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虎山从车上跳下来看向四周时,作为穿越者,实话实说,他被面前的一切有点吓住了,上一世他没见过这种场面。
或者说不止是他,中坪来的年轻民兵可能都没怎么见识过这种大型工程,都跟他一样张着嘴,朝前面的工地望去。
在他们中坪这支青年民兵大队抵达之前,整个陡庄水库工程现场已经有大批人马赶到,此时大坝两侧已经搭起了一座座窝棚,每个窝棚上插着一面迎风烈烈的红旗,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座简易军营。
站在大坝旁规划出来的生活区朝前方望去,最少数千人已经开始如同蚂蚁一样在五里地长,十几米宽的大坝和河槽四周走动转悠或者劳动,而还有源源不断的新人马赶到,和他们此刻立在生活区观察着四周,跃跃欲试,准备加入。
那些人,看起来有些像是在自家小院经常能看到的蚂蚁搬家的场面。
又或者,那条大坝,更像是一头数里长的卧在这片土地上的巨龙,随着人们的走动,就像是被注入了活力,准备开始苏醒。
“是中坪大队的吧?谢虎山同志是哪位!”一群中坪民兵背着铺盖亢奋的打量工地时,一个中年人风尘仆仆从远处快步走过来。
谢虎山转过身,看向对方:“领导,我是谢虎山。”
“我是中坪公社供销合作社主任张文正!可把咱们中坪的队伍盼来了!”叫做张文正的男人此时看起来可不像是供销社主任那么风光,灰头土脸,蓬头垢面,此时走过来和谢虎山握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这个粮草官比你们早到了四天,长话短说,虎山同志,带着你的人,跟我马上去领取建材和工具,先把窝棚搭起来,有個睡觉的地方!搭窝棚的地方县里也都早已经规划好了,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两百多人跟着对方去了一处库房,领取搭建窝棚的物资,搭窝棚的主要材料就五种,木料,稻草,麦秸秆,塑料布,草席。
张文正还特意指点了一下如何搭窝棚,其实不指点也没事,照着旁边已经搭好的窝棚看几眼就会了,跟农村给自家搭鸡圈难度差不多。
在谢虎山看来,窝棚有点像蔬菜大棚,用木料搭起框架,铁丝铁钉固定,罩上塑料布,外面在厚厚盖在稻草,棚内只在中间留出一条小道走路,两侧类似大通铺,但没有炕,直接在平整好的地面上铺上厚厚一层麦秸秆,再蒙上一层塑料布,最上面是一张单人草席。
都是易燃物,自然也没有任何供暖的地炉子或者火盆,取暖主要靠二百多个大小伙子的自身火力。
二百多人把被褥铺在草席上就算完活,他们接下来的三个月,晚上都将睡在这么一个保暖效果还可以,但通风不佳,气味难闻的窝棚里。
“今天都先休息,四周转转,还有其他大队的民兵队伍没有赶到,应该是明天一万多人全部集结,开完全体大会之后,再开始干活。”张文正在搭完的窝棚里转了转,检查了一遍,对正铺被褥的众人说道:
“抽烟一定要注意防火,晚上能不抽就不抽,实在要抽去外面抽,上厕所也一样,去外面的简易茅房上厕所,别偷懒在窝棚前后解决,不能舒服了自己,熏了同志,最后,我重点说一下吃饭问题。”
一听说到吃饭问题,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张文正,张文正看他们的反应笑了起来:
“怎么的,还怕饿着你们这群大小伙子,放心,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到了饭点儿,食堂会指派专人给各大队窝棚附近送饭,不论是稀粥还是窝头饽饽,主食管够,随便吃,许吃不许藏,吃多少没人管,可你要偷摸藏起来,查出来立马给我走人,回去公社还得处理你!所以别干这种占公家便宜的事!”
但菜……说实话,不富裕,所以不能敞开了给大伙供应,每人一海碗菜,你就是一顿饭吃下去一百个窝头也没关系,但一百个窝头,也就只有一碗菜,所以要实在觉得菜不够吃,就让家里给自己捎点咸菜大酱。”
“还有,这三个月,咱们公社卫生所每天都保证有一名大夫在这里值班,公社邮局每天也都有一个投递员在工地帮大伙送信给家里,我们供销社也每天有人在这里,三方组成咱们中坪的后勤组,保证大家的后勤供给,生病,找我!吃不饱,找我!想家想媳妇,找我!劳动工具坏了,找我!不用管白天黑夜,有事随时找我!”
“可有一点,干活,我得指着你们!我老张跟伱们在这喝风吃土三个月,努力让各位吃饱穿暖,不求别的,就求各位中坪的年轻民兵同志们,给咱公社到时候夺一面红旗回来,也让我回去之后,能跟老婆孩子吹吹牛,这三个月我没白呆!咱公社在河工会战抢来的红旗上,也有我们一份功劳!”
“我代表中坪公社河工指挥部后勤组全体同志,拜托大伙了!”
等张文正说完离开之后,一群人铺好被褥,都钻出窝棚在附近转悠,谢虎山刚站在外面点根烟,李虎那欠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谢虎三儿,你们连长葛宝生呢?”
谢虎山寻声望过去,李虎带着两个人正从远处晃过来,显然也是被大队安排带队来开河工,刚刚搭完窝棚。
“李大连长,这么快就养好伤了?”谢虎山收回目光说道。
旁边不远处的韩红兵,大喜等人也都慢慢围过来。
李虎看看韩红兵等人,不屑的笑笑:“艹,不用怕,真要再打一架,我也是找你们连长。”
“我们连长秋收受点伤,没好利索。”谢虎山叼着香烟看向李虎:
“你要是想再打一架,不用找他,找我就行。”
“我是想……”李虎还没说完,中坪生产三队的吴栓子突然从远处大声招呼:
“卧槽!姑娘哎!都是姑娘!快来看看!真白呀卧槽!哎呀卧槽……”
吴栓子说到真白的时候,谢虎山面前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全都汇成一支队伍,朝着吴栓子所在位置用最快的速度移动。
只留下谢虎山一个人站在原地叼着烟。
甚至不止是外面活动的人,几个窝棚里有人也听到了吴栓子的喊叫,跟他娘的耗子出洞一样,掀开草帘子一个一个朝外面钻出来。
“卧槽!”这是李虎的震惊。
谢虎山不屑,李家寨人都跟吴栓子一样,没吃过好猪肉。
“卧槽!”这是陈大喜的震惊。
谢虎山不屑,大喜生冷不忌,也没啥审美。
“卧槽!”韩红兵发出了震惊。
自己参谋长还是有些基础审美的,谢虎山转身准备走过去给他个面子。
“卧槽!”这是供销社主任张文正的声音,他也刚从一处窝棚钻出来。
谢虎山再也绷不住,快步跑过去。
到底得是啥样的姑娘,能让一群身份截然不同的老爷们给出如此统一的高口碑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