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共事这么些日子,方茗对姜钰琪雷厉风行的作风一向钦服,也深知她对这几个合作有多看重。
但是,她到底是一个孕妇,虽然方茗自己还没有做过母亲,但也能体会她的不易。
“姜总,恕我多嘴,”方茗斟酌地抿了抿唇,还是接着说下去,“并非我要对孕妇有什么优待,但是为母不易,我愿意替您多分担一些。”
姜钰琪抬眸,有些意外。
在一众员工中,方茗绝对不是外放型的,当初选择她的时候,姜钰琪也是看中了她的内敛与沉稳。
可是今天,她在那有些淡漠的外表下,感受到了实在的暖意。
“谢谢,”姜钰琪由衷地笑了笑,“如果确实力不从心,我一定会向你求助。”
方茗目光略微松弛,绷着的嘴角也缓和下来,她本以为姜钰琪会婉拒或是客套,没想到她居然痛快而坦诚地答应了。
结果姜钰琪递过来的文件夹,方茗略略示意出了明亮的办公室。
听见门轻缓地关上,姜钰琪有些放松地蜷在椅子里,转向落地窗的方向,望着高楼之下川流不息的城市,有些失神。
累吗?
倒也说不上多累。
可她与盛庭骁,以及盛家那些需要妥当处理的关系,令她想起来就有些窒息。
盛母频繁的复婚暗示,还有父母的追问,包括奶奶已经给她打过好几个电话,希望她能回去看看。
不想回老宅,并非是姜钰琪存心逃避,而是手上的伤还没有愈合,她不想让二老看见之后担心罢了。
出神之间,手机忽然响了。
姜钰琪看了一眼,立刻坐直了,果然白天不能胡思乱想。
“奶奶。”接起电话,姜钰琪立刻甜甜叫了一声。
“琪琪,今天回家吃个晚饭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小心翼翼,而且带着不安与纠结,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让姜钰琪听了有些心疼。
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了孙女的事情操心。
“奶奶,我在临市看一个项目,”姜钰琪尽可能说的平淡些,但是安抚的意味却不减半点,“等我回来,就回去看您好不好?”
她的目光落在手上的伤上,不敢想象现在要是回去了,该怎么搪塞过去。
或许是得到了答复,盛老太太的声音轻松不少,“好好好,爷爷奶奶就在家里等着你,你忙完了可要早点回来……”
又少不了要应付一番了,姜钰琪放下电话,苦笑不已。
工作的邮件都已经处理完毕,她将杯子里的温水一饮而尽,取过外套往外走去。
冯姨还得在医院照顾外孙几天,默默生活上的一些杂事自然就落在她这个母亲身上,因为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她并不想找钟点工来顶替。
姜钰琪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默默到家得时间差不多是五点钟,她必须在那之前准备好一切。
绮梦珠宝所在的写字楼,地处京市最繁华的高端地段,穿梭其中的也都是干练精致的精英人士。
姜钰琪喜欢这样充满朝气、快节奏的氛围,让她能够短暂地忘记眼下的一些困扰,恍惚间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姜钰琪。
曾经她也向往“盛太太”那种夫唱妇随、母慈子孝的生活,可自从将盛庭骁放下之后,她终于明白——
困扰自己的并非是孩子,而是自己对盛庭骁的执念。
她与默默,完全可以独自过得很好,甚至加上肚子里这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一路想着便到了家,姜钰琪一眼便看见停车场里,冯景奇的车已经停在车位上。
默默怎么四点半就回来了?
她皱了皱眉,快步往电梯走去。
“默默?”
姜钰琪推门进屋,看见冯景奇在客厅局促地坐着,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姜小姐……”
冯景奇欲言又止,余光有些不安地看了看二楼,“默默今天和小朋友闹了点矛盾,还被老师批评了……”
怪不得。
姜钰琪却觉得松了口气,孩子间闹矛盾是常有的,即便是被批评了,也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总好过是别的事情。
可她还是有些意外,默默并不是喜欢惹事的性子,怎么会闹到提前下课?
“没事,”姜钰琪换了鞋,“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默默。”
“好的,姜小姐再见。”
冯景奇温和有礼,是姜钰琪觉得舒服的性格,所以冯姨提出让他来做司机照应的时候,姜钰琪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二楼,默默的房门紧闭,底下的门缝也没有透光,好像要将外面所有都隔绝。
“默默?”
里面没有应声。
默默并不是抗拒沟通的孩子,之前尽管不想接受新妈妈的事实,他也从没有逃避过姜钰琪,这也是最姜钰琪感到欣慰的。
可是今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让他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姜钰琪很清楚,就算只是小孩子,有些事也不能窝在心里,久而久之便会成为隐患。
“我的手非常疼,”姜钰琪嘶了一声,“默默,你能来帮帮我吗?”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这个小不点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吗?
姜钰琪心里暖暖的,从窄窄的门缝看了看他,将手也伸过去,“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伤口特别疼……”
说话间,她眉头紧皱,好像真的很疼似得。
“怎么会这样?”默默将门缝又开大了一些,不安地看了看她的手。
“我也不知道啊,”姜钰琪试探地退了推门,“你能帮我打开纱布看看吗?”
默默咬了咬嘴巴,将门彻底打开,跟在姜钰琪后面下了楼。
两人就在客厅坐着,默默的小手小心地扯开纱布,里面的伤口确实有些泛红。
“是不是……我昨天帮你换药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
默默带着些哭腔,两只小手不知该如何安放。
“不,”姜钰琪看了看泛红的边缘,“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发炎。”
她又抬头看了看那张小脸,“不管是手上的伤,还是心里的伤,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