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南没接她的毛巾,也没搭她的话。
他从她身旁绕过,走到了落地窗前。
金陵城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繁华的夜色不输给兰城。
玻璃墙上倒映着男人挺括的身形,也倒映着这座城市璀璨繁华的夜景。
温九龄看着立在窗前一言不发的俊美男人,硬着头皮朝他走过去,
“我……考虑清楚了,欢欢挂在顾家名下,而如今的我已经千疮百孔地没有任何资本了,离开顾总,我的日子不会好过。但,若是依附顾总而生,我至少在物质上会过得很好。所以,顾总不愿意离婚,我接受。”
顾时南转过身来。
他凤眸凉漠的看着女人白白嫩嫩的一张脸,声音淡的没什么人情味,
“温小姐,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不离婚,对我是多么大的施舍呢。”
温九龄手指蜷起,喉头滚了一下,说,“那你……想我怎样?”
顾时南道:“不想你怎样。挺晚了,洗洗睡吧。”
顾时南扔下这句话,就抬脚朝大床那边走。
温九龄立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动。
顾时南也不理她,上床后就关了灯。
整个总统套房,便只亮着一张幽黄的壁灯了。
温九龄视线朝大床上看过去,男人已经侧过身去,用背对着她,好像真的已经睡下了似的。
她目光撤回,拿上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后,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爬上床。
关了壁灯,她才在男人身旁躺下。
黑暗里,男人背对着她。
她无声地看着他宽阔的脊背,最后将视线撤回,也转过身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关系,还是孕妇本身就嗜睡,很快,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时南听到她均匀有力的呼吸以后,才转过身来。
小小的身子,蜷成一个虾米。
他们之间,空出很大一段距离,显得如此的泾渭分明。
现在是连睡觉都不愿意挨着她了么?
若是以前,只要是同床共枕,她都会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用柔软的身子熨贴他的。
顾时南叹了口气,最后目光撤回,也睡了过去。
……
温九龄第二天起得有些晚。
她起来时,顾时南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温九龄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后,给秦秘书打了一个电话,
“今天我想去温家庄给我姑姑和小叔他们扫墓,顾总该不会不同意吧?”
秦秘书在电话里很快回道:“太太,顾总的意思是,今天你不能出门,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
温九龄心头堵得慌,“那他……今天要忙到什么时候?”
秦秘书:“这不好说。有可能中午就忙完,也有可能是晚上……要不,您给顾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温九龄跟秦秘书结束通话后,只好回到总统套房里待着。
这一待就是一天。
傍晚的时候,秦秘书敲响了她的房门,“太太,顾总让我接您去一趟医院。”
温九龄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去医院?是……南栀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秦秘书道:“不是南栀小姐。是李大公子……”
温九龄心惊:“李淮临怎么了?”
秦秘书:“李大公子发生了重大车祸,搞不好……一条腿都要截肢。”
温九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秘书的话还在继续,“顾总说,你是他的干妹妹,他发生了这样严重的车祸,理应当去探视。”
温九龄犹如被五雷轰顶,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似的,一片空白。
李淮临发生了车祸。
顾时南逼她去探视?
以干妹妹的身份?
可想而知,李淮临这场车祸不是意外或者是天灾,而是人祸。
是顾时南叫人撞的李淮临吗!?
温九龄想到这,整个骨头缝都渗出了寒意。
她出现在李淮临所在医院门口时,顾时南早已经等候多时。
天气阴,又是傍晚,小雨淅淅沥沥,放眼望去,满地潮湿。
没有打伞的男人,立在一棵古老的梧桐树下,手里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
烟雾和阴雨绵延傍晚下的路灯,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诡异的阴森感,远远地看上去,就叫人不寒而栗。
秦秘书从车上拿下一把黑伞,撑开后举到温九龄的头顶上,便对立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温九龄说,
“太太,顾总在等您,我们还是过去吧。”
空气的潮湿,以及细雨萦绕出来的薄雾,弄湿了温九龄的睫毛。
她黑白分明的眼瞳微微动了动,视线便从梧桐树下的男人身上撤回。
她转身问给她打着伞的秦秘书,“是顾总派人撞的吗?”
秦秘书脸上几乎看不出一点异色,他说话更是滴水不漏,
“太太,您说笑了。全国每天都在上演无数件交通事故,李少发生车祸,也不过是千千万万件交通事故中的一件而已。”
温九龄脸色冷了几分,“所以,我是从你嘴里撬不出一句真话了吗?”
秦秘书:“太太,顾总还在等您。”
秦秘书越是这个态度,温九龄愈发笃定李淮临的车祸跟顾时南脱不了关系。
她从前没觉得顾时南有多恶劣,现在……她对他的看法,简直是一言难尽。
像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男人,她究竟还在期待什么?
温九龄推开秦秘书那把伞,“不要跟着我。”
秦秘书:“您身子弱,至少要把伞带上……”
温九龄转过身,冷脸从秦秘书的伞下走了出去。
秦秘书疾步跟上时,温九龄转身就给了他一耳光,冷冷呵斥:“你是哪个字听不懂?不许跟着我!”
秦秘书身高一米八三,温九龄大病初愈,个头小力气也弱,她这一巴掌只打到了秦秘书的下颌。
疼是没多疼,就是一米八几的男人被一个女人给打了,脸上多少挂不住。
秦秘书脸色不太好看,但她是老板的女人,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受。
他没再跟上去,不过却在温九龄再次抬脚离开前,对着她挺直的后背说:
“太太,顾总眼底容不下沙子。李少为了你跟湘仪小姐退婚,可谓是费尽心思。在李少如此赤裸又直白的挑衅下,顾总没对他赶尽杀绝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如果我是您,如果我也足够聪明,我绝不会再做令顾总不高兴的事情。”
顿了顿,“你好自为之吧。”
温九龄因为他的话而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来,眉头深深的皱起,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秦秘书,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李少是为了我才跟秦湘仪退婚的?你把话讲清楚?”
秦秘书知道言多必失,便不再多言,“太太,都是字面上的意思,您已经听懂了,不是吗?”
温九龄还想要问,秦秘书已经收了伞,转身朝车那边走过去。
温九龄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先去找了顾时南。
顾时南手上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烟蒂冒着铁锈一般的红光,在阴雨绵绵的傍晚忽明又忽暗。
温九龄走到他的面前,他便掐灭了那猩红的烟头。
他凤眸掠过她被淋湿的发顶,以及她睫毛上浓密的水汽,眉头皱了皱,“怎么不打伞?”
温九龄却答非所问:“是你派人撞的么?”
顾时南看着女人那双满是怒意以及痛恨的眼眸,不禁笑出了声。
“温小姐,看样子我在你的眼里心里是个极其不择手段的人呢。”
温九龄冷笑:“你难道不是?”
顾时南声音还是漫不经心的,甚至还带着笑意:
“如果我说,李淮临的车祸是他自导自演,你岂不是更加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