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县衙后院,叶蕴一边指挥着将士们将新缝制的手套、口罩装箱,一边听着钦九的禀告,得知试药结果目前还处在安全阶段,紧绷绷的神经终是放松了一些。
她冲钦九点点头道“没有情况便好,转告你家公子,做好防护、注意安全。”
“多谢长公主关心,小的会一字不落的告知公子。”
手套、口罩装车完毕,钦九对着叶蕴无声行了个礼,随即上前,手一挥带人牵着三辆马车出了后院。
方伶试药的第二日,秋月白惊喜的发现方伶身上的脓包小了一圈,就连混乱虚无的脉象都变得清晰平稳起来。
“方兄,有救了!你有救了,洛城的百姓有救了!”秋月白激动不已看着方伶,恨不得立即跑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绝处逢生,谁都会动容。
方伶眼前蒙上一层水雾,他略有哽咽道“秋兄,多谢了!”
“明明是方兄帮了我,何来多谢之说?”虽戴着口罩看不清秋月白是何种表情,不过从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眸子里也可推断出他此时定是十分愉悦的。
“好了,不说了,方兄你先好生躺着,我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苏相去。”话落,秋月白忙从泥炉上拎起茶壶,走到盆架上,倒了半盆熟醋,打湿布子将自己从上到下用熟醋擦拭一遍后,才出了门。
秋月白轻车熟路去到苏牧云在隔离区的住处,自瘟疫爆发后,苏牧云再没回过知府县衙,而是在隔离区入口临时搭建的守卫营落了脚。
说是营,实则就是一个极为简单的草棚子,平时用来给守卫的将士们歇脚用的。
得知苏牧云要来,为了让他能休息的更舒坦些,将士们自发给他在原先的草棚子前面又临时搭了一个小型草棚子,专供苏牧云独用。
“苏相可在?”秋月白站在棚子外低唤道。
棚里临时搭建的硬木板床上,苏牧云捏捏眉心,强打起几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
他喑哑着嗓子道“进来。”
闻言,秋月白挑起布帘弯着腰从外面进来,才抬起头,便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秋月白微微一愣道“苏相这是...”
话未说完,被苏牧云接过去“昨夜西边又出现几个感染瘟疫的百姓,忙乎了一夜,秋太医这个点过来,是不是方太医那边出什么事了?”连日的操劳让这位向来儒雅温润的苏相彻底没了往日的神采,他目光痴愣,神色浑浊,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苏相放心,方太医那边一切安好,两日来不仅没有什么药性反应,而且今日下官在为方太医诊脉时发现方太医的脉象变得平稳有力,身上的脓包开始缩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看来秋太医此方颇有良效。”苏牧云牵动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意,可他太累了,笑意没扯出来,反到是扯出几滴困泪,心下觉得好笑,抬手将其抹掉。
“下官今日过来就是想跟苏相商量商量,何时给所有染疫者用药?”
微微思忖片刻,苏牧云道“不如在观察一日,如无问题,明日开始如何?”
秋月白点头语气愉悦道“就按苏相所言!”事情了结,秋月白见苏牧云神色愈加呆滞便道“下官看苏相面色十分不好,还是快些休息吧,下官告退!”
苏牧云点点头,秋月白随即退出草棚。
缠绕在心头的阴霾被吹散,秋月白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他将两处隔离区里的人全部检查一遍,最初得瘟疫的那批人脓包已经接近破裂,将士们为了防止他们将脓包挠破,不得已只能用绳子将四肢捆绑起来,刺痒难耐的感觉不是谁都忍受的了的,所以整个隔离区内时常能听到痛苦的呻吟声。
“再忍忍,马上,马上就好了。”临出门前,秋月白低声喃呢道。
查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秋月白回到方伶住处,如法炮制的用熟醋浸泡手套、晾晒、擦拭全身,一通忙乎后,秋月白来到床前,枕上传来匀称的呼吸声,方伶还在睡,秋月白感到些许无聊,便去到桌前坐下,拿起摞在一侧的医书看起来。
日头过半,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秋月白明白,是有人来送吃食了。
放下医书,秋月白起身打开门,门前放着一个食盒,隔着平常用的布制手套,秋月白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两碗面,端起其中一碗,秋月白摘下口罩,弯腰从食盒里取出筷子,往旁边挪了几步便站着吃起来。
连面带汤全部吃干抹净,秋月白将碗筷重新放回食盒,带好口罩,端起另一碗面、取出另一对筷子进了屋。
径直走到床前,秋月白看着床上的人轻唤道“方兄?方兄?醒醒,该吃饭了。”
连着喊了十余声,方伶才悠悠转醒。
方伶迷迷糊糊的看着秋月白道“秋兄?怎么了?”
“该吃饭了。”
方伶轻哦一声,慢慢坐起身,秋月白将碗筷递过去,方伶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味同嚼蜡。
“秋兄,收了吧,我实在是吃不下。”
“还是再吃几口吧,这样病才能好的快些。”
不忍秋月白担心,方伶硬着头皮又吃了几口,苦着脸道“不行,真的吃不下了。”
见此,秋月白不好再勉强,接过碗筷,将剩下的食物处理掉,转手将碗筷浸泡在另一个木盆中。
“方兄若困可接着睡,到吃药的时辰我叫你。”忙乎完秋月白转过身看着坐在床上的方伶道。
“也好,那就麻烦秋兄了。”话刚说完,方伶打个哈欠,倒身继续睡起来。
方伶睡得很沉,直到夜色暗沉都没有醒来,秋月白觉得怪异,带上手套为其诊脉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将手套浸泡晾起,秋月白瞥了眼外面的天色,点燃蜡烛开始为方伶熬药。
方伶睡得正香甜,隐约听到耳边有细细碎碎的嘈杂声,强撑着掀开眼皮,恍惚中看见秋月白嘴一张一合再说着什么,可他一句听不清,斜眼瞥到秋月白手中的碗,方伶神情麻木的坐起来,接过碗一饮而尽,然后将碗胡乱塞给秋月白,自己侧身躺下继续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