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 119 章
    《谁让我心甘情愿嫁去古代?》全本免费阅读

    拳头握得死紧,痉挛般颤抖,太多情绪压抑在体内。

    戦星流放软声音:“栖真,哭出来,为他哭一次。”

    栖真脸转向床内。

    接受不了,又无能为力,但她可以选择不哭,宁愿放任自己对此事麻木,放任对风宿恒愤恨,也不要哭。

    因为她毫无道理地觉得,一旦哭出来,他就真地死了!

    戦星流不懂栖真的坚持,不想看她拧巴,这些日子来他早已心力交瘁,轻声道:“宿恒今日巳时葬入建章陵,你想祭拜,我带你去。我通知袁博他们来接你,拜过后跟他们回去吧,忘了他,好好过日子。”

    话音未落,床上人忽然惊跳,把他吓了一跳。

    栖真急切地说着什么,可戦星流只从她一大堆沙哑模糊的话音里听清“快找……聂……鸢……”几个字。

    栖真见说了一大通,对方根本不明白,返身找纸笔,唰唰写道:带我找聂灵鸢,她有回生露,能起死回生!

    写完见戦星流不动,神色难以言喻,立刻回过神,戦星流不认识聂灵鸢,更不知回生露,忙又下笔:聂灵鸢在南城的玉茗山庄,快御剑带我回去!

    戦星流不敢去看面前期盼的眼神,那是死灰复燃的眼神。

    可现在他觉得事情更糟了。

    他想了想道:“我通知袁博了,他们会一起来。我们现在走,说不定路上就错过了,你还是在这里等吧。”

    能来就好,栖真点头,又在纸上极快写:若无回生露,还有炼魂鼎,宿恒可以用炼魂鼎救人,我们也可以。

    写完,她殷切地看着戦星流,像要争取他的认同。

    戦星流捏捏山根,强压下一股涌上眼眶的热流:“你先休息,等人到了再说。”转身走了。

    步履匆忙,像是落荒而逃。

    袁博、聂灵鸢和颜心当晚就到,栖真房中烛火亮了整夜,他们都没敢直接去见。戦星流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见到袁博后,还是把他狠揍一顿,一路骂到天亮。后者羞愧难当。

    太阳总会照常升起,栖真见到聂灵鸢时,后者已将情绪和彻夜未眠的疲惫全数藏好。

    他们意见一致,长痛不如短痛,聂灵鸢必须让自己做个落下铡刀的刽子手。

    她道:“回生露只有一瓶,子鉴喝完了。”

    栖真闻言跌落在床:“没有了吗?”

    聂灵鸢根本没听清栖真在说什么,和颜心面面相觑。

    她们惊骇发现,才两日未见,一个人变化怎会如此大?

    脸削了,面色苍白如纸,眼中布满血丝,像一朵枯败的花。

    颜心哭了:“主母吃点东西,睡一会儿吧。人死不能复生,可活着的人得把日子过下去啊。”

    “好。”

    她们听不清栖真在说什么,但看她点头,便欣喜起来。颜心赶忙将桌上纹丝未动早已冷却的饭菜撤下,又端上新的。

    栖真在桌边落座,喝了粥。喝完了,她在纸上写道:麒麟穴的名录带了吗?

    得知栖真在乾都,聂灵鸢往后想了很多,生怕她一时半刻不回玉茗山庄,所以离开时随身带着名录。无论之后栖真去哪里,她都会跟着。麒麟穴是栖真的财物,她是帮她看管财物的人,册子不能不带。

    从怀中取出,递了过去。

    栖真收下,对颜心道:“我想见世子。”

    戦星流今日在朝上被御史参了本,责他擅离送葬队伍,虐待禁军。凌潇帝命他在朝上说清原委,结果戦星流梗着脖子一言不发,让原本就不待见他的皇帝怒意更炽,但到底从这倔强模样里瞧出另一人的影子,沉默半晌,最终高举轻放,罚他闭门思过。

    是以栖真见到戦星流,已是午后三刻了。

    两人相对而坐,眼里都有熬夜的红丝,栖真怕嗓子减分,提笔写道:回生露没了。

    戦星流:“是,我听说了。”

    所以这条路行不通了。

    栖真写:还有炼魂鼎。

    昨日就想说,但戦星流不忍心,不忍心一天之内给她太多打击。

    现在不说不行了!

    “行不通。”他道:“宿恒修至极灭境,才使得动炼魂鼎。这几年他花了多少心血,受了多少罪?他将自己堪比为笼,一年年熬,才将慕真找回来。你到哪里去找一个极灭境上的宗师肯牺牲自己,走一遭他走过的路?别想了,行不通!”

    连续两个“行不通”,像砸到铁板上,栖真顾之惘闻,写道:如今中土,有多少极灭境上的宗师,劳烦世子列个名单。

    “你要做什么?”

    栖真写:一个个找,一个个谈,我们不能放弃。

    戦星流叫起来:“没希望!我现在就告诉你,没有希望!别做傻事了!”

    与他的激动相比,栖真像缺乏感情的机器,他的抗拒感染不了她。

    她只写了一个字:列!

    戦星流瞪着那个字,仿佛从强硬的笔触中看出下笔者的决心。

    他忽然意识到,她不是来商洽,更不是来求援,她只是在告诉他,接下去她会怎么做。

    她和风宿恒怎么都这么倔?这么不可理喻?

    “求你放弃吧!”想到那个男人也不听劝,也在他面前强硬,戦星流就伤心,“我知道我不列,你一定能找到愿意给你写的人。但栖真,请你相信,我对宿恒的痛心不比你少一分,我不是不尽力,我只是知道什么有意义什么没有!你可以一个个去找,但我打赌,名单上那些人你根本见不到面!即便见到了,又拿什么筹码让人帮忙?那些大宗师,哪个在乎你能给的东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栖真仿佛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便不再继续写。

    她不写,不代表放弃,她只是从戦星流的表态中摸清,这事他不会帮忙。

    他不帮忙会增加执行的难度,但又如何?当初她救小包子不难吗?她放弃了吗?

    栖真换了张纸,重新落笔:慕真现在何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戦星流背上都汗湿了,用反问拖延时间:“为何问她?”

    栖真写道:“她是不是和自己的部族闹翻,复生后再没回去?”

    他们的故事是这样,她的理解没有错,戦星流只好点头。

    “我知道她在乾都。”栖真写:“她怎么办?”

    戦星流又开始头痛,他的头一次比一次疼,含糊其辞:“我会照顾她,你不用担心。”

    栖真推了一个厚厚的册子过来,写道:“一半麒麟穴名录,麻烦交给她。”

    戦星流震惊,拿起翻了翻。

    “这是宿恒去驼暮山路上偶得,东西在玉茗山庄,把册子给她。有这笔财富傍身,将来她能过得自在些。”

    戦星流肃然起敬,脸色却很不好看,瞧着快吐血了,他捏着册子,深呼吸两次才道:“我见到了聂灵鸢,知道麒麟穴是怎么回事。这明明是你的东西,干吗给出去?”

    栖真没有太多表情,好像早想过他的各种反应,写道:“世子心中,陛下只是陛下吗?”

    “当然不是!”戦星流激动道:“他是我效忠的对象,也是我的好兄弟!”

    栖真道:“兄弟的夙愿,是否想尽办法也要达成?”

    “当然!”

    “我也一样。”栖真一笔一划,慢慢写道:“他是我师父。”

    她眼眶红了。

    “师父的心愿,便是我的心愿。”

    “师父放不下慕真,我们为她做点事,有何不可?”

    一番话逻辑自恰,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反驳,但戦星流不得不驳:“可你呢?你也没人照顾了,还要给出一半财富,你又要怎么办?”

    “我留一半救宿恒。”栖真写:“另一半,帮他照顾心上人。”

    顿了顿,又落笔:“我不需要人照顾。”

    至此停笔,呼一口气,似乎想到什么,过一会儿才继续,写得龙飞凤舞,“五日了,她想必很悲伤,再多财富都抵不上她痛之万一,但聊胜于无。能安慰到她一点,我们都要试试。”

    戦星流知道说不过栖真,更不能被绕进去,但这事他答应才是疯魔了。戦星流道:“我承认你说得对,但我认死理,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不能慷尔之慨,救他人于水火。宿恒地下有知,也绝不可能答应!”

    许是他语气强硬,栖真垂眼,咬唇忍着,一时半会儿不再提笔。

    戦星流必须永绝后患,在栖真因为“地下有知”这个说法黯然伤神时,继续说服道:“你以为宿恒什么都没给她留吗?你也太小瞧他了!宿恒十岁离宫,修行、打战、经营,哪个都没闲着,而立之年早已富可敌国。辛丰、付春、燃伢、大小陈,明的暗的,手里多少产业。麒麟穴虽是一笔巨富,但与他留给慕真的财富比,小巫见大巫了。他把所有身家都给了她,你用不着担心。”

    栖真愣了好一会儿,纸上才落下她的字:“那便好。”

    …………

    傍晚时分,戦星流一口闷干杯中酒,对袁博道:“我把她所有能得安慰的口都堵上了,我心里疼。”

    袁博给他斟满:“您没做错。想想陛下所求,就不疼了。”

    戦星流一干而尽:“宿恒没有爱错人,她明明手里除了麒麟穴什么都没有,还要给人,太傻了!”

    “是啊,太傻了!”聂灵鸢忍不住道:“以前陛下嘱我帮她,我还不情愿。我就想在付春帮陛下镇守燕台九州,好好地凭什么调我回来?”

    “还有夜忧。”戦星流呵一声:“你回来,燕台九州又不会垮,夜忧镇着呢。”

    “最过分的是,他还要子鉴最快速度把产业全数变现,就为了编个麒麟穴的谎,让人觉得天上掉馅饼,让她顺理成章接受。”聂灵鸢酒喝得比戦星流还快:“这傻子,到了手的还送出去,我得帮她看着点。”

    袁博帮她斟满,他们太需要大醉一场。这事来来去去,他们这些旁人看在眼里,憋闷到死!可他们到死都得憋着,憋不住,抖搂出去,就是对不起风宿恒的煞费苦心,对不起他做出的所有牺牲。

    “你说,一个人怎么能为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呢?我不明白。”袁博拍脑袋,微醺道:“这一路跟他们上驼暮山,两人都克制,怎么就到这份上了呢?我是说……陛下心里怎么想我当然知道,但栖真……”

    “不止两个月。”戦星流忽然道:“你确实不明白,其实在大容……”

    他灌了口酒,在大容怎样,他说不下去。

    有一种吸引,叫宿命,不因对方身份外貌而改变。

    但这事他跟他们讲不明白,一路旁观,只有他知道。

    这时颜心推门进来。

    四缺一,戦星流:“来,喝一杯。”

    颜心行了礼:“奴婢不敢。”

    戦星流摆手:“让你坐就坐。今日不论主仆,就当为他们醉一场。”

    为谁醉一场,室内四人都知道,毕竟这事,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颜心斗胆坐下,得了酒,一口喝干,呛地直咳嗽,可她觉得爽。

    戦星流:“见到你哥了?”

    “是。”颜心道:“还守着呢。”

    “让他守着,得守着。”戦星流道:“你家主母呢?”

    颜心道:“睡下了。”

    戦星流终于放心:“睡下好,睡下就好。”

    袁博道:“颜心,别红着眼。你主子都不哭,你老红着眼在她面前晃。”

    许是酒水催人肠,颜心情难自已,哇一声哭出来。

    她憋不住了,她都憋多久了?

    “世子,将军,我…我忍不住啊!”她自知失态,可眼泪越擦越凶。

    但此时此地无人怪她。

    三个都是干大事的,不如一个侍女情绪外化,但他们也希望听到有人嚎啕,解他们心头悲伤。

    原本以为这人是栖真,没想到最后是颜心。

    他们在颜心放肆的哭声里沉默地喝酒,最终戦星流道:“明日我再问问她…要不要去皇陵祭拜。去了,也这样哭一场,这事就结束了。你们带她回大容,找点事让她分心。别,别整日想着让宿恒复生!”

    这一晚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