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真没想到会晕。
恢复一点意识时,发觉自己正趴在风宿恒背上。
“我……怎么了?”
“生病了都不知道。”风宿恒专注赶路,想带她尽快回茅屋。
病了?栖真迷迷糊糊地想,难怪头那么沉,浑身发烫,她轻笑出声:“还以为被你在树上干晕了。”
风宿恒语气沉沉,听着就不那么高兴:“能挺到被/干晕,先得有副好身体。”
道理是这样没错!和风宿恒在一起,做一次对他是开胃小菜,做一晚他都未必过瘾,这人是金刚不坏之身,而她只是凡人弱鸡。
可弱鸡也有变态的时候,生病了,金刚都奈她不得,栖真猫儿似地咬他耳垂。
风宿恒偏头躲:“你……”
栖真:“我……”
风宿恒双手把她往上颠了颠,背得更稳:“病了还不老实?”
回到茅屋把人放炕上躺下,盖好被子,灌了她一大杯热水:“昨日敢洗冷水澡。”
栖真烧得有气无力,病得有恃无恐:“谁叫你对我那么凶。”
“你就有这本事,总让人想打你屁股。”风宿恒凶巴巴道。
栖真呵一声,提醒他:“今日是爹爹呢。”
风宿恒瞪眼:“才更要打。”
栖真半阖下眼皮:“打啊。”
风宿恒摸上她烧成红苹果的脸蛋,憋着口气:“欠着。”掖好被角,让她睡一会儿。
栖真确实精神不济,闭眼睡去。期间额上覆上凉物,冰冷的手背贴在脸侧缓她燥热。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叫醒,困乏间扶她起身喝药,栖真喝完,苦到彻底清醒。
一觉睡到傍晚了,起来吃点东西,胃里堵着躺不下,拉着人不让走:“让我靠一会儿。”
风宿恒靠在床头给她垫,栖真瘫在风宿恒身上才踏实,过一会儿果然打出嗝,有药的味道。
“回去过啦?”栖真闭目问。
“没。”
“哪来的药?”
“这次带的。”
栖真轻笑:“平时吃的还不够,还带了治烧的?”
风宿恒道:“怕你有个头疼脑热的。”
栖真悄悄吁气。
两个月了,她伤养好了,但多多少少留下后遗症。
只要白日耗了心力,晚上就精神不济、头晕嗜睡,脑里针扎似的。
跨过半座万仞山,是风宿恒背她来的;出去走走,是风宿恒背她去的。他怕她膝盖受不了,不敢让她走长路,更别说翻山越岭。
还有手指虽然消肿了,但最近她发现自己没法长时间写字,握笔超过半个时辰,手指就开始哆嗦,酸痛地握不了笔。
栖真语气落寞:“我这身体,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了?”
“没有不好,昨晚多生龙活虎啊。”风宿恒拍着她安慰。
栖真转头,笑着用另一边火烫的脸贴住他健硕的胸膛。
“爹爹。”轻轻唤一声。
“嗯?”
“你真地很会当爹。”栖真盖章加戳:“爹系男友。”
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震动胸腔,风宿恒问:“我的人设又加一条?”
他居然还记得人设这个梗,栖真笑弯嘴角:“风宿恒,你有毒。”
风宿恒温柔:“毒死你啊?”
栖真:“甜死我啊。”
风宿恒在她头顶亲了亲:“别人家的姑娘在夫家受了委屈,回家还有爹爹撑腰,咱们真真也有爹爹,以后你那夫君欺负你,让真真不高兴,就回家和我说,爹爹去揍他,帮你讨回公道。”
他又在她头顶亲了一口:“爹爹疼你,绝不让浑小子欺负你。”
栖真吸了吸鼻:“爹爹会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风宿恒道:“爹爹管什么对错?只管疼丫头。”
栖真问:“以后要疼疼的时候,怎么找爹爹呢?”
“叫声爹爹就好了。”风宿恒道:“就会来帮我家宝贝了。”
就想她知道,夫君兴许还要论论理、拌拌嘴,爹爹不用,爹爹只会宠,所以在中土不用怕,她就是身边有夫君疼,身后有爹爹宠。
没有想哭的,可眼泪莫名落下,洇湿衣襟,栖真道:“原来有爹爹的感觉这么好呀。”
风宿恒问:“真真从没说过自己爹娘,他们是怎样的人?”
“时间长,记不清了,我八岁时他们车祸去世的。”栖真努力回想:“我父亲……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喜欢在别墅的窗口看书,可以看一下午都不起身。我母亲很会做菜,我记得她经常做一桌颜色鲜艳的菜,还养了只叫小白的猫,后来小白……啊,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世后小白去哪里了。”
栖真说不下去了,一抓一抓地揪着风宿恒的衣襟。
风宿恒拍她背:“没事,真真还有爹爹,这个会活得比真真长,会一直在身后让你靠。”
栖真点了点头。
之后就不说话了。
室内静了好长时间,久到风宿恒以为她睡着,正想放平让她好好睡,就听栖真问:“你喜欢我叫你爹爹,还是师父呀?”
“都喜欢,很喜欢。”风宿恒道:“你看。”
栖真噗嗤一声:“动不动就那啥。”
“不动也那啥。”
“那么要呢?”栖真抬头看他:“万一哪天我不能给了,你怎么办?”
风宿恒道:“茹素。”
“忍得住?”
“你不愿意我才要忍,你不可以,我从此清心寡欲。”
“听起来违背人性,人能彻底脱离性?”听他这么说,栖真暗爽,面上抬杠。
风宿恒淡淡道:“我的人性高于性。”
这话真是清风霁月,岂料他话锋一转,补充道:“所以能做的时候,不要放过。”
栖真………
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前抠,栖真道:“昨天你问我有机会回去的话,我回是不回……今天我想问问你,我有机会回,你跟不跟我走?”
风宿恒道:“跟!”
“跟?”
风宿恒嗯了一声:“没有时代可以把我们分开。”
“那么好呢?”栖真嘴角微翘:“跟我回去,你就到了一个坐铁鸟能上天的时代,你在中土学的东西在那里行不通,在这里会的技能在那边用不上,你对中土的记忆从此变得毫无意义,这样也去?”
这是风宿恒当初在空境谷夜谈时对她说的话,现在她拿来问他。
“以前我确实这么想。”风宿恒道:“现下不了。”
谁叫他如今有了秘密?
一具躯体容纳两个灵魂,一古一今,够他在不同时代存活。
但这件事风宿恒不会跟栖真讲,他不会让她知道那个男人一直用这种方式陪在她身边。
雷恒爱她多年又如何,为她付出良多又如何?最后得到栖真的是他风宿恒,不是雷恒。
雷恒唯一的幸运,是和栖真生了个孩子,而他和栖真,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想到这里,风宿恒胸闷,他至今不敢让栖真知道真相,夙夜辗转间心都疼死——为她无法再孕育的身体,为她知道自己无法怀孕后必然的伤心。
所以当栖真问为何现下改变了主意,风宿恒只是将人抱紧:“不为什么,就不和你分开。”
“真的有扇门,能两边来来去去就好了。”栖真晕乎乎间想得还挺美。
“也是。”风宿恒把被子拉上来,将栖真包住,她已经在发汗了:“你们那儿医术肯定更好。”
“其实没有疗愈术好。”栖真道:“你们动动手指就能治伤,多神奇,超人一样。”
栖真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感叹道:“是真的很神奇啊!科技一代比一代昌明,人怎么一代不如一代呢?你们对身体的探索,你们能做到的地步,几千年后的人类却做不到,而到了重离那一代,退化到连吃个小笼包都消化不了的境地。”
风宿恒问:“你怎么知道重离吃不了东西这件事,是他自己这样,还是他们那边的人都这样?”
“听得出来,未来的人类就那样。”栖真起了谈话的兴致:“我听过一个叫递弱代偿的理论,说越原始越简单的物种存在度越高;而那些进化得越高级的物种,存在感就越来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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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存在度?”风宿恒试着去理解。
栖真觉得热,将被子往下扯:“就是到处都有的意思,数量庞大,状态稳定,几百万年都不会因为环境而改变。”
风宿恒拇指在栖真额头轻蹭,像帮她擦汗,又像只是习惯性地轻抚:“你是说,现代人的存在感比中土人弱,而重离那个时代的人存在感比你们还要弱?”
栖真嗯了一声:“正面看,发展科技,让社会分工更精细是人类主动推进的结果。这个理论却是倒过来的,人类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繁衍,存在能力越来越弱,所以不得不发展科技,不得不对社会分工细分再细分,来补偿我们存在感的减弱,否则人就活不下去了。”
不确定风宿恒能不能理解她说的,栖真等了片刻才举例道:“你看中土的科技还没有发展到使用电力,大家不也活得好好的?两百年前,我们发现能用人力发电,一百年后,电开始进入我们的生活,就你上次看到的手机,就得充电,否则就是一块废铁。我们那里的生活根本离不开电,一旦全球断电,社会就会全面崩盘。可仔细想想,一项原本没有也不打紧的东西,为什么现在变成不可或缺?我们那个社会,比中土多出太多‘不可或缺’的事物了,供水、供电、供煤,还有互联网。这些东西在维持人类生存和发展的过程中,每一项都从没有、到可有可无、到越来越重要、到必需。而相对应的,我们借助这些东西的同时,自身的生存能力却越来越弱。”
风宿恒又用被子把人包好:“我不是很明白。”
栖真安慰:“没关系,就是一种假说,我们那儿理论和假说满天飞。”
“不。”风宿恒却道:“我不明白的是递弱代偿是想说,人因为越来越弱,所以需要外界来补偿,还是可倚靠的东西太多,把人养得越来越弱?”
“互相的吧。”栖真想了想,热得再次把被子往下扯:“人比其他生物高级得多,要成功繁衍就遵循一代比一代弱的原则,然后人类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感,必然会去发展更高维度的科技。而这些高科技弄出来后,借助它们多了,更加速人类的变弱。”
“啊不行了,别让我想事,想不动了。”栖真有气无力:“你、我、重离聚首,就是贯穿几千年的老中青三代,坐下来开开茶话会,能聊的太多了。”
“你还来劲了。”风宿恒嗤笑一声。
栖真蹬被子:“热啊。”
风宿恒又拉上来:“出身汗,风寒就退了。”
当襁褓呢?
“用得着包成这样?”栖真嘟嘴:“又不是宝宝!”
“就是宝宝啊。”风宿恒喜欢逗她,时不时弄弄她的感觉太好了。
栖真往上一耸,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用唇齿磨他耳垂。
风宿恒牙痒:“皮什么呢?”
栖真嘻笑:“爹爹才是神奇宝宝,我从来没奢望能在中土找到一个人,可以和他讨论这些的。你看看你现在说话,用词越来越不‘古人’了。”
“岂能你天天说人类、社会、系统、科技,我天天和你之乎者也?”
翻身把人压在炕上,对上栖真的眼,那双眼在病中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光,像无辜的鹿,风宿恒凶她:“生病就老实点。”
栖真把手伸下去,期期艾艾:“我现在弱,要代偿。”
“没羞没臊。”风宿恒把她手拉出来:“你在病中。”
“就没羞没臊怎么了?”栖真无赖似地磨蹭:“谁让我进化的?是谁?”
风宿恒无奈,也伸手一阵摸索,将栖真翻过去,就听身下人难耐地哼。风宿恒反手用被子把两人罩住,被下自成黑暗小天地,热气交织,还有特别熟悉的彼此身上的味道。
“不动,忍得住?”栖真难耐。
“没想怎么样,帮你发发汗。”风宿恒鼻尖在细嫩的后颈流连,将人笼在身下,这就是他窝里的小崽子,闻一闻,舔一舔,亲一亲,咬一咬,唇齿所到处,皆是温柔地疼惜。
“只是发汗,进来做什么?”
“更快。”
栖真竟无法反驳,软趴趴地随波逐流,用鼻音哼唧了半晚上爹爹。