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戟闻言转身出了屋子去了厨房,一会功夫,他拿着盐巴回来。
秦晓柠将汤水推了过去,他夹了些盐巴进去后,复又端到她跟前:“再尝尝。”
她又拿起白釉小勺,舀着尝了一小口,遂微微点头道:“这回还行。”
“那就多吃些。”说着,陆戟复又夹了一块酥乳酪给她。
秦晓柠也不跟他多说话,她吃了几口饭,又蹙着眉道:“这乳酪太甜了。”
陆戟闻言放下筷子:“你不是喜欢甜食?”
她暗暗白了他一眼:“医者说了,孕妇不能吃太多甜食,养得孩儿过大,不利于生产呢。”
陆戟蹙起了眉。
秦晓柠见状,立马冷下了脸:“你又不信?”
陆戟忙道:“我自然是信的。”
见她依旧冷着小脸儿,他又补充道:“你说什么,我都信。”
语气里带着一点卑微。
这回,她心里总算是舒坦些了。
二人吃罢早饭,陆戟正要与秦晓柠提及孩儿的事,隔壁魏夫人带着柔儿和昭儿过来习琴。
陆戟昨日才到,魏夫人哪里能知晓,骤然见秦晓柠家里骤然多了这么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魏夫人满脸的浆糊。
“这,这是谁啊?”魏夫人将秦晓柠拉在一旁,低声询问。
不待秦晓柠答话,陆戟径直走了过来,清着嗓子道:“我是他男人。”
男人气度矜贵,普通的商贾妇人哪里见识过这等人物,眼下听他自报家门,更是惊得不知怎么样才好。
他盯着陆戟看了两眼,复又转眸看向秦晓柠,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陆娘子,你不是说你男人已经死了吗?”
一听这话,陆戟也随之看向了秦晓柠。
男人黑着脸,眼底复又燃起了愠色。
秦晓柠瞥了陆戟一眼,对着魏夫人解释道:“这就是我男人,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我当初与他置气,所以自己跑了出来,本想在这里安生的过日子的,这才欺骗夫人。”她看向魏夫人,诚恳道歉:“我是有难言之隐,夫人别怪我。”
若不是有苦衷,哪个女人愿意顶着大肚子离开丈夫呢。
魏夫人倒是没怪罪秦晓柠。
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替自家小叔子遗憾。
好容易老树开花看上个女人,人家男人竟没死,且又寻了过来。
“我先给柔儿和昭儿授课。”
直到秦晓柠再开口,魏夫人才从复杂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随即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秦晓柠在庭院的凉亭子里教授两个姑娘习琴,陆戟则随意坐在廊下。
葳蕤的小院里种着好些花草,微风轻轻拂过,屡屡花香扑面。
小女子一袭素衣端坐在亭内,认真的教授着两个小女孩抚琴,从陆戟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美得过于娇艳的面容,分开两月有余,他的小姑娘似乎更出挑了些。
可见即便是离开了他,小姑娘过得也挺滋润。
可不是滋润嘛,瞧瞧这宽敞的宅院,这满院子的仆妇,就知过得不差。
“陆先生,那男人一直盯着你看。”自打见了陆戟,昭儿的小脸就拉得老长。
秦晓柠转眸瞥了眼坐在远处的陆戟,随即拍了拍昭儿的小脑袋:“他愿意看就让他看吧,咱们学咱们的琴。”
“陆先生,那人是不是要常住这里,不走了?”
虽然小女孩对大人的事还不太懂,但也是一知半解的了,自己的爹爹喜欢陆先生,她也喜欢陆先生,小女孩私心里是盼着陆先生能成为自己继母的,眼下这男人的骤然闯入,让小女孩忍不住生出危机感。
自己漂亮温柔又多才多艺的娘亲,怕是要被人夺走了。
秦晓柠嗔了眼昭儿:“好好练琴,别想那些没用的。”
昭儿不敢再多问,转头看向陆戟,黑白分明的眸子狠狠的瞪过去一眼。
待到晌午,秦晓柠给两个学生上完了课,这回,魏夫人并没有亲自过来接,而是派了仆妇过来。
两个学生走后,陆戟起身走了过来:“你的两个学生似乎不太喜欢我,尤其是那个小的。”
秦晓柠笑了笑:“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还值得你这般计较?”
“倒不是计较。”他信步进了亭子,在秦晓柠对面坐下:“只是觉得一个小小的孩儿,不该没来由的针对我。”
男人最是精明。
好在那魏二爷虽然对她有意,但二人到底还是清白的,不然,还真不好收场了。
以男人这占有欲极强的性子,怎么能容忍这事。
幸好幸好。
“心虚了?”陆戟看着秦晓柠,声音清冷。
秦晓柠忙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陆戟轻不可闻的哼了声,没再揪着这茬,他双手轻扬,信手拨弄起眼前的古琴来。
簪缨世族培养出来的世子爷无所不通,那双大手既能上阵杀敌,亦是能弹出最美妙的音律。
他弹的是一曲难度颇高的曲目,潺潺的琴声流淌开来,听着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好阵子没听到他弹琴了。
从前,他们年少时候,他兴致上来,倒是常弹给她听。
一曲毕,他停下手,抬眸问她:“好听吗?”
秦晓柠点头,赞道:“你比我弹得好。”
他问:“你凭着这个教授学生,收人家多少银子。”
秦晓柠如实道:“那两个孩子是商贾人家的小姐,她们家不缺银子,每年一个学生给我一百两银子。”
“挺多。”陆戟又问:“除了这个,还靠卖字换钱,是吗?”
秦晓柠再次点头,陆戟又问:“你的字,能卖多少银子?”
她道:“我是卖给字画楼,算上分成,一幅字差不多六七十两吧。”
“那真的不少。”陆戟道:“这么算下来,你这一年下来,至少能赚四五百银子呢。”
顿了顿,他接着算道:“一个普通的女子,靠浆洗缝补,干上一辈子,也赚不到你一个月的银子。”
不待陆戟说完,秦晓柠接话道:“所以,我有才艺傍身,赚钱自然比普通女子更容易。”
陆戟闻言乐了:“你说得不错。”
说完这话,他抱着两臂,整暇的瞧着她。
他虽未明说,但秦晓柠明白他的心思,她道:“我的这些才艺,都是从公府习来的,高门里名师如云,你栽培着我,允我去家塾读书,我这才能学得一身的本事。”
听了这话,陆戟不置可否。
秦晓柠凉凉一笑:“你不就是想说,我便是离开了你,能自食其力,过上体面的日子,而这一切,归根结底,也是拜你所赐。”
“对吗?”她看向他,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