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于黑山城,拳毙兵马司主梁龙尉,任命外城司首‘陈昭’,担任新一代八品兵马司主,执掌内城三百武卒。】
【从此,内城官府体系,为你所掌。】
【你雷厉风行,清理了黑山城的三大不稳因素之一,但官府、武夫、妖魔三者里,兵马司主梁龙尉,只是表面势力庞大,】
【内城东坊‘演武街’里,三大武馆,皆是正宗支脉,掌舵人都是‘逍遥境’高手,余下的大小流派,背后也都有名门撑腰。】
【他们开宗立派,收取银钱,门中传承不可小觑,即使是镇守、司主,也不给面子。】
【城外妖魔之事,他们或许参与,也或许没有。】
【但无论如何,对于伱来说,不允许自己治理的地方,有任何不稳、不从的因素。】
【他们可以在黑山城发展。】
【可首要的.】
【就是要向你臣服,缴纳税收!】
黑山城,内外之分,本就如同隔山。
但要说那‘演武街’,一条四通八达的大长巷里,所坐落的气派,阔绰的武馆、流派、大宅邸
则更是与其他地界,截然不同。
若论地域宽阔。
内城不过只有外城区域的百分之二三。
而‘演武街’,只是内城东边一条支巷。
但就是这区区从南到北的巷子。
却有三家正宗武馆,七家名门流派,各自于此立下支脉。
几乎各个镇馆掌舵者,都是‘大先天’级的高手,门下人人气血旺盛,可生撕虎豹,能列入门墙的,最起码都有筑基金肌玉络,汞血银髓的修持。
想要拜入其中,最差都是外城薄有家资之户,巨富豪商,几十年宗族才有修得其中真传的资格。
都说穷文富武。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在这里,演绎的可谓‘淋漓尽致’。
他们就是黑山真正的‘权贵’。
就算是官府的差役,兵马司的武卒,吃上面俸禄的,到了这里,也得靠边站。
因为官府,管不到江湖!
就算是有正宗私藏妖魔,被缉魔司判定证据确凿,有缉魔大将亲自上门叩问,那也得经过一州宿老,武林巨擘出面,才能缉拿!
今日朝阳才升。
内城一青衣差役,已是咽了口唾沫,将那十家个顶个,都是名门级以上的武馆、流派.
一一敲响了门,并且递上了一封拜帖。
三家‘正宗’武馆,似是早已得知了消息,平静的接了这封‘特殊’的帖子。
但剩下的名门流派,一个个却是群情激愤,险些将送信的郑子桢,打得鼻青脸肿。
不过事后,
都被各自武馆的高手们出面,拦了下来。
因为,内外城兵马司,今日引起的喧嚣动静,颇为浩大。
到了现在,已经传到了演武街来,也叫这些平日里‘坐馆一方’的黑山大武夫们,清楚的意识到了,
这个自称‘宋柴薪’的新任镇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而另一边,
被宋柴薪授意的书信,一者由阮秀秀掏出特制的‘玉符’,传回山门,可谓财大气粗。
另一封,则被谢樵柯派遣家仆,八百里加急跨越一匹膘肥体壮的健马,往谢府赶去。
邵阳武馆、玄都武馆、剑脊武馆。
是黑山城仅有三座,乃是雄踞一府的高门大派,所开辟出来的传承支脉。
一封‘拜帖’,激起千层浪花。
剑脊武馆的馆主宁长风,背着手,沉默得从兵马城司回来,才刚到门槛前处,就见到诸弟子一拥而上,便问起了有关于‘讨公道’之事。
尚未叫他开口回应。
便听说了
整条‘演武街’,所有的正宗、名门支脉,共计十家,一家没落下,都被那位新来的镇守大人,下了拜帖。
不论境界,只论拳脚、刀剑,争个高低。
听到这话,宁长风将拜帖攥为废纸,捏紧在了手心里,面皮抽搐着:
“当真是年少轻狂,做起事来肆无忌惮。”
“仗着年轻,真是一点脸皮,都不给他们这些人留了?”
“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
想起那几乎结出了‘武道天相’的拳道手法。
哪怕只是远远的观摩着,宁长风就心脏疼。
能有那新镇守这份拳脚造诣的,数遍整条‘演武街’,所有正宗、名门的天骄几乎捆在一起,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也就是说,他这一封拜帖,是冲着他们这些黑山名宿来的。
杀兵马司主梁龙尉、段家段南天。
这小子用的是‘勾结妖魔’的罪状。
按照规矩,以镇守权柄,强横执行,还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到了他们这一条街,这个法则不适用了。
所以.
他用的是‘论拳论武’,只比技艺,还是以一个‘武夫’的身份,按照规矩呈了拜帖。
这没毛病。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
就算是他们这些老东西上去,和他过一过手,只以剑招、拳脚、刀法论胜负,恐怕也未必
能胜过他!
耳边门徒围拢一圈,仍在这叽叽喳喳,毫无所知的他们,尚且搞不清楚现状:
“这新镇守可真是自大放肆,前夜里才杀了我们武馆的衣钵大师兄,现在还不知天高地厚,上门寻衅来了?”
“呈拜帖,当龙头,嗬!”
“他知道三正宗、七名门的武馆流派里,有多少大先天的高人,有多少通晓意境的高手吗!”
你一言来我一语。
惹得剑脊馆主宁长风,不禁心烦意躁,一甩袖便踏破门去,连一口热茶都没喝下:
“乱糟糟的成何体统!还不都练武去!”
“那新镇守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走到了名门级拳术的‘意境尽头’,抵达止境,有望三十之前,悟出一门‘武道天相’来,可称雄一州,独占鳌头。”
“可你们呢?”
“你们要是能有他一半,作为你们的老师,我能不拼了命的,将你们送往‘剑脊崖’,做一代真传?”
“哼!”
身材瘦小的剑脊馆主宁长风,气冲冲的离去。
片刻未到。
就与演武街另外两位‘逍遥境’的高手,碰了头。
另外两人,分别是背后站着‘邵阳山’的邵阳武馆,掌舵人裴方蟾。
以及背后依靠‘玄都门’开辟的玄都武馆,馆主方藏。
前者眼神浑浊,看上去年纪颇大,筋骨松弛,比起剑脊馆主宁长风,都要显老不少。
后者倒是一身劲装,五旬年岁,正是一个武夫最巅峰的神貌,说不定未来,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三个能顶黑山半壁江山的高手。
在演武街里一华贵酒楼,碰了头,共同包了一整层雅间,谈论此事。
关于宋柴薪的修为,作为整个黑山消息最为灵通之人,他们心里门清。
“黑山外的妖魔四府都有背景,在城内也是想来就来,想去便去,那小镇守把事情做绝,我等何须给他面子,直接强压便是。”
一身黑衣劲装,浓眉灰发的玄都门方藏,压了下手,眼神锐利。
他虽未曾得到‘玄都门’的正宗刀道传承,但也将一门名门级的‘玄都掌中刀’修至了意境尽头,又比宋柴薪早活了几十年,自诩修持不差。
一个小了三十多年的后辈,想要做那过江龙,与宁长风、裴方蟾不同,在武道一途尚有进步空间的方藏,自然态度刚烈。
但剑脊馆主沉默了下,并未附和他的话:“我老了,只想在这黑山养老,比不得你们龙精虎猛,就算是长孙池被割头前,做的那些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里话外,就是打算息事宁人,低个头算了。
两人同时看向邵阳馆主。
听闻近些时日,邵阳山的老祖宗,跨出了那一步,已然白发转青丝,重新复了韶华,正值意气风发。
哪怕底下狗屁倒灶的事一大堆,缉魔大将叶苍出于忌惮与平衡,终究也没能彻底撕破脸皮。
随着近年来女帝闭关,存在感越来越弱。
西北大地牛鬼蛇神,便越发混乱。
这时候,背后能有一位定海神针,作为靠山,总归是一件极为安心的事。
哪怕和这偏壤之地的黑山,八竿子打不着,但作为支脉,总能扯虎皮嘛。
“呵呵,其实啊.在宁馆主喊老夫前来时候,我就接到了消息。”
裴方蟾牙齿都快掉光了,但在场的两人,却完全不敢小觑于他。
如果说,两人只是‘逍遥境’的高手,尚且没有尝试破境第三步‘元丹’的话。
那么裴方蟾,
就是曾经差点凝成了‘下品’丹道,破开了这道关隘的人!
哪怕最后因金刚身、黄庭丹田、逍遥神魂,达不到承载‘丹道’的资格,养丹失败,功败垂成。
可半步涉足了那个境界,就是与大先天,天差地别。
哪怕年老体衰到了极致,没几年好活。
终归,也是一位曾经跺一跺脚,就能叫满城高人,难以忽视的人物!
接到了消息?
接到什么消息?
想起他背后的势力
宁长风与方藏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惊色。
“邵阳山里,有一位不大不小的人物,曾告知我。”
“这位‘镇守’,与他关系匪浅,叫我庇着他几分,待到他腾出空来,就与这位镇守好生‘叙叙旧’。”
“所以.”
“哪怕这位态度如此刚硬,我邵阳武馆,还是要给他三分薄面的。”
“呵呵,两位这么多年盘踞演武街,开馆收徒,也算是赚的盆满钵满了,倒不如听我一言,就遂了这位镇守的意思,收收手,服个软,如何?”
“这样一来,”
“大家面子上虽有些损失,但日子总能过得下去不是。”
邵阳山.
里面的第三步人物,都要卖这位一个面子?
是哪位大人物?
宁长风与方藏心中一凛。
需知道,前代镇守未落马前,是与眼前这位穿一条裤子的,还隐隐以他马首是瞻。
与妖魔合作,是官府的镇守、兵马司主干的大头,连带着那两家豪族。
可真要算起来
外头的黑山妖魔府,毕竟只是未成气候,不算一方妖魔主,虽比他们都要强势,可放在外头,也不值一提!
那占据黑山外几个山头的大妖魔们,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做事从来没有越过‘界’,不然早就惹来第三步剿杀了。
裴方蟾,毕竟是曾经就差一步,便踏入‘邵阳山’核心的存在。
他的人脉,就算离去,也比他们二人要厚实。
听完这话,
“既然有邵阳山的高人认可此子”
“那么,吃点亏就吃点吧。”
“毕竟是官府的地盘,忍就忍了,似他这等天骄,又能盘踞几年?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闯出黑山去了。”
“而且”
“妖魔可不似我等,行事这么顾及,说不定就出了意外呢?”
“罢了罢了。”
“不逞一时意气,方为长久之道。”
想起梁龙尉、段南天的前车之鉴,说到底,还是有些心里打怵的。
松了口气的宁长风,与隐有不甘的方藏,面面相觑,互相打着圆场。
三人的意志。
便决定了三馆七流派的意志。
于是,
演武街‘十大豪强’,连兵械都未斗上一场,就这么偃旗息鼓。
为何别人常常说道,背景大过天?
因为,
这,就是背景!
只不过.
或许黑山镇守‘宋柴薪’本人,不愿意接受来自这份背景主人的‘馈赠’。
然而,那就是后话了。
一夜风停雨歇。
早清过去,大日高挂悬空。
头顶烈阳,脚踏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随着那位年轻镇守褪去绯衣,着一身干练劲装,将长发簪起,英姿勃发,步履不急不缓,踏入这一条武街之时.
还未迈步走进,忽得抬头,
却见那梁柱之上,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一道‘白布’,叫来往过路之人,无不醒目。
其上,漆黑的笔墨蘸着几个寥寥大字,赫然写道:
“宋镇守年少有为,手腕强劲,斩奸徒,扫陈腐,实为梧桐府百年难见的官府天骄。”
“邵阳、玄都、剑脊武馆,年轻一辈,无人出得其右,江湖规矩江湖了,但差距实在过大,拳术‘意境尽头’,足可一府占鳌头,何况区区小城?”
“三馆七流派,愿奉宋镇守为黑山年轻一代的‘武夫龙头’。”
“从此东街,每收徒收金,皆奉官府‘三成’,以作上供!”
宋柴薪挑了挑眉,看着苍劲有力,无法叫人忽视的大字。
又往里瞅了眼,
便看见了一堆怒气冲冲,写满了一脸不服的武馆子弟,不时往着此地望来,双拳捏紧,却不敢有分毫异动,不由笑了:
“这般上道?”
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既然如此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全然没有在意那白布上书写的种种‘年轻’等挽尊字迹。
自顾自的,宋柴薪挥手一扬,两侧由郑子桢带头的差役佩刀,雷厉风行,便‘唰唰’的走了出来。
“看到了没?”
指着那张白布,宋柴薪笑意吟吟:
“武夫向来好勇斗狠,秩序颇难管理。”
“但既然演武街,愿意低头在官府的‘规矩’下”
“那么本镇守觉得,衙司也应设个驻地,就由嗯.”
看到了郑子桢努力挺胸的身影,宋柴薪伸出手指,随意一点:
“就你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演武街’差役班头,负责告诉他们,咱们黑山的规矩!”
“犯了法,就要罚!”
嘎吱嘎吱!
气血澎湃,捏骨之声,从不远处响起,叫本来红光满面,因为升官一脸喜色的郑子桢,身子不自觉地,又打摆了起来。
他真的能管得了这些年轻气盛的武夫吗.
一夜之前,还不过只是看守城门的小差役,心里打着寒颤。
但这时候,一道手掌,往他肩部重重一拍。
宋柴薪露出了微笑,指着里面:
“你只管去。”
“剩下的,自有本镇守在。”
“我还怕他们不犯法呢,不然怎么立威?”
“要想升官发财,就往里面进。”
“当然.”
“你要是贪生怕死。”
“便当我没说。”
低着头的郑子桢,原本心里有些打鼓。
但听完宋柴薪的话,想起他一夜一日的事迹,以及自己好不容易,拜帖信函全送了个遍,要是就这么折返了.
脸面和前途,不就都丢尽了吗?
左右挨打了,还能回去叫冤屈,怕什么,还能把命丢了不成。
和前途比起来
不值一提!
干了!
或许,
此后的数十年。
每当想起今天与昨天的决定。
郑子桢都会无比庆幸。
相比已经逐渐老去的陈昭,他还尚且年轻,还有着无限可能。
有时候,往往向前一小步。
或许,就能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也说之不定。
此时,
云雾缭绕,曾叫十五岁的宋柴薪说过,‘三十年后,此山见我当低眉’的云鸾山!
因为一纸玉符灵信。
也算是掀起了一阵.
不大不小的波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