,回过头,望着房梁咯咯咯笑得凄惨。
“可惜,当年我魔力微弱,游不过忘川。”
鬼医丹南皱起眉。
“你去过阴司地府?”
乞丐婆轻轻点头。
她何止去过,可以说是硬闯,被阴司鬼差阻拦,经过好一翻打斗,以至她魔力损耗过多,没能游过忘川。
想来,她觉得自己一生极为讽刺,拼死拼活见不到的鬼医,在见到也无用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见面。
“鬼医,能帮我最后一个忙吗?借你的冥焰,让我永世消停。”
听到乞丐婆的心愿竟是想被冥焰烧到灰飞烟灭,鬼医丹南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为什么要帮你?”
乞丐婆听了,抬手指向月光纱。
“你不是还差些东西?”
鬼医丹南于书案底下交握双手,世人找他,多为求医,只她一个,求他收命。
乞丐婆见鬼医丹南不作声,当他默许。
便开始从她都记不得是多久以前讲起,那个时候,魔族还生活在没有日月的黑暗之中,但魔族的人没有自暴自弃,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依然求生,繁衍子嗣,生儿育女。
她是在嫁给丈夫的第三年,生下的儿子。
唯一一个儿子,她当心肝一样的疼,从小宠着,直到他长大成人,到了娶妻的年纪。
儿子娶妻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她自然开心,但在儿子成亲后,她渐渐没那么高兴。
她看着以往那个满心是娘的儿子,在娶了媳妇以后,嘴里经常提到的都是他的妻子。
失落感占据了她的内心,出于不安,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挑拨儿子跟儿媳之间的关系。
由是她一直这样做,一对原本恩爱的小夫妻渐渐情感破裂,裂到一发不可收拾,丈夫埋怨妻子对自己的娘不够尊敬,妻子则深信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才会如此挑剔。
就这样,终有一天,一方对另一方起了杀心,两人在互斗中丧命。
这对一个当娘的人来说,是天大的打击。
她为了不让儿子离开自己,去往阴司,拼尽了魔力,留下儿子的英灵,也一并留下了儿媳,但不是她想这么做,而是因为,儿子跟儿媳的矛盾,恶化到死后还斗得难舍难分。
做了鬼,还斗,也不知过了多久,魔族蒙祖神大赦,寸草不生的魔族有了日月,重焕生机,她那身为幽魂的儿子跟儿媳也借着那机会,重获了新的生命,但并非是做回人,而是变成了一株草,一株相拥不分,相争不让的草,因死前,儿媳是用毒杀的儿子,重生后,其身带毒,儿子则是因为用剑杀了儿媳,而其身锋利无比。
魔族中人所知的雌雄草,便是由这对相爱相杀的夫妻死后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