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从谢如意的眼眶里流淌了出来。
谢如意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莫名有一种无形的死亡气息在向她压迫而来。
那股无形的力量,让她觉得心慌。
她的孩子马上就要降生了,但她现在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她孩子的父亲无情到将她手机号码拉黑,她的亲大哥因为涉嫌兜售违禁品被刑拘,她那个唯一可以指望的侄子谢荡还没有回国,如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待产室,被一种濒死的绝望所吞没。
她谢如意,怎么会混到如此地步?
是因为作恶多端吗?
可是,她并没有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
她只不过是……给嫂子温佩云注射了一针透明液体,当时秦妙人告诉她,那个玩意顶多会让温佩云得失心疯,并不会死。
然而,嫂子温佩云却这样死了。
谢如意……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她被秦妙人给暗算利用了。
想到秦妙人,谢如意眼底就闪过凶狠的恨意,她摸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给秦妙人质问时,主治医师走了进来。
“谢小姐,我刚刚跟专家这边会诊过,决定今晚就给您动手术。”
谢如意对这个妇产科主治医师深信不疑,“吴医生,有劳您了。”
吴医生道:“应该的。”
谢如意问:“剖腹产是全麻还是半麻?”
吴医生很快回道:“……正常情况下是半麻,但您……患有妊娠高血压怕术中因为情绪激动大出血,所以院方建议您全麻。”
谢如意没多想,“能晚点再手术吗?我……现在还没有宫缩,我孩子父亲……他在来的路上,请再等一等好吗?”
吴医生:“谢小姐,您的最新B超报告我看过了,胎儿绕颈三圈,现在又胎盘早剥,孩子随时会宫内窒息而亡,所以我们的建议是立刻就执行手术。”
谢如意一听说孩子会宫内窒息,便不敢再坚持了,“好……那就有劳您了。”顿了顿,“如果……如果我在术中若是出现任何的意外,请你帮我联系……”
谢如意闭了闭眼,将脑海里能想到的紧急联系人都过了一遍,最后发现最适合的人只有温九龄。
她虽然不喜欢温九龄,但温九龄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谢荡在国外,她就算出了事,他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出现。
至于陆家的人,那就更没指望了。
思及此,谢如意睁开眼对吴医生说,“如果我发生意外,请帮我联系温九龄。”
……
温九龄跟谢如意结束通话后,就将陆淮安的手机从通讯录里找了出来。
她在将电话打出去前,顾时南的号码先打了进来。
仅有一门之隔,温九龄看着面前紧闭的病房,犹豫了几秒,抬脚离开。
她走进电梯后,才接通顾时南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男人有些不悦的男低音:“温小姐,请问你现在人到了哪里?为什么迟迟还没有上来?”
温九龄抿了抿唇角,“抱歉,顾总,临时出了点事,我……要晚点再过去找你。”
顾时南声音骤冷了几分,“什么事让你明明已经到了医院又变卦不来见我?”
温九龄:“……谢如意快要生了,她想要陆淮安去医院陪她生产但一直联系不上陆淮安的人,所以……”
顾时南冷笑了一声,“她身为他孩子的母亲,她都联系不上,难道你就能联系得上?你是在变相告诉我,你一直跟这个人渣保持着亲密无间的联系吗?”
温九龄有些头疼,抬手扶了扶额头,无奈地叹息一声,“顾时南,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恶意揣度我?或者,你想我怎么办?”
顾时南:“你人在哪?”
温九龄坦言:“我在电梯里……”
她话都没说完,顾时南就掐断了她的电话。
温九龄琢磨自己是走不掉了,便在这之后给陆淮安的电话打了过去。
通倒是通了,但接电话的却不是陆淮安而是陆淮安的母亲秦翠娥。
秦翠娥对温九龄的态度极其的恶劣:“温九龄,我女儿陆明珠已经被你间接的害死了,你现在还要来祸害我的儿子吗?”
温九龄懒得跟秦翠娥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谢如意现在人在医院马上就要生了。无论你信不信,她腹中怀的都是陆家子孙。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还要失去一个孙子吗?谢如意就算真的婚内出轨跟她的前男友有染,但孩子是无辜的……”
秦翠娥:“她生下的若是陆家子孙,我会亲自把孩子接过来抚养成人,至于谢如意这辈子都别想进陆家的门。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儿子陆淮安打电话了,他马上就要联姻了。”
温九龄皱眉:“联姻?和谁?”
秦翠娥:“京城战家的女儿。”
顿了顿,补充道,
“温九龄,你想借助顾时南的势力打压陆家简直太异想天开了。我告诉你,一旦我儿子跟战家千金联姻成功,就算顾时南跟陆瑾年那个私生子一起联手,也未必能把陆家连根拔起。”
说完,不等温九龄语,秦翠娥啪嗒一下就挂断了温九龄的电话。
此时,电梯门开。
温九龄一抬头,就看到立在电梯门外胸膛因为喘气浓促而一鼓一鼓的男人。
他应该是直接从楼上跑下楼的?
温九龄从电梯里走出来,在顾时南发怒前,踮起脚尖凑上红唇在他冒着青色胡渣的下巴上亲了一下,“你不要那么凶,我不喜欢你那么凶。”
她先发制人。
顾时南垂眸看着她对他昂起下巴的一张小脸,乖巧又从容。
她穿了高腰款黑色连衣裙,身材高挑而纤细,胸前的雪团却挺拔而诱人。
她整个人,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怀有双胞胎的孕妇。
顾时南觉得她又瘦了一些,哪怕是特地化了个精致的裸妆,但还是看得出她眼梢流淌着一层淡淡的忧郁以及说不上来的黯淡。
他想着她对他的那些控诉,心念一动,俯身将她一把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一手拥着她的腰肢,一手摁住她的后脑勺,薄唇贴在她脖颈上的大动脉,气息滚烫地对她说,“你倒是会哄人。”
他们分分合合无数次,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温九龄心脏有几分潮湿,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悲哀。
被他伤害这么多次,他稍稍对她温柔缱绻几分,她的心脏还是会因为他而抑制不住的悸动。
那卑微的且微末的甜蜜,在胸腔内潜滋疯长起来。
她埋在男人胸膛里的一张小脸在这时发出闷闷的调子,“你不来哄我,只能是我来哄你了。”
这语调有几分委屈,听得顾时南心脏抽搐了几分。
他松开她,抬起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凤眸幽深缱绻地望着她的眼睛,
“是你太不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生气。我一舍不得骂你,二也不能对你动手,只能将你关在家里面壁思过……”
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你以为关着你,我就能好受了?”
惩罚她,也是惩罚他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