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龄舔了舔唇,声音没什么情绪地说,“好啊。那……”我等你。
她才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男人就果断地挂了她的电话。
说不心寒,是假的。
温九龄酸痛到无以复加,只是疼得太麻木了,所以看起来像是很平静的样子。
她倚靠身后的靠枕,眼瞳空洞无光地看着头顶上方的输液袋,透明的液体伴随时间推移在一点点地消失,像是她的爱恨交织在时间中消亡。
就这样吧。
她这样想。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输完液从医院离开后,温九龄去见了李淮临:
“我决定走了。”顿了顿,“但在那之前,得让顾家人相信,我的孩子是被流掉了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淮临看着她,说道:
“京城医院副院长宋青山是顾老最信任的医生,我手上有宋青山的把柄,所以可以让宋青山配合我们为你做一场假的流产手术以此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
温九龄:“那就拜托你了。”
李淮临看着她:“我说过,只要你需要,只要我能,我都会倾尽所有地帮助你。”
温九龄:“不求回报吗?”
李淮临想起那日,顾时南在电话里对他的威胁:顾时南说,他的妹妹没有死,在他的手上。
所以,他现在觉得人生不再仅仅是复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迟迟没有动温九龄这把刀,是因为不忍心。
但,不忍心,不代表他不会用这把刀去捅他们。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总是有机会求到你的时候。”李淮临坦荡。
温九龄跟李淮临分开后,就打给顾老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如你所愿,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你通知宋青山副院长给我安排手术吧。”
对此,顾老求之不得,“你想定在哪天做手术?”
温九龄道:“顾总现在满心满目都是战小姐,我将孩子多留一天,对我就是多羞辱一天。所以,流产手术,当然是越快越好吧。”
在顾老的内心深处,他虽然高兴温九龄做出这个决定,但心里是不舒服的。
因为内疚,人总是会显得不安,总想对此弥补什么。
“是顾家对不起你。可除了钱,又没有更好的补偿方式……”
温九龄:“帮我养大我姑姑的女儿,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顾老:“那是一定。这是最起码的。”
温九龄跟顾有为结束通话前,提出了一个要求:
“手术前,就不要通知顾总了。等手术结束后,再说吧。”
顾有为:“他现在跟战南笙感情正在升温期,当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说,省得他因为内疚,回头脑袋发热又要跟你举行婚礼……嘟嘟——”
温九龄觉得顾家人真是自私又虚伪。
一边说对不起她,一边又拼命地往她心上捅刀子。
下雨了。
温九龄仰头看着突然乌云密闭的天空,豆大的雨点,从一颗一颗地往下坠落,到了后面密集地成了层层叠叠的雨幕。
空气中到处都是沉闷又潮湿的泥土气息,温九龄躲在公交车站台躲着雨。
她其实可以一边等雨停,一边打车回霍家。
但,她对霍家没什么感情,除了霍见深和今日所见的霍家太叔公对她有善意,其他人对她的善意并不多。
她宁愿在这里看着车流不息的雨幕,也不愿意回去。
这座城,高楼林立且此起彼伏,却没有她温九龄的容身之所。
她生如蝼蚁!
小叔骗了她!
既然是生如蝼蚁,又怎么能美如神明呢?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才停。
温九龄倚靠着公交车站台,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身上多少淋到了一些雨,亚麻长裙的裙摆被泥水给弄脏了,脚上的白色布鞋也湿透了。
她整个身型,在残阳如血的傍晚,美得像是随时会碎掉一般,落拓而又消沉。
不知道是不是坐得太久了,也或许是坑坑洼洼的地面太潮湿了,温九龄摔了一跤,跌进了水坑里。
她满身都是泥水就连头上都是;她的膝盖磕破了皮,汩汩鲜血流淌了出来,但她却浑然未觉。
但,身上湿透的衣服黏腻地贴在她的身上,让她格外的不舒服。
她一直都是个爱干净的姑娘,她不想这么狼狈地回到霍家。
温九龄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又让前台帮她买了换身衣服。
大概是太累了,沐浴换好衣服后,她便蜷缩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晚上七点的时候,顾时南才驱车抵达霍家老宅。
那时,霍见深也刚刚驱车回来。
顾时南停好车,就见霍见深强行将车上的霍青丝从车上拽下来。
两人应该在吵架,霍青丝在下车后就情绪激动的给了霍见深一耳光。
霍见深动怒,欲要将打完他一耳光就要转身离开的霍青丝给拽回来时,看到了顾时南。
看到顾时南,霍见深便想起了被他撇在医院里的温九龄。
霍见深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就你一个人?”
顾时南觉得霍见深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眉头也皱了起来,“什么叫就我一个人?”
霍见深:“你不是跟温丫头在一起吗?”
顾时南拧深眉头:“她什么时候跟我在一起了?她不是在霍家老宅的?”
这话听得霍见深就不爽了,他脸色不好看:“她没给你打电话吗?”
顾时南脸色绷了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下午一点左右我给你打过电话,接电话的是笙笙,笙笙说她做了急性阑尾炎手术,你去帮她拿药了。我说找你有急事,让她回头叫你回给我……”
“结果,等温丫头做完检查也没见你回我,我这之后因为有事就先走了,我以为温丫头会联系你……”
“没想到,她直到现在都没联系你!”
顾时南声音骤沉了几分,呼吸也隐隐有些急促:“她怎么了?”
霍见深把温九龄食物过敏的事跟顾时南说了一遍:
“她多半是因为你在陪笙笙而心里憋屈,所以就没告诉你她也在医院挂水的事。”
下午一点一刻钟的时候,顾时南的确接到了温九龄的电话。
但,从电话里,温九龄并无异常。
她只跟他说,会等他来霍家老宅接她。
所以,是因为知道了他跟战南笙的过去,心里委屈就没告诉他吗?
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比如,心如死灰,想着跟他一刀两断?
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又要让他来霍家接她?
顾时南情绪愈发的紧绷,声音也是:“她现在人在哪里?”
霍见深狠狠讥讽道:“怀着你孩子的女人,你都不知道在哪里,你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