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龄赌气,没有接。
顾小稚在这时语气笃定对她说:
“不。你错了。在我们老顾家,对外是我小叔第一牛掰。但对内,第一牛掰的是祖奶奶。祖奶奶是我们老顾家食物链里的王者,
我虽然排在食物链的末端,但祖奶奶最疼我。因此,只要我跟祖奶奶哭一哭,我小叔只能依我。”
温九龄现在的处境比她坐牢的时候还要糟糕。
她今天脑子一发热,算是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她现在不仅需要一份报酬丰沛的工作,还需要一个靠山。
她相信自己的医术能让顾小稚彻底摆脱心脏病的折磨,所以在面对顾小稚此时的邀请,她是心动的。
思及此,温九龄说:
“坦白来说,我的确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顿了顿,“你若是能说服你的小叔,能做你的家庭医生是我的荣幸。”
顾小稚:“温医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不要把顾时南当回事,以后我罩着你。”
说话间,顾时南的保镖就找了过来。
他是特地来找顾小稚的,“小少爷,顾总让我带你去新的主治医师那里做复查。”
顾小稚答非所问:“顾时南那个渣男呢?他怎么不亲自带我去?”
保镖:“顾总在左岸咖啡厅等温医生,他有事要跟温医生谈。”
顾小稚了然一般,然后把温九龄拉到一边,小声嘀咕:
“温医生,我跟你说,我小叔虽然渣了点,但出手素来阔绰。他肯定是良心发现,想在钱财上补偿你。我跟你说,你不要跟他客气,大胆地要。想办法搞他的钱,比搞他的人香!”
温九龄:“……”
温九龄出现在左岸咖啡厅的VIP包厢,是在十分钟后。
包厢临江,视线开阔。
阳光穿过落地窗,将整个包厢都笼罩在缱绻温暖的光芒中。
那临窗而立的男人,在听到她进门的动静后,便转过身来。
他手上盘着一串佛沉珠,一身老派的对襟大褂子却被他穿出了千帆过尽的味道。
温九龄走到他的面前,“顾先生,特地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男人眉眼冷淡,声音更是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你大清早在兰城典当铺典当的那块玉佩,哪来的?”
这声音,就像是警察质问小偷的口吻,令温九龄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她抿了会儿唇,看着男人冰寒莫测的一张俊脸,淡声说:“捡的……”
她后面的话,因为男人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而卡住。
“捡的?”男人的声音阴气沉沉地厉害,“在哪里捡的?你现在再去捡一个给我看看。”
温九龄眼眶通红的看着他,气息粗沉,声音艰难,
“顾总,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我也跟了你半年,可不可以先松开我的下巴?”
男人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捏得更狠。
他声音愈发的低沉且藏着深深的不悦,
“你这个满腹心计的女人,打从一开始接近我就动机不纯。从你的嘴里但凡能有一句实话,我都不会这样对你……”
“顾总……”温九龄喘着粗气,“我即便动机不纯,也都摆在明处了。我想嫁你,但你已经拒绝了我。我对你,已经没有别的所图,所以,能先放开我吗?”
女人面色涨得通红,眼眶里也是,样子看起来格外的委屈。
顾时南想起过往她在床上的花样百出,记着过去她侍奉他的情分,在这时松开了被他掐出红痕的下巴。
他说:“不要骗我,说实话。”
因为忽然灌入肺部里的氧气,温九龄在这时发出了剧烈的咳嗽。
她弯腰,捂着胸口,咳得面红耳赤。
将近一分钟的咳嗽后,她的气息才逐渐平稳,
“我没有骗你。玉佩是五年前我在幕府山庄1616号房间捡到的。”
“1616房间?”
难道不应该是1919房间吗?
温九龄仔细回想了一番,说:
“那晚我被人暗算喝了不干净的酒水,等醒来以后身上几乎不着寸缕,身下撕裂严重。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被一堆记者围困。
那块玉佩是被我攥在掌心里的。我其实也不确定,它是从哪里来的。但我确定,我在进1616房间以前,我没有见过这块玉佩。”
顿了顿,问,“怎么了?这块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玉佩是我的。”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温九龄震惊的眼眸逐渐恢复平静。
她看着男人仍然清冷的脸庞,
“我……有找过玉佩的主人。但,当年我被强暴出事后的第三天,我妈就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把我锁在了谢家酒窖里。三个月后,我因为捅伤陆淮安而锒铛入狱。”
说到这,抿了会儿唇,又道,
“半年前我出狱后,也有找过玉佩的主人。但是,一直都没什么结果……”
男人无情打断她:“所以,没有结果,你就把不属于你的贵重物品拿去卖了?”
温九龄试图辩解:“……我不是卖是典当,我以后会赎回来……”
“温小姐。”
男人再次沉声开口打断她,
“你这人真是又当又立,你不累吗?你捡到贵重物品,就算在第一时间内没有找到失主,那也应该交到相关机构进行处理而不是一直非法占有。第二,你缺钱,
可以跟我开口。你好歹跟我一场,我能缺了你?我交代秦秘书把西郊那套别墅赠给你,是你清高说不要。结果,你转身就跑去典当非法占有的玉佩,你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温九龄一张小脸,在男人恶语相向中从青红交错到苍白如纸只有短短几秒钟而已。
她从未觉得这样羞耻。
哪怕是当年被强暴后惨遭多家媒体记者疯狂抓拍,她也没有像今时今日这般羞耻难当。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蜷了蜷。
好一会儿后,她还是想要为自己辩解,
“我……当时有想过要把东西交到派出所,但我被我妈锁进酒窖这件事太突然了,后来我捅伤陆淮安跟着又流产大出血……很多事情都积压在一起了,导致我没有心思处理这件事……”
“流产大出血?”
温九龄语调有些哆嗦:
“是。我…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曾因为流产大出血差点把子宫都给摘了。”
当年,她惨遭算计失去清白名誉尽毁后,温佩云迫于舆论压力将她藏在了谢家地窖,导致她没能在第一时间采取事后避孕。
顾时南呼吸沉重起来,他闭了闭眼,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声音粗沉,“为什么?”
这几个字,虽然听得温九龄感到莫名其妙,但却充满了危险。
她其实很怕这样的顾时南。
她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