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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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着走着,陈生高高抬手从树上摘了一颗橘红色的小樱桃,脚步不停,弯腰在水中冲洗,然后递给越鲤。

    越鲤吃进去,酸得眼睛闭了一下。

    跟着陈生走了半天,来到一片开阔的地方,周围树木遮蔽,中间有一片打扫过,置一张棋桌和凳子。

    越鲤问道:“你会下棋吗?”

    陈生答:“略懂。”

    越鲤看他出门并没有目的,只是闲逛,便说:“我们来下两盘?”

    陈生说:“这里没有棋子。”

    越鲤笑道:“要是我能变出来呢?”

    陈生不接她的话,只看了她一眼,要瞧她从哪里变。她拿出两个没吃完的果子,碰到一起,说:“樱桃做白棋,桑葚做黑棋,怎么样?”

    看陈生没太大表情变化,越鲤只好自己在心里夸奖自己,十万兵马她都能变出来,区区棋子,又有何难?

    这两样周围随处可见,越鲤摘了几枝稠密的,在溪水中稍微冲洗,现摘现下,还现吃。陈生看她把杀了的棋直接塞口中,目光默默看着,似乎觉得不妥,又不好开口,直到该自己走棋才收回去。

    一连下了五盘,时间都用得不久,越鲤执过黑也执过白,全输。她有点郁闷,从前在宫里,因她脑子聪明,下棋很少输,她还以为自己棋艺绝佳,谁知道这时候一盘都不赢。

    她思考的时候自语道:“以前在家里,只有老三曾赢过我,怎么这时候……”

    第六盘到四十手左右,天空雷声隆隆。白日天气一直阴沉,这时忽然降雨,雷声还在耳边不绝,雨点就砸了下来。

    越鲤手去摸斗笠,发现斗笠不知何时已经被吹走了!她遮住脑袋,问:“你带伞了吗?”

    陈生略有尴尬:“我昨晚算了不会下雨。”

    越鲤急道:“太史局的何淳都能算错,你怎么如此信任你自己!”

    陈生微弱地辩解说:“我自从与老师学会算历法、天气,不算则已,一算,很少有错……”

    雨点已经密集,越鲤没空听他说下去,起身去找能遮蔽的东西。陈生随后跟上,想着找一个地方躲雨。但周围没有建筑,全都是树林。

    他还在寻找,只见越鲤抽出佩剑,啪一声砍断一片高大肥厚的叶子,枝茎粗壮有如伞柄,叶子也刚好能遮住一个人。这不知是什么植物,长得像芭蕉,总归不像有毒。

    越鲤递给他,他愣愣地接过来,越鲤再砍下一片,自己撑起。

    看他发怔,越鲤得意道:“怎么样,总比没有强吧。”

    他们两个撑着大叶子下山,路上雨势由急转中,还有点余裕欣赏山雨。

    潇潇雨下,闷热的山间清凉片刻。巨大的树枝边缘低垂下来,被雨打得一下一下点在溪水水面。大雾陷在山凹处,云山雾罩。

    哗啦的雨声之中,有人在放声歌唱。越鲤举着叶子伞,回身去看,自然在雨雾中什么也看不清。但那声音嘹亮,从旷远处而来,带着笑意,是另一种语言,穿透距离飞入耳中。

    越鲤从未听过这么有生命力的歌唱,饱满充满力量,即便不知道内容,她也不由听得入迷。

    欣赏许久,越鲤才想起问:“你能听懂吗,这是在唱什么?”

    她的声音被雨声掩盖,陈生没听清,她跟上来大声复述一遍,陈生回答:“是苗语。”

    越鲤点评:“还怪好听呢。”

    陈生说:“这是歌颂他们鸟神的唱词,他们的部落以鸟为图腾。”

    越鲤跨了两步,与他并肩,问:“就像我们中原以龙为图腾一样吗?”

    陈生看向她,雨幕之中越鲤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缓缓嗯了一声。

    “你见过唱歌的人吗?”

    “没有,他们在深山。”

    “这里还不够深?”越鲤吃惊。她忍不住又回头看,满目青翠,树叶密密连成一片,整片山脉只能看到没有尽头的绿色,深浅各异,一种颜色也能丰富多彩。

    向山下走过去的路上,歌声越来越缥缈,直至被雨声完全掩盖。但山中鸟鸣泉落,叮咚作响,意趣丝毫未减。

    雨下起来没完,回到家之后仍旧不停。越鲤把叶子伞扔在院子里,跳回房间。

    晚上雨声连绵不绝,蝉鸣声弱,倒是有蛙鸣。这个地方说冷清也冷清,没有其他人,说热闹也热闹,除了人什么都有。

    到入睡时间,越鲤看陈生又要抱着铺盖出去,阻止道:“外面下雨,你也要出去睡?”

    陈生嗯,继续向外走。

    越鲤好心好意说:“这里方圆数十里恐怕连个活人都没有,你没必要这样。我们又不是同床共枕。”

    陈生脸一下子红了,坚持说:“不行,就算没有人,天地在看。”

    越鲤痛快说:“天地看着那不是更好,行得端坐得正,我巴不得天地好好看着作个见证呢。”

    陈生说不过她,索性不说,直接向门口走。越鲤想了想,说:“这样好了,这把剑是我的祖传宝剑。”

    她把玉龙剑解下来,陈生这才回过头,看她要搞什么。

    她说:“天地为证,祖宗在上,你我二人问心无愧。圣人尊礼,亦讲七情十义。先生救我,有大恩,我如果眼看你淋一夜雨水,那就是不义,是忘恩负义。不义之举,我断不能做。先生如果执意要陷我于不义,那我愧对先祖,只能用祖宗之剑自尽了。”

    越鲤说着将剑拔开,剑锋寒光一现,陈生急着阻拦道:“别……”

    说了一个别字,他站在原地纠结,他觉得越鲤不像会这么容易自杀的人,但万一呢。

    越鲤说:“现在可以进屋睡了吗?”

    陈生依旧踌躇,越鲤不等他,将剑放在正中央的桌子上当见证,吹了灯径自上床和衣睡了。

    过了一会儿,陈生窸窸窣窣到墙根铺床去了。越鲤听到他睡下的动静,放心了,眼睛闭上入睡。

    她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刚酝酿出一点睡意,陈生忽然出声问:“那把剑,对你很重要吗?”

    越鲤硬是被他惊动醒了,叹了口气,说:“是啊。”

    雨声嘀嗒,陈生说:“那天在溪边遇到你时,你已经没有意识,说什么也听不到,但是手里紧紧抓着这把剑,掰都掰不开。”

    越鲤嗯一声,快睡着了,说话省着力气:“我手劲大。”

    对于脑袋聪明、吃饭香和有力气这三件事,她都颇为自豪。

    陈生不擅长聊天,听她这么回答,再没话说。只是想起来那天她倒在溪边,剑鞘已经冲出去很远,他专程下水去帮她捞回来。

    剑鞘雕了祥云纹路,剑穗断了冲走,剑柄上筑的是龙头。

    即便不懂剑,也能看出不是凡品。

    山雨下起来没完,越鲤起床推窗时,看到还在下,心中担忧宁长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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