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魏家别苑,秦晓柠才从偶然见到陆戟的纷繁思绪中抽离出来。
魏二爷陪了她一路,这一路上,他一句也没多问。
下了车,魏二爷很自然的朝车厢里的秦晓柠伸出手来,秦晓柠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自己扶着车辕子下了马车。
那一刻,一向端稳的魏二爷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失落。
二人闷闷的往内院里走,临分别的路口,秦晓柠停下了脚步,她回身看了眼魏二爷,说道:“我该对你说一句‘谢谢’”
“若不是你劝我跟着你们离开舒望,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我怕是难以护得腹中孩儿的安全。”
魏二爷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男人生得儒雅端正,这样笑起来,看着十分养眼。
他对着她道:“其实,我不希望你跟我这么客气。”
秦晓柠明白他的心思。
从小寄人篱下在公府,养成了她细腻又擅察人意的性子。
“今日的事,你为何不问问我情由呢?”她问魏二爷。
魏二爷道:“没什么可问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顿了顿,他微微的叹了口气,语气里情不自禁的带上了伤感:“从前,我也是一直沉浸在过去里,自从昭儿的娘亲过世后,我一直都走不出丧妻的阴霾,我也一度认为,只有缅怀过去,才是对她爱的延续。”
说着,她看向秦晓柠,深邃的眸子带着坦诚:“可是现下,我不这样想了。”
“人应该往前面看,过去的,无论欢喜也好,悲伤也罢,既然过去了,就不该一直让自己沉湎。”
见秦晓柠沉默不语,魏二爷冲着她微微笑了下,语气温和,问道:“陆先生,你觉得我的想法对吗?”
秦晓柠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沉默了下,继而回道:“无所谓对错与否吧。”
“过去的事情,既然让人无法忘怀,那定是对人影响至深的,虽然过去了,但留下怀念,也未尝不可。”
“这么说,陆先生也有难以忘怀的人和事?”魏二爷问。
“有的。”秦晓柠答得笃定。
原以为他会接着追问,不料对方却道:“那便让这些留在陆先生心里吧,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如我一样,愿意往前看。”
他愿意等。
等多久都行。
成熟男人的稳重与包容,是最能俘获小女人芳心的毒药。
秦晓柠承认,面对魏二爷这样的理解和包容,她是有那么一点动心的。
在魏二爷的身上,她看到了陆戟曾待她的影子。
那男人脾气虽不如魏二爷温柔,但她得承认,每每对她,陆戟付出了极大的耐心。
他们之间每每有矛盾,面上是她先低头,但心里,都是陆戟先退一步的。
他总是能包容她。
这也是从前最让秦晓柠依恋陆戟的地方。
“别多想,我不想你有什么负担。”魏二爷垂眸看向秦晓柠,语气温和得如春日的和风一样。
见她沉默不语,他又道:“眼下你身怀有孕,孩儿最重要,多思可不利于孩儿。”
“所以,吃好睡好心情好,这些才是你这个孕妇该做的。”
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像是丈夫对着自己的孕妻一样。
秦晓柠抬起头来,对着魏二爷淡淡的笑了下,回道:“我想跟你说说我的从前。”
这话有些让魏二爷始料未及,但他到底是个成熟稳重的男子,半晌,他回道:“我刚从过去的漩涡里走出来,所以不太想听别人的过去,你要说的话,还是先保存在心里的好。”
他看向她,语气包容又宠溺:“我只等着你跟我说将来的打算。”
微微顿了顿,他又道:“待你想好了,就来跟我说,我会一直等着那一天。”
不去计较她的任何过往,也不给她任何压力,这些看似平淡的相处模式吗,对于秦晓柠来说,要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要来的实在和靠谱。
可最终,她还是对他道:“我要说。”
“你都跟我敞开心扉了,我觉得,你也该对我的过往有知情权。”秦晓柠道。
“那好,你说。”魏二爷不急不缓的回道。
还未待秦晓柠开口,他又补充道:“只是我要提前告知你,无论你跟我说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我只看将来。”
“这个,不会变。”他一字一顿道。
秦晓柠忍不住微微吸了吸鼻子,最终,她开口对他坦诚:“从前,我是给人做妾的。”
犹记得当初在赵家,她为了劝退对她示好的赵渊,当着江女、菊仙和赵渊的面说出这些的时候,大家是多么的错愕。
妾者,终究是让人不齿的。
不料魏二爷听了这话,却依旧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这样爆炸的消息,似乎没在他心底掀起一点的涟漪。
开口对他坦诚了这么一句后,秦晓柠窘得微微垂下了头,脸颊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其实私心里,她是很瞧不起做妾的。
小女子天生一副傲骨,只是从前她没得选,所以,最后哪怕再爱,她也要逃离。
最终,魏二爷开口打破了这让人窘迫的气氛,他道:“就是今日咱们见到的那男子,是吗?”
笃定的语气。
似乎对于她的过往,他早已料到一样。
即便明知这样,他还是爱上了她,给她呵护和照顾,愿意跟她一起共度将来。
这男人的成熟稳重非一般男子可比。
秦晓柠点了点头,瓮声回道:“对,就是他。”
魏二爷没再多言,而是默默地为她递上一方帕子,小女子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伸手解下,他便上前了一步,抬手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
“都过去了。”
男人的声音温和又坚定,听着让人安心。
秦晓柠从他手里接过帕子,自顾拭泪,最终,到底是秦晓柠沉不住气,她抬眸看向男人,问道:“你为何不问问那人的情况?”
“没什么可问的。”魏二爷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了这么一句后,他语气微微加重:“总之,逼得怀了自己骨肉的女子流落在外,他就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
说这最后这话的时候,他语气里不受控制的带上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