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朦胧的天地,没有一处不是布满蒙蒙雾霭。
相比起有地形、地势可为对照,时而还会有同门留下讯息指示的地面,空无一物的天空显然更加危险,若在其中飞遁,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迷失。
所以进入小天的玄微弟子,很少会有人选择在高空之中飞遁。
当然,自也会有例外,若是修成金丹的人物,天罡大气之中都能来去自如,又怎可能会被区区雾气迷障。
此时天中,便有二道并肩乘气,飘逸而遁,谈笑洒脱。
其中一人便道:“师兄离山才不过十年吧,便又有了如此进境,看来出神入窍之日也不会太远了。”
他所说的,除了李临泉外,自然不会再有他人。
李临泉微笑道:“想要化神而出,仍有至少十几年的苦功要做。”
闻者颇觉无言,这话乍一听貌似谦虚,可是‘十几年的苦功’,对于金丹修士又算什么。
求道之路愈行愈艰,到了这一境界,有时一点进步都是如越天堑,何况出神入窍,又是一重全新天地,彼辈多少金丹,苦求八百寿尽,始终不能得望一眼。
若此言不是李临泉所说……刘正齐定会觉得,大言炎炎之辈,拿腔作势可笑至极。
但既然是李临泉所说,那么如此云淡风轻,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刘正齐正想说些什么,忽觉李临泉面色一动,旋即眉心兀地有道神光大放,扫遍天地界,洞穿幽冥雾,去到极远之处。
“这是出了什么情况不成?”刘正齐心中一动,循着神光望去,忽见那里竟有一道玄光冲天而起,仿佛昼光逆照,隐隐竟有照澈迷雾之势。
“咦……”刘正齐沉吟道:“这法力性质,是乔师叔门下的许师弟吧。”
“许师弟吗。”李临泉想起那偶然的一面,那时他才将将法力大成吧,这么快就又有了不小的进展,不由暗暗点了点头:“不愧是得到玄虹剑择主之人。”
刘正齐当然不知道李临泉心中所想,否则定要大吃一惊,他只是看着远处玄光,发现那冲霄之势维持了片刻,缓缓降落下去,说道:“看来只是小麻烦而已,许师弟应当自己处理妥当了。”
“嗯。”李临泉点了点头,说道:“走罢,还要寻那‘天外神将’的所在。”
言罢,便见神光一敛,被李临泉收回眉心之中,两人也皆收起关注,继续寻着原本方向而去。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还在更遥远处,有一团几似凝成了实质的纯白氤氲,本来静静伏在大地之上,随着许恒玄光冲霄,忽然一震,紧接烟岚似滚似流,竟是整团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
谷地之中。
许恒的法术虽已停下,谷中却还有股燥热之气萦绕,竟是久久散之不去。
众人身处其中,心中多少有些震撼,宗晋便不禁道:“师弟法力之强,实乃我生平所见玄光修士之首……”
不愧当得乔师伯的开山弟子,这句话他收在了心中。
毕竟三代之中,除了乔澄一直没有收徒,其他人门下的首徒,都已经是玄微年轻一辈的顶梁之人。
许恒微微一笑。
他本来也筑成了上乘道基,而无论《玄门冲和篇》还是《上应真阳宝箓》,都有些法力浑厚的特性,后来还服过仙丹,吸收过龙力草,法力自然强横。
但要说玄光修士之中,有没有人能够与他比较,许恒觉得当不至于没有,只是宗晋没有见过罢了。
因此他听闻此言,心中也未生出什么波澜,只是说道:“虽然暂时逼退了那些地底僵尸,但还没到松懈之时,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是了。”华飞花道:“而且那地底为何会有僵尸,也实在诡异的紧,我看还是回返山中,赶尽禀报上去为好。”
宗晋看了那地底缝隙一眼,轻轻一叹,也点头道:“师妹言之有理,而且我们都耗费法力不浅,也不适合再探索了,这便走罢。”
张显不禁道:“可惜没有找到那条地煞……”
说着说着,却拍了拍脑门,叹道:“罢了,多少也是功劳一件。”
王尧修为最浅,状态也最萎靡,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来到小天之中,历经一场鏖战,也未得到什么收获,竟就如此踏上归途。
但或许正是应了否极泰来,众人明明原路回返,路上竟是忽然闻到清香飘来,张显兀地精神一振,说道:“这是有灵药长成了,而且如此芬馥,定然不在少数……!”
或许也是不想再被呵斥‘利益熏心’,他瞧着众人颜色,问道:“要过去看看吗?”
宗晋沉吟道:“若有灵药长成,采上一些倒也不费功夫……许师弟以为呢?”
许恒觉得已经离开谷底,倒也不必扫兴,便点头道:“我也没有意见。”
于是一行人寻着香味而去,走出颇是不近的一段路,雾气之中终于出现一片淡紫色的花田。
众人细瞧了瞧,没有一人说得上来这是什么品类,面上反而都有喜色,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灵草灵花,怎么也是功劳一件,若是有些特殊的药效,那更再好不过了。
华飞花督促着众人谨慎采摘,不可坏了规矩。
许恒见状也选了几株成熟的采下,正收进了纳物袋中,偶然抬眼一望,目光忽然一凝。
只见视线尽头,正有一团纯白氤氲滚滚而来,所过之处,排开雾气,吞没一切,诡异非常。
“怎么了,师弟?”华飞花采完了药,见许恒神色不对,便问了一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忽见纯白氤氲滚滚而来,不由讶道:“这是什么?”
许恒先是摇了摇头,他没有感到任何危机袭来,不过眉头还是皱了起来,毕竟与普通的雾气相比,这团纯白氤氲实在太过违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许恒有些不安,说道:“看此物正是朝着此处而来,我们还是躲开为妙。”
却没想到,此言一出,那团纯白色的氤氲却似暴动了般,陡然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